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天道总是很公平。
……你看,你欠我的,终是要还的。
――半面梦妃
棽棽醒来时,入目所望是她极熟悉的,也是极陌生的地方。
――这是……屠鸦殿。
她昏迷于苦海之中,醒来却是在屠鸦殿,而整个冥界知道屠鸦与她二人在苦海火山那处的人只有斩灵君沈长安,可沈长安在苦海之魂苏醒,那些苦海之鬼暴动时,已经带着斩灵道的那三位离开了。所以,带她来屠鸦殿的人只能是……苏醒过来的屠鸦!
……屠鸦君终于肯理她了,是这样吗?
棽棽几乎喜极而泣。
可突然,她在屠鸦殿中感觉到另一股她极讨厌的气息时,脸上的笑一下子落了下来。
……是斩灵君沈长安的气息,而且,沈长安在屠鸦殿内停留的时间并不比她在屠鸦殿内呆的时间短。
那天,屠鸦殿中战鬼被派去守护斩灵君时,她就有屠鸦可能喜欢这新任的斩灵君的想法,而且,冥界这位新任的君主沈长安容颜艳殊,是她所不能及,长生道佐官若卿和沈缺他们也都承认这点,世上,男人爱一个女人,首先爱上的是那个女人的皮囊,而让男人一见倾心的皮囊,沈长安就有,棽棽本来就爱屠鸦成痴,她将前尘种种与当今联系在一起,心中突然就有了不好的猜测。
此刻,棽棽极为迫切的想要见到屠鸦,以证明她的猜测是错的,可是,她走遍屠鸦殿,却没有见到她心心念念的良人。棽棽站在屠鸦殿外,往生道佐官的神威一泄而出,想要找到屠鸦所在之处。
观微时,屠鸦坐在斩灵殿内,斩灵殿无常沈缺沈辞和佐官虞画作陪,唯独不见她忌惮记恨的斩灵君。
棽棽的脸色稍稍好了一点,可是她却突然感觉到由她代往生桥君主重邪掌管的往生道君典上,不知何时添了一条由屠鸦君亲自审判的惩罚――屠鸦殿战鬼有四,护卫斩灵君不力,又蔑视斩灵道与往生道君主神威与王权,由屠鸦桥君主屠鸦发布君令,剥夺四只战鬼屠鸦桥阴司之职,去除鬼籍,打入地狱,永世不得入轮回之中。
而棽棽望时,原本被斩灵君沈长安和往生君重邪缚在冥河中的那四只战鬼已经消失,斩灵殿外,却又有七十二只战鬼候着。
――那是……上古时跟随冥界第一任冕尊凤皇宁渊素拟征战的、即使是如身为往生道虚君之尊佐官之位的棽棽见了之后都要躬身而拜的战鬼,他们久不出世,此刻,却被屠鸦派来守护斩灵君,棽棽心中妒火高涨。
“竟然想要抢我的屠鸦,那么”棽棽精致的容颜扭曲,“你就去死吧,沈长安!”
斩灵殿。
屠鸦坐在斩灵殿内,斩灵殿无常沈缺沈辞和佐官虞画作陪,看似十分和谐,但斩灵道那三位刑司却对屠鸦争锋相对,而他们三个对面,屠鸦一脸无奈。
虞画笑呵呵的,眼中却也含着冷意,对与她曾经同为地狱第十八层的那位君主麾下的高阶刑司的屠鸦,并没有留半点情面,她的身侧,沈缺望了一眼候在斩灵殿外,站的整整齐齐的七十二位战鬼,质问道,“屠鸦君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与沈缺两兄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新鬼,他们任冥界斩灵道无常上千年,自然识得这七十二位战鬼并非先前那四个可以相比。
――这七十二人,身上煞气逼人,皆是上古时跟随冥界第一任冕尊凤皇宁渊素拟征战杀伐的战鬼,在冥界,他们的资历之高,几乎可以比拟低阶的君主,即使是如他们这些作为一桥虚君的佐官与无常,见了他们也要拜谒,他们平常半隐居在屠鸦殿,现挂在屠鸦君麾下,非遇大事不得出,他们离这次最近的一次出世,是上任斩灵桥君主沉欢叛乱。
这次……屠鸦竟然因为斩灵君将他与往生道佐官棽棽丢在了苦海火山之中而将他们调了出来。
沈辞脸上也有怒意,“屠鸦君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身上带起戾气,“屠鸦君陛下,您这是要弑君吗?”
屠鸦无奈,上古时,他为昔日冥界冕尊宁渊素拟麾下的鬼将,而那些在寂非龙族叛凤皇宁渊素拟时燃起的灭世莲火中遗留下来的战鬼,虽然挂在他的麾下,可非他的亲兵,他们……是听昭不听宣的,因此这七十二人来此处并非他的意思。
不过,这话,若是说出来,别说他们三个不信了,就连他自己,若非知道其中猫腻,怕是连他都不信的。
“屠鸦,既然你不放过我家君主,那我们就来结算一下棽棽的罪行如何?”
