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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荒冢(1 / 1)

眼见得渐入末夏,景陀谷中也已渐渐脱了春色。凌枫华的伤势亦见大好。

这一日,梅子晋正于药庐之中捣着凌枫华的外敷伤药,见得凌枫华起身了,便笑道:“道长起得早啊~”凌枫华笑道:“还是不如谷主起的早啊。”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子隽这些日子频频出谷,谷主可知道他是去做什么了?”

梅子晋笑道:“子隽这孩子打小便不爱在谷中住着,出谷去想是戏班子又召他前去了吧。今儿个也是不在谷中,怕是要过两日才能回来。”凌枫华微微颔首,心道:“不知他究竟出谷是为了什么……如何可能只是去唱戏?”心中这么念着,却碍于梅氏兄弟的照顾之情未曾表露。

梅子晋将捣好的药材附于绷带之上,笑道:“道长,今日便是最后一副药。明日便可不必受这等苦楚了。”凌枫华接过药材,解开上衣,将伤口处的绷带解下,将新药敷了上去,道:“多谢这些日子以来梅谷主的照顾了……大恩不言谢,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还请尽管开口。”

梅子晋沉吟片刻,继而说道:“实不相瞒……确有一事须得道长相助,实则此事也与道长切身相关……”凌枫华微微颔首,道:“谷主请说。”梅子晋思虑片刻,转身从药柜之上取出一本铺满了尘埃的医书来,轻轻掸去尘埃,翻阅了片刻,继而将其中一页示与凌枫华,道:“道长,子隽曾与我说过令师弟的病情,此病还需此药为引。此药在谷中便有,只是位于鹊池深处的秘穴之中。原本历代景陀谷主均识武艺,是以鹊池深处的药材也是信手拈来。只是我不曾习武……那鹊池深处的药材平素又是用不着的,因此我这药庐之中也不曾备着。小时爹爹还会去那里采些回来,如今也只好劳烦道长走这一趟了。”

凌枫华接过医书,只见得上面只是简单地勾画了药草的形态,并未标注名称,不由了生疑道:“谷主……何以这本医书上不曾记录该药的名称与用途?”梅子晋微微一笑,道:“道长见笑了,这本医书乃是我小时编绘,是以于我而言印象最为深刻,找寻起药材来也最为方便。那时我尚未识得多少字,是以不曾在旁标注。”

凌枫华一怔,不由的生了景仰之心,道:“果不其然,师父常说医理须得自小便学,半路出家是要不得的。梅谷主医术神通,原来自未识字始便知医理。”梅子晋摆了摆手,道:“道长说的哪里话,景陀谷不过世代习医罢了,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说着,顿了一顿,道,“道长可曾记下了?此药五叶七花,应是极为醒目才是。”

凌枫华点了点头,道:“记下了,今儿个便去寻么?”梅子晋道:“道长伤势已无大碍,今日便去亦无不可。只是……便是寻来,也需待得出谷寻见令师弟方可用药。”凌枫华点了点头,道:“谷主说的是……只是早日寻来,谷主便可早一日制成成药,我也可早一日安心了。”

梅子晋笑道:“轮到了令师弟的事,道长果真是干劲满满~那便随道长自己喜欢了。”凌枫华作了一揖,道:“好,我去去就回。还请谷主在此准备其余药材。”梅子晋笑道:“好说。”

鹊池。

鹊池是一处颇为灵秀的所在。虽为一汪深池,看似死水,却不时有佩环鸣响之声传出。鹊池之水瞧去虽是清澈如鉴,却望不见底,亦是无法从水面上瞧见池中的动静。凌枫华打量了鹊池周遭片刻,只见得鹊池周遭并未有梅子晋所言的秘穴,不由心道:“听梅大先生那样说……莫不是寻这秘穴是要先潜入鹊池之中?”念至此节,便将佩剑又系紧了些,纵身跃入了鹊池。虽是末夏犹有余热,鹊池中的水却颇为刺骨,凌枫华不由得打了个寒噤,继而深深地纳了一口气,潜入水中。

鹊池内视野极差,便如从池外往内看一般,满目皆是深邃。凌枫华浮沉几番,大约确定了洞穴可能的位置为悬崖的方位后,便再度潜了下去。待得朝悬崖方向游了数十米,凌枫华方始可见一处宽大的洞穴,便加快了速度朝着那洞穴游去。

