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迷迷糊糊之中,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扶起来了,然后忽然一热,竟像是浸到了水里,他想睁开眼,不料竟然睁不开。这时候他听到小羽的声音伏在他耳边轻轻道:“别怕,我们正用药水给你疗伤呢,眼睛蒙起来是为了不让你分心。雪姐一会要运功,你放松自己,心无杂念就行。”
王威想:雪姐已经来了么?不过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周围温热的水散发出一股刺鼻的药味,让他呼吸有些困难。他头部以下的身体都被泡住,四肢软软无力的漂着……
很快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头顶,一股冰凉柔滑的气息从他的百汇穴中灌入,顺着玉枕穴大椎穴往下流淌,像涓涓的泉水渗透进了他的身体里,当经过那些受伤的部位时,刀割一样的疼痛立马传递出来,令王威的身体一阵颤抖,仿佛脏腑要被撕裂开。不过他记着小羽的嘱咐,努力不去思考与体会,放松着意志和情绪,让自己忘掉这一切……那股细流如滴水穿石,慢慢地游遍了王威的所有经脉,像是要把他的血肉都融化了。
这一场治疗经历了四个小时,等结束时候王威已失去了知觉,小羽几人把他抬出浴缸,擦干身子抱上了床,让他继续睡。
以后的情景,接连三四天都是这样,王威每次欲醒将醒之时,都被泡在了浴缸里,眼睛蒙着,然后小雪那清凉的内力再通遍他全身,走一走经脉,令他又昏睡过去……王威只觉得这段时间,自己仿佛离开了真实世界,在虚空的世界里游荡着。
得到了第五天,王威再醒来时,则不是在浴缸里了。他躺在床上,几分钟后才意识回过来,身上穿好着睡衣,盖了一层薄薄的棉被。他试着挪动了一下,发现四肢不疼了,而且也没有扎绷带,轻轻松松的,全身发酸,毫无力气,腹中咕咕蠕动,传递出来一种特别明显的感觉:饥饿!
王威又惊又喜,自打受伤以来,不管睡得多么漫长,他从来不曾感到饥饿,如今突然找回这种感觉,说明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他转头望了一下窗户,黑漆漆的看不见外面,似乎是夜里,然后他看见木桌边趴着一个人在睡觉,长发翠衫,正是小羽。
他感激地看着这个纤弱的女孩,心想:“我王威何德何能,竟然结识到这样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真是前生修来的福气。”他虽然肚饿,但也不忍心叫起小羽,知道她这几天一定累坏了,就由得她休息吧。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神智越来越清晰,身体虽然无力,但是和以前的麻木沉重比较起来,完全是两码事。他睡得太久,如今醒来发现自己伤势大好,精神顿时十分振奋,想:“什么药水这么厉害,居然可以起死回生,等到天亮了一定要好好请教一下。不过,应该是小雪的功力更占了主要因素吧。”想起小雪,他又觉得这个女人越发的神秘莫测,来了好几天了,居然一面也没见着。
……
天渐渐的亮了,窗外猛然响起第一声鸡啼的时候,桌边的小羽身子一动,就“噌”的一下抬起了头,醒了。
她揉揉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是看向王威的床,却发现这家伙早已瞪着双乌溜溜的招子,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呀”的叫了一声,道:“王大哥,你什么时候醒的?”
王威道:“才醒才醒,你接着睡,不用管我。”小羽站起了身,奔过去道:“怎么可能。”抓住他的手,摸了一下脉搏,说:“你怎么不叫我?”
王威道:“我刚想叫,你就醒了。”说罢肚子忽然咕噜噜的冒出了一阵气泡音,小羽哈了一下,说:“你饿了吧,厨房里还热着一锅稀饭呢,我这就去拿。”于是转身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她就捧着一大碗粥进来了,把粥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扶王威起身,边扶边说:“雪姐交代过了,说你这次醒来,也该吃点东西了,治疗的过称基本上结束了。”
王威被她扶起靠着床头坐正后,也没有感觉怎样的疼痛,便问:“我好了吗?”
小羽道:“内伤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了。”
王威欣喜地道:“真的吗?雪姐姐有这么厉害?”他虽然明知小雪可能不比他年长,但是出于尊敬和佩服,也跟着小羽这样叫。
小羽道:“当然啦,她是我的偶像来着!”见王威坐好后,就从桌子上拿起粥和勺,开始喂王威,说:“这瘦肉粥从昨天下午就开始熬了,昨晚上用电砂锅保持温度,现在是又香又粘又不烫。”
王威张嘴吃了一口,果然香味怡人,赞道:“不错,好吃!”
小羽说:“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锅里还有好几碗呢。”
王威点头,努力地喝着,怕是有生以来从未喝过这么好味道的粥。
吃完了之后,小羽又去盛了一碗,王威也照样都吃了,然后说:“我饱了,你自己也赶紧去吃吧。”小羽不能勉强他多吃,便说:“好,我进去吃。”于是收了碗勺到厨房去了。
王威坐着闭目养神了一会,感觉体力有些恢复,但自己的丹田还是空空落落的,不像是有练过内功的样子,不由得心中惴惴,有些不安。等到小羽再进来时,他便问:“我还要休养多久才能恢复呀?”
