郑生便把这一年来的经历,大致的说了一遍。
一旁的郑员外听着儿子的诉说,特别是雪地里命悬一线的时候,老人的心里还是不由的隐隐作痛。真是人怕伤心,树怕伤根呀!儿子这一年多,特别是这几十天,仿佛老了二十岁。看上去,哪里还是自己年轻英俊的儿子,说是一个老迈憔悴的兄弟还差不多。
最后郑生说:“我还能活着见到你们,都是她舍命相救的恩情呀!所以我只能对不起伯父您和家里的小妹了,而不能有负于她啊。
不是她牺牲自己的相救,我负小妹的将更多——那可是望门丧夫呀!如今哪,我虽然有负于小妹,而她却也可以名正言顺的从择佳偶了。有道是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腿的人有的是,有多少人比我郑新强过百倍、千倍。就我现在的状况,于小妹来说,何尝不是一次新的机会哪。”
刘员外:“好小子,好厉害的一张嘴,就这么简单的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净了。你也说你是中了进士,坐了官的,是不是要当陈世美,故意编排好这些来骗我们?”
郑生:“伯父!小侄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小侄不敢蒙骗您老人家。”
刘员外:“谅你这点道行也骗不了老夫。你近前来。我看看你这张脸便知一二了。要是真如你说,是遭罪苦成这样的,我就放你一马。如果是乔装来骗我们的,老子就是撕破这张老脸和你们对簿公堂,也决不放过你!”
郑生依言跪到刘员外的面前。老员外仔细端详了半天,看不出什么。又在脸上摸了摸依然没有破绽。一咬牙,拔下了一根郑生本不该蓄的胡子。郑生疼的一唏嘘!
刘员外看到毛孔里有一丝血色,就点头不像点头,摇头不像摇头的动了动脑袋。无奈的叹息一声:“唉——这到底怎么办呀?唉!不管你是什么样的理由,对我们来说,结果还不都是一样吗!我那丫头就这么被你抛弃在了家里。有道是:人言可畏,这个名声可怎么当呀?别说重新择偶了,我是担心她怎么活着渡过这个坎呀-----”
刘家的公子也说:“是啊!你纵使你有天大的理由,可于小妹来说:也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多怨啊!她怎么受得了!你也为她想想,她招谁惹谁了呀?”
郑生手足无措的呆跪着,无言以对------
刘员外想了又想,最后把牙一咬说:“看在你是个知情识义好孩子的份上,我退一步。择个日子,让小女过来和你们一起完婚。只要你还有一点良心,不亏待她就好。”
郑生吓得一个头磕在地下,再也没敢抬起头:“伯伯!这样万万使不得!我以愧对小妹了,如此更是害了她。有道是:一心不可二用,真这样做,就是我成心之过了。”
刘员外霍的站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到底怎么办?”
郑生忙磕个头,才说:“伯父息怒!还是请伯父和二位兄长回去开导、开导小妹。请她还是另择佳偶吧!”
刘员外苦笑笑:“傻孩子!如果我们能劝得进去,我们还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来吗。你伯伯我也是个要脸的人,你会一点不知道?可是,我要是不拉下这张老脸,我那苦命的闺女早就没了。”
郑家父子知道了事情的严重!郑生想了半天毅然的说:“既然这样,我就斗胆请伯父破个例,让我去见小妹一面。我相信,我能说服她!”
刘员外:“无奈的点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郑生:“既然伯父应允了,就请伯父和二位兄长先行。我随后跟上。”
刘员外:“既然这样,何不一同走?”
郑生:“伯伯放心!我就落后你们十几步。你们回头就能看到我,这样会更好。只是我进庄不管做什么,你们都不要管。你们径直回去,让小妹出来见我一面就行了。”
刘员外父子告辞离去。郑生对父亲说:“这是我自己造成的疑难,就不连累你老人家了。我就一个人去。”
老员外担心的说:“你有把握吗?毕竟是我们愧对人家呀!想想一个女孩子遇到这样的事,也真够难为她了!”
郑生:“再想想,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面子嘛?今个我就都给足了她,就是了!”
刘员外父子回到刘家庄,村口已有一群人在等着他们了。父子三人回头看看郑生,无言的向家中走去。
郑新一进村口,便倒膝跪下,用可膝盖当脚走,一步一个头的磕向刘家。他恍若灵魂出窍,无知无觉的重复着这个动作。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人真不要脸!”
郑生隐约听到这话,本能的想:这些人真是的!和一个鲜活的生命相比,脸算得了什么?真是一文不值!
好大的刘家庄呀?他记不得过去了多长时间,等到了刘家大门口,双膝和脑门都以血迹斑斑了。他磕头至地,长跪不起。
门台上站了许多人,都默默无语。跟在后面的人群也都静悄悄的散开围成了个半圈,等待着看事情的发展。
终于,刘小姐带着丫鬟分开人群,从里面走了出来,站到了他的前面。
围观的人是一片骚动,郑生听到的是一片嘘唏:“刘小姐真漂亮呀!这小子真是有眼无珠,竟辜负了这样的一个美人儿。”
也有的说“这就是天意吧!也省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也有的说“你们不知道,这小子原来也是长的人模狗样的。这是心肠变坏了,样子也就跟着难看了。”
听到了这些,郑生知道,刘小姐来了。一片愧疚涌上心头,哪还有抬头的勇气。
刘小姐柔声的说:“你这个坏了良心的!就因为父母之间的一纸婚约,我竟平白无故的受到你这样的侮辱!你还嫌不够吗?竟如此的招摇过市!你不是要见我一面吗?有什么你就当众说吧!我的脸已经被你丢尽了,如今我也就罐子破摔,爽当抛头露面出来和你当众见一面,我也只能这样当众和你见面了。快点,有什么话,你说!”
郑生伏在地上说:“小生知错了!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是诚心来请罪的,还望小姐不要多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小姐你清者自清,众高邻皆是活菩萨,心明眼亮,不会因为我的污浊而累及小姐冰清玉洁的芳名!望小姐不必为这件事烦心,而有损玉体。”
刘小姐微微的苦笑:“你回去吧。你我已经无干,我哪会因为你的侮辱而自伤、自残。”
郑生如获大赦,磕了一个头:“谢谢小姐宽宏大量!我遵命:这就走。”
撑起身子,头都没抬的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