那洞穴走势向上,连着山体中一处广阔的水帘幕厅。水帘幕厅正中有几方石案,旁侧则是几张石凳,周围有一些生活用具,只是瞧去已然有好些年头没有人来打理而结上了繁密的蛛网。因上方极高处有一处破口,阳光借此泻下,因此其间景象倒也并非晦暗难明。

凌枫华打量了石厅片刻,但见石厅左侧有一拱起的土丘,其前便是一个石碑,不由心道:“这……莫不是什么人的坟冢?可怎么将人葬在这么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边想着,一边走向了那个坟冢,却惊觉那块石碑上面没有镌刻着所葬之人的名姓,亦没有其他任何字样,只是勾画着四方四象兽的图样。其中北方朱雀的图像与陈府中的凤凰图腾却似如出一辙。

凌枫华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坟冢,心道:“这图腾镌刻的与陈府中所见一致,难不成……这景陀谷也与陈府有什么关系?”想至此处,又摇了摇头,心道:“梅大先生终日戴着青铜面具,与当时窥探陈府之时所见的那名与陈府少爷耳语的男子一般……虽说二人身形衣饰相去甚远,面具亦为不同形态……却难保二人是否有所关联。何况……梅大先生终日不离景陀谷,又何必以面具示人?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人见过他的容貌了,又何必忧心有什么人瞧去了?”

凌枫华望着眼前的荒冢,但见土丘之上已然生出了些许荒草,在这幽暗的石厅之中竟也能长出一片繁密,不可不说是奇迹。他轻叹一声,心道:“这里显是有人曾在此长期居住,瞧这里头的摆设大约是有三人在此……竟而还有女儿家用的铜镜,这么说应是一家三口了?梅大先生曾言自己不识武艺,鹊池秘洞想是来不得的。而此地前任梅谷主却是常来……莫不成……此地乃是前任谷主生下子隽的地方?便这么留着梅大先生一人在谷中么?”

凌枫华心中虽这么想着,却深知此番推论有好多解释不通之处,便耸了耸肩,俯下身去,轻轻触碰了那石碑上的雕纹。凌枫华只觉指尖一阵滑冷,显是石碑上生了苔,心道:“如此看来,这个坟冢已是有些年头了……若梅大先生不通武艺,此间埋葬之人大约与梅大先生没有关系吧……况且梅大先生终日不离谷,想是与陈府的秘密勾当没有分毫牵扯。”

想至此节,凌枫华顿觉释然,继而直起身来又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只见得在高处破口之下又有一处山洞通道,若是没有轻功是决计上不成的,凌枫华这才知道何以梅子晋要自己来跑这一趟了。当下腾身而起,山壁之上因长年不见阳光,是以湿滑之极,而凌枫华却是如履平地,双足于山壁上轻点便可纵身而上,不多时便飞至了山洞通道处。

山洞通道约略数十米长,渐行渐觉豁然,行至尽头之处却惊然发觉乃是一处山体中向外突出的平台,平台之前便是飞瀑直下。凌枫华这才反应过来此处乃是梅子晋药庐前那一处飞瀑,透过飞瀑还隐约可见谷中景象。而平台之上随风而曳的便是那五叶七花的药材,凌枫华采下了药后,透过飞瀑隐约可见药庐前梅子晋的身影似是坐在药炉之前熬着汤药。凌枫华微微颔首,笑道:“梅大先生果真言而有信。”说着,便转身入了山洞通道,打算从原路返回。

原本一路顺遂,却在行至石厅之时,忽觉一道气劲袭来。凌枫华还未来得及怔神,手中的剑已然下意识地出了鞘,刹那间在眼前舞成一道剑壁。只听“叮叮”之声连续作响,不由暗暗纳罕:“好快的剑!却怎么不见人?!”还未来得及细思,便见一抹黑影行踪诡谲而至。

那人手中的长剑随腕而转,随身而起,似是掀起层层叠浪,其势亦是恰如浪卷长空,直击而来。凌枫华剑壁一收,双足一点,便履于周围石壁,继而如银鹰掠地,不仅躲过那人的剑势,更是直迫那人身前。来人见状,手中长剑一转,叠浪顿作疾电之势,剑光闪袭之间,身子已然欺至了凌枫华身前,凌枫华嘴角微扬,笑道:“来得好!”话音甫落,眨眼间收了银鹰之势,竟而在空中转了身形,急转而下,剑尖便如骤雨般疾落。那人见状,忙敛了剑芒,随手挥出一阵烟雾,而待得凌枫华反应过来时,却已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待得烟雾散尽,凌枫华望着满目洞然的石厅,不由苦笑一声,道:“怎的……都爱使这等鬼蜮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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