“我记得,往生道佐官棽棽,欺我斩灵道无常沈缺与沈辞,还有我,她将我们用往生道王权镇压在苦海火山之中,沈缺沈辞是斩灵道虚君,而我,在冥界,地位一向如同君主,你说,这般大不敬之罪,我若是启了天听,是不是也能也能像棽棽一样召开天罚呢?你说,你是不是又要替棽棽受着。”虞画语气温柔,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就好像,她谈论的不是一桥佐官与一桥君主的生死,而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般。”
“是,我会替她受着。”屠鸦坦诚的承认。
可沈缺与沈辞闻言,却抓错重点,敏感的注意到虞画口中的那个“也能像棽棽一样召来天罚”不放。
“我家君主莫名其妙的遭受天罚……竟然是因为棽棽?!”沈缺惊讶。
屠鸦点头,后又否认,“不,是因为我。棽棽……她以为长安伤了我,所以……”余下的话,屠鸦不说,他们也知道了。
沈缺都要被气笑了,“哟,往生道的这位佐官,不把我们三个的警告放在心上,是觉得重邪君不管事,她自己真当自己是往生道的君主了,还是觉得我们兄弟两个提不动刀了?”
虞画唇角也带起了笑,透着冷意。
他们几个,的确是警告过棽棽的。
――在暗渡冥河的桥上,沈缺曾警告棽棽,“你最好不要把你的那些小手段用在我家君主身上,不然,我自己都不晓得我是否会杀了你。”
“哟,我好似听见有人在打我家君主的主意呢。”虞画曾问。
“那便杀了。”沈辞也说。
“既然往生道佐官棽棽伤了我家君主,屠鸦。你说,我杀了她,让往生道再换一个佐官如何?”虞画语气依旧带笑,语气也依旧漫不经心。
屠鸦眼中带了怒意,他还没有说什么,就突然感觉到一股他极为熟悉的神威在斩灵殿内扫过,又略向那些战鬼所在,然后消失了。
那是……棽棽!
屠鸦的脸色突然一变。
……棽棽怕是误会了。
看见屠鸦脸色,再想想他们极为熟悉的棽棽的性格,虞画与沈辞同时想到了什么,先是觉得他家君主在斩灵殿内殿沉睡着,十分安全,因而脸色微缓,可他们习惯性的感觉了一下他家君主位置后,脸色一下子苍白。
――他家君主此刻不在斩灵殿内,而是正位于冥界与人间边境,而离她不远处,棽棽手握往生道王权,杀意高涨。
斩灵殿内,分别感觉到棽棽与沈长安位置的屠鸦与斩灵道的佐官与无常们,脸色同时变了。
长生殿。
沈长安颈侧,一道伤口狰狞,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他们身为神祗,这只能算是皮外伤――更重的伤口,在她的神魂之上。沈长安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躺在长生君寂非桀的玉床上,就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玉娃娃,而只有偶尔才会微微起伏的胸口与浅浅的呼吸才昭示着她还活着。
床侧,长生君握着沈长安的手,将自己的神力源源不断的输送到沈长安体内,他的脸色也有些苍白,很明显,他向沈长安输送神力的动作已经持续了很久,长生殿外,浑身沾满煞气的刑司按着棽棽肩头,让她跪在那处,屠鸦陪在她的身侧,而虞画沈辞他们一趟一趟的在长生殿外踱步,似是慌极。
――他们三个怕他们一停住,就会忍不住杀了棽棽。
现在一闭眼,他们眼前便呈现出他家君主倒在血泊中,而棽棽一刀一刀的刺在沈长安的身上。
有斩灵道的阴司匆匆而来,附在虞画耳边耳语几句,又匆匆离去。
“李裹儿怎么说?陛下到底在边境去见了什么人,她的神思恍惚成那样,就连棽棽的偷袭都没有躲过。”沈缺看着久久不语的虞画皱眉,最终按耐不住的问道。
“她说,陛下见得是,冥府之君故庭燎。”虞画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故庭燎?”沈缺沈辞都有些疑惑且惊讶。
有阴司去而又返。
“冥府之君故庭燎已至苦海之畔,请求拜谒长生君寂非桀。”
阴司躬身而拜。
四大冥府虽然挂在冥界名下,可它却是一个独立于六界的政权,向来由冥府之君故庭燎管辖,他们与冥界井水不犯河水,他家君主专门去冥界与人间边境拜访他已经让他们惊讶,可是现在,千年不曾来冥界一回的冥府乐都主人竟然专门来了长生道!
他们三个更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