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桶盖的缝隙中看着那位被余浮生唤作柱子的横肉男人领着其他兄弟大步而离开,夏依米楞是等待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余浮生对她说:“可以出来了……”
动作利索的从垃圾桶里爬出来,夏依米看着依然背对与她的男人,昏黄的灯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好长。看着影子,夏依米用脚故意跺上了影子的头部,嘴里小声嘟囔:“让我蹲垃圾桶啊?踩不死你……我揍不死你!”
后巷的行人很少,也很安静。是以,夏依米幼稚的行为和置气的话语都一一被转身而来的余浮生纳入了心底。他脸上缓缓有了温暖的笑容,就连那道疤痕也柔和了许多。
只是这些,夏依米根本没有注意到罢了。
“好啦,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坐车回去!”
夏依米直接拒绝。
她不想与这个男人再有任何的瓜葛!她甚至有些看不懂他,时而痞态横生对她百般嘲弄,就为了替典当商行向宋瑜瑜催要债务;时而又仿同多年老友那般与她静坐一桌吃着烧烤;一会儿冷冽霸道压着她,让她坐在对面;此时却又对她表露关心?
不,也许他只是需要自己的帮助!夏依米在心底否定善意的猜想,直接给余浮生定了个另有所图的标签……
余浮生浅笑,整理有些松动的帽子说:“那你送我回住的地方怎么样?”
“凭什么?”
夏依米自觉地后退几步,一脸防备的看着余浮生。
“我身上没钱……不然,你再借我点儿?”
余浮生走近夏依米,伸出自己的右手,唇角微翘。
“我,能问你一句真心话吗?”夏依米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与姜日宸差不多的个头,却要比他显得更为健硕一些,黑色冲锋衣的衣领立起,遮掩了他脖子大部分的肌肤,也包括一直在朝外渗血的伤口。
余浮生隐忍着痛意微微点头:“问吧!”
“为什么会是我?”
“什么?”余浮生没有想到夏依米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才是他所认识的人该有的聪明。他把帽檐稍稍往上推,露出脸颊上的疤痕,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痞笑说:“你是想问,我在这么落魄的时候为什么会找上你,对吗?那……如果我的回答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敛眸而对,夏依米耸耸肩膀,暗自摇头:她是疯了才会想要问出一个流氓地痞的真心话!感觉又被对方调戏了一番,夏依米的脸色沉了下去。
但出于道德上的善意,她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俩张百元大钞,放到了余浮生的手上:“我不管你到底招惹了些什么样的麻烦事,也不管你的真实身份是混混还是别的。这是我身上仅有的钱,你拿着,咱俩两清好嚒!”
“那,如果我说不呢?”
“我会报警!”夏依米右手成拳,补了句:“也许你会知道我拳头的厉害!”
“哈哈……”
余浮生毫不掩饰的笑了。
然而,当他听到巷口有人说话的时候,他快速的压低自己的帽檐,并大步走到夏依米的身前“别动,别让人认出你来!”温柔且快速的将卫衣的帽子给夏依米戴上。
“跟我走,别回头……”
于是,夏依米在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情况下就被余浮生给拉着走了好长一段路。但大部分的时间,他们都是穿梭在大街小巷里。不管夏依米怎么努力挣脱被死钳住的手腕,余浮生都表现出来绝对的霸道——不说话,不放手、不理人、就只在前面带着路。
夜越深、风愈冷。
直到拐弯走入一排别墅区,余浮生才停在一栋清雅的别墅前。他转身对身旁的夏依米说:“你去把右手边顺数第三个花盆盆底的钥匙取出来,把院门打开……”
夏依米看了眼余浮生不想多言的模样,突然闻到一股汗水混杂着血腥之味,疑惑着依照余浮生的指示取出钥匙,把别墅的院门给打开了。
见门打开,余浮生径自走了进去。走到大门前,朝电子锁那按下右手的掌印。
“滴……”
大门打开,余浮生进门前朝外喊了句:“再不进来的话,一会儿发生点什么事情,我可保不了你!”
就这样,夏依米警惕得跟在余浮生的身后进了别墅。
别墅的内饰泛着古朴古香的味道,桌椅全部都是上好的檀木所制。色泽清雅、香薰萦绕。布置虽看上去精简、没有多少家具物件和摆设,但每一件入眼的物品都像极了宫廷剧里那些个价值连城的稀罕物。
“这是清雍正年间所产的瓷瓶,依照这个花瓶保存的完好程度,市场要价估计得8位数起步?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就随意的放在客厅里?”
夏依米停在一个纹路清晰,色泽饱满的端口浅色花瓶前小声感叹了俩句。整个客厅让她难以用一个奢华的词汇来形容,只是她心底的感觉却愈发地让人着了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
这时,传来余浮生的话:“你还是这般会识货……走,随我去地下2楼。”
“地下室?”
“嗯!”余浮生走过来,想要再次牵起夏依米的手时,被她直接错过身躲过。看了眼空空的手心,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
“那是我真正的窝!”
当夏依米顺着楼梯往下走时,越往下眼前的景象越是让她困惑不已。如果说客厅是古董聚集地,那么眼前的这个地下室2楼便是一处医务室兼化学实验室——40多平米的空间、四个依墙而立的透明大柜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两张2米5左右的简易木桌上也是摆满了各种化学实验器材;一张简易的手推延展病床却是放在角落里,病床的旁边放着一把贵妃椅,椅子上却违和的放了一只加菲猫的仿真娃娃。
“怎么,是不是觉得有点乱?哈哈,我没那么多的时间收拾。来,你先凑合着坐这吧?”
余浮生一回到地下室,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脱掉冲锋衣,摘下鸭舌帽,径自地在室内走来走去忙乎着他的事情。
“你没有要问的吗?”
“你没有要解释的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彼此对视了一眼。夏依米礼让的说:“你先说吧……”
“女士优先!”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水杯,余浮生把它放到夏依米的手上,眸子里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温暖:“天冷,喝口热水先!”
然后,他转身走到桌子的一旁坐下。拿出一本黑色外皮的本子,认真的写着些什么。
双手抱着白瓷杯,感受到手心里缓缓腾升而起的温暖。看着灯光下袅袅飘起的雾气,夏依米眉头紧锁,却是不敢放松警惕分毫。透过温热的雾气,她仿佛再也看不见眼前男人周身散发出与过往相同的危险气息,甚至连一丝的痞态也瞧不到了。
这让她困惑不已,也更加迷茫了。
就在当她准备开口说要离开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瞥到余浮生的脖子,包扎妥帖的白纱布上早已被鲜血染红:他,竟然受伤了!
“呶,把这个借据签上你的大名。以后,你就可以凭它来跟我要利息……”
余浮生从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准备递给夏依米时,见对方似乎看到了他的伤口,浅笑一声:“没什么的,一点血而已。”
听到余浮生这么漫不经心,快速扫了眼纸张上的内容,夏依米又觉得自己心有不忍。哪怕是路遇一个陌生人受伤,顺手提供帮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为什么此刻的她却这般纠结是否要帮他去重新看下伤口呢?
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夏依米,离他远一点,未知而神秘的男人才是最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