小羽见他忧虑的样子,便笑道:“你好心急呀,那么重的伤,怎么也得大半年啊!你以为就是缝点皮接点骨那么简单吗?”
王威讪笑道:“是吗,我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你那么久……”
小羽坐到他身边,柔声道:“不麻烦。我说过了,不医好你是不会让你走的,你师父要是看见你半死不活地回去,不恨我一辈子才怪呢!”
王威道:“不会的,我师父不会那么小气。”
小羽吐了吐舌头道:“我可不敢,还是保险点好。”王威见她虽然半开玩笑,但是态度依然很坚决,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时,门口哒哒哒几声,那个叫乐松的和尚也走了进来,一身的背心短裤睡衣还未换,一见王威就说:“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今天会醒,果然太阳才冒半头,你俩就折腾开了。”
小羽起身,嗔道:“你瞎说什么呀!”王威微笑,心想:“你八成是被我们吵醒的了。”嘴上说:“大师早安!”
乐松摆手道:“别叫我什么大师,叫我大哥就行。”走到王威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称赞道:“不错,你确实恢复得快,三清弟子果然不简单……我去叫小雪也过来看看。”
小羽道:“雪姐累了,就让她多休息吧。”
乐松说:“你以为她还在休息吗,她四点多就已经起来到山顶跟我师兄去念晨经了呢。”
小羽道:“啊,这样啊,那只有你自己去叫了。”说罢又坐回床边。乐松对小羽说:“当然,你俩先聊着,我上去看看。”于是转身出去。
王威想到等一会儿就要见到这个猜测了几天的厉害角色,不由得有些紧张,道:“小羽,你雪姐姐是个怎样的人啊?会不会脾气很怪呢?”
小羽抿嘴笑道:“怪?也许吧……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以为高手都很怪吗?不过你的命都是她救的,还怕见她吗?等下不就知道了。”
王威苦笑:“我明白,她对我有这么大的恩德,一会见了她我得翻身跪倒,三叩九拜,你可要扶着我点儿。”
小羽扑哧一笑,轻轻打了一下王威,说:“你怎么也贫嘴了,雪姐不是那样的人。”
王威哈哈一笑,说:“我随便说说的,要拜也是先拜你呀,毕竟她是你请来的。”
小羽脸上红光一闪,啐道:“谁要你拜了,要拜拜你的长辈去,我可受不起!”
王威知她其实是个比较拘谨的人,玩笑不能太过分,便转移开话题,问:“你跟雪姐是怎么认识的呀,能跟我讲讲吗?”
小羽捋捋头发,想了想,道:“我是十二岁那年认识她的,我师父带我去九华山拜访道友……哎,还是以后再跟你讲吧,现在不说这些了。”她起身往外走,说:“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把脸,再梳个头。”
王威哦了一声,顿时想起自己受伤这么久,样子应该变得很难看了,况且这么多天,从来没有自己清理过……记得在广州那时,头发就已经有点长了,现在更是胡渣满面了吧。
不一会儿小羽就抱了盆水进来,水里泡着毛巾和梳子,捧到王威面前,然后从旁边桌子抽屉里掏出一面小镜子,递给王威说:“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像个小乞丐?”
王威瞅了一眼,果然镜中人头发杂乱,脸色蜡黄,胡须横长,双目无神,说成乞丐倒也不至于,但样子憔悴,跟精神病院里关着的人差不多……他不由苦笑,这一笑,又看到了黄黄的牙齿,顿时不想再看。
小羽拧了拧毛巾,开始给王威擦脸,湿的干的细细地擦了两遍,才略微有些满意,胡子是没办法帮他刮了,只能甩甩梳子,替他梳头。
王威闭着眼睛任她料理,这么近的距离,能闻到小羽身体散发的幽香,王威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想自己还没跟哪个女子有如此的亲近呢,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想到前几天疗伤泡浴缸的时候,自己应该是赤身**的,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不但是小羽看到,只怕那个小雪更加……霎时间他的心跳加速,耳根子有些发热……
小羽帮他梳好头,又到桌边去倒了一杯水,递到王威面前,说:“这是桔梗药茶,专门给你泡的,你要多喝。”言罢正要喂他,王威道:“让我自己试试。”于是咬着牙,费了好大劲儿,才慢慢抬起右手,颤颤巍巍地去接茶杯,这样子,就算接到了也不会拿稳,十有**泼了。小羽叹口气,还是把茶杯送到他嘴边,托着喂他喝下去。
王威一口喝完,小羽道:“你能这样动一下已经很好了,不必太心急。”王威一笑,没说什么。小羽起身出去把洗脸水倒了。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天空一半金黄一半湛蓝,外面晨风阵阵、鸟语虫鸣,树叶声沙沙作响,一派生机勃勃境象……。王威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此情此景,真正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发生过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然而梦通常不会留下痕迹,他的身体也不会变得如此僵化了。王威呆呆地看着窗户,思绪仿佛已飞了出去,回到了海南,回到了凌霄山……
师父此时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