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站在对面,中间隔着空旷的虚空,她就在对面的廊道上,远远的,我看不清她的样子,只看到那一头火红的发甚是招摇,身上是金黄色的衣裙,那灼人的金色闪着光芒,像个怪物。
她趴在护栏上往这边看了一下,手中拿着一把弓,看来刚刚那一支羽毛箭就是出自她手,准头不错,只是力道差了些。
她似乎有些扫兴地扬手往后一丢弓,随即有个身着浅白色衣服的男人双手接过,斜搭在身上。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近前揉揉她的红发,也不知说了什么,红发女子拧身跑开了,那男人伸手点指着她的背影,歪头与里侧的人说了什么,那样子,很像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溺。
他们一行十几人是从那边走向这边的,我感觉,他们的目标和我们相同,应该都是贵宾区。
竞技场是圆形的,他们已然转向我们的斜对面了,我看到了男人身里侧的那人,无论装扮,服饰,还是身形,走路的姿势,华丽的气度,不是美狄娜,又会是谁?
美狄娜里面那位,身高体健,看那身样,应该是昨日在祭祀院与她一同搀扶住王上的那个男人,这个人……他和昆布很像啊!
三人并排而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看到走在中间的美狄娜王后不停地用手比划着,并且还笑得前俯后仰,偶尔有尖尖的笑声散播开来,落进耳中,乖戾的很,不用近前,我也能想象到她那夸张做作的让人作呕的表情。
他们身后,也有几个熟悉的身影,佩剑随行,威风凛凛的巴罗将军,小个子的美艳女子梅丽……
他们所讲的贵宾,应该就是刚刚搭弓射箭救下朱丹姆的那名红发女子,还有那位走在外围的壮硕男人。
他们是谁?
我在心里思索着这两个人的身份,边扶起朱丹姆,后背一定是破了皮了,我觉得火辣辣地疼,浑身都是疼的,双腿软得站立不住,一手撑住墙壁,一手用力拉扯着朱丹姆起来,这就打算原路返回。
朱丹姆吓得都说不出话了!身子一直在发抖,我用力抱紧她,低哑着嗓音,“没事了,别害怕!”
身形高大的她偎进我的怀里,还真是有点滑稽呢。
忽然,身后有人叫住我们“你们两个,站住……今天算你们走运,索菲娅公主让你们过去!”
索菲娅公主?麦德休斯的索菲娅?昆布未过门的王妃?伽罗一直惦记的人?
哦?还真是热闹啊!这么说,好戏是不是就要开演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三角恋?
我兀自乱想着,朱丹姆碰碰我的手臂,我回神,心里道,她叫我们过去干嘛?哦!差点忘了,人家救了朱丹姆,过去道声谢也是应该。
我们两个衣衫褴褛,身上血污沾染,实在狼狈至极。
相携着与他们碰了面,我们两个行礼,道谢,低着头没敢四处瞟。
那女子在我们面前走过,飘过一阵香气,我还在提鼻子嗅嗅,这到底是什么花香?不期然的,下巴被她勾住,被迫抬头,与她对视,我这才看清她的样貌,倒是生了好模样,浅淡的棕色皮肤,明灰色的一双大眼睛骨碌碌转动,像只刁钻古怪的狐狸,一头披散开的火红长发,微微卷曲,像轻风吹皱的湖面,她的额上发间别着一枚金光闪闪的冠状发夹,其间镶着的血色钻石熠熠闪着光,让她整个人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她也在盯着我看,此时的我,脸上污浊不堪,而且衣服已然被三叉戟划破,有种衣不蔽体的难堪和尴尬,她果然皱皱眉头,嘴巴撅着,猩红的唇娇艳欲滴,有点像吃生肉后的样子。
我还没膈应她呢,她倒露出嫌弃的表情,她手上的力气不小,拧着我的下巴,转到一边,我挺疼的,抬了手想要抓住那只罪恶的手。
“嗯……”拖长了尾音,厌恶地猛甩了手,“你这么脏!”而我原本要崩溃的身子就被带了出去。
我完全没有办法掌控好腿上脚下的平衡,心里已不爽到极点,今天真他妈的点儿背,出门没看黄历,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我以为自己指不定又要像皮球一样被甩到墙上,而后弹回来,又弹回去,那我不惨死?已然灰心无望之时,只觉一只有力的手臂拉住了我,随即,我就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啊,男人的味道!
耳边,沉稳的男声,轻叱中隐含宠溺,“索菲娅,不许任性!”
我也只是被他扶挡了一下,使身体不至于撞碰到墙壁上那么惨,他已然收手。
我立在那里,晕头转向,只觉得身子还如不倒翁一般在旋转个不停,片刻,我立住身形,抬眸望他,他的视线已经转移,看来,他也不想多看满身污秽的我一眼,我只匆匆瞥了一眼,只记得他是个大胡子,深棕色的髯须。
“大胆的贱奴,还不快滚下去!”嗯哼?美狄娜王后这是在训斥我吗?她故弄什么玄虚?我募然抬眼,眼神冷傲嘲讽,挑衅地看着她。
她微微愣了愣,瞟我一眼,转而对大胡子笑得如花,“这奴隶太不识趣,您不必放在心上。”她说这话,还不忘狠狠瞪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赶紧滚蛋吗?
哼哼,这个老女人,是在巴结这个大胡子男人吗?
大胡子男人这才打量了我一眼,嗯?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高高的眉峰蹙起,垂了眼,似是想到了什么,再抬眼时,招了招手,“要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我有点尴尬地站在那儿,他们陆续从我身前过去,谁也没说我到底该不该留下,如果留下是不是还会有生命之忧,手背上的伤口还在滴血,我放在唇边吸吮,而后就势一抹嘴。
那边,红头发的索菲娅正在围着瑟瑟发抖的朱丹姆看,就像在打量一件货物,那架势就是在估量这个物件值多少钱一样,朱丹姆不敢抬头,一个劲地缩着身子,我对这个刁蛮的女人不放心,怕朱丹姆会吃亏,踉跄着身子走过去。
忽然,前面走着的大胡子对落后的红头发女子喊了一声,“索菲娅,别顽皮!”
索菲娅拍拍朱丹姆的肩膀,我看到朱丹姆差点塌下去,红头发女子咯咯笑了,“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