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一路奔驰,身法如雁,七八分钟后就踏上了忘我峰峰顶。
但见峰顶巨石嶙峋,稍有轻雾弥漫,在一块小平台上,久违的王威一身灰色长袍,头发杂乱,满脸尘土之色,眼睛微闭,歪着脑袋,怔怔地对着太阳方向矗立。他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但成熟了许多,四年的光阴让他的气质再也找不到当年的青涩。
龙玉抿嘴一笑,左掌翻出斜斜一挥,射出一道柔和的月光,口中叱道:“看招!”
弯弯的刀气如水般泼洒过去,王威一扭身,后空翻了半圈,龙玉左手一勾,刀光又掉转头往上直冲,同时她右手食指一弹,已发出炽热的阿(厄)难指。
王威身在半空,左掌拍出,红光炸起一道气盾,“砰!”地一声,惊雷掌撞开了天月刀,同时阿难指的白光已至,王威不躲闪,右手一探,硬生生将那道指力抓在掌中。
“扑咝咝……”的一阵青烟冒过,王威落地后直跳脚,甩着手龇牙咧嘴道:“师姐,你太狠了,一上来就玩真的!”
龙玉一楞,莞尔笑道:“我以为你会躲开来着,没想到你会用手抓。”她知王威出关,必然是功力有所变化,但也不知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只能小试两招,探探虚实。
王威苦着脸,看了看掌心的伤势,还好只是有些红肿,烧破了点皮。
龙玉收起刀,凑过去也看了看,然后拍拍王威的肩膀,赞道:“不错,不错,以前你是碰都不敢碰它的,现在居然接得住了,进步不小哇。”
王威挠头一笑,说:“你也没用全力吧,否则我肯定接不住的。”
龙玉哼了一声,道:“少拍马屁,你如果没长进,我会再出招,把你打得鼻青脸肿的,踢回冥思洞里去。”不过看刚才他出关时的声势,估计要把他踢回去是有点困难了。
王威伸了伸舌头,道:“师父都不让我再呆了,你却要赶我回去。”龙玉歪着头绕着王威走了一圈,咦道:“师父不准你再闭关了?那是为什么?”王威说:“师父见我脑筋越来越笨,怕我再坐下去就变成呆子,所以赶我出来了。”龙玉呸了一声,道:“胡说。是你耐不住寂寞吧,还想推到师父头上?”王威低头嘿嘿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在最近一个多月里,一点突破都没有。”龙玉眨眨眼睛,若有所思,点头道:“这样啊……难怪看你刚出来就灰头土脸的,确实有卡壳迹象,需要清醒清醒。”
王威忍不住失笑,什么叫灰头土脸哪,这个龙玉师姐说话向来口没遮拦,比陈青陈紫还要童言无忌。自己每次跟她对话时,都会忘却小辈的身份,调侃一番。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正是如此。师父叫我出去放松放松,并说我一出关必然碰到龙师姐,由她带着我到附近海边、三亚六岛去走一走,定可以让精神焕发一新。”
龙玉闻言一喜,随即板起脸,道:“你正经功夫没学好,马屁功夫倒是张口就来!什么带你走一走就焕然一新,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就算师父知道我好奇心重,也不可能这么说。”然后她斜睥着王威,哼声道:“你是不是脚根子发痒了,想跟我比比轻功么?”
王威咧开嘴,一副傻呵呵的样子,道:“我哪敢跟你比,不过有你当导游的话,我也只好勉为其难,拼命追上了。”龙玉抿着嘴,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但很快一念划过,比试的愿望打消,她说:“不行,至少今天不行。我和大师兄约好晚上要炼丹,如果这下带你去了三亚,未必能赶回来……”
王威“哦”了一声,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失望,道:“那好吧,改天你有时间了再带我去。”他费了九个月时间,闭关半年,才从五雷掌的第二层进入第三层境界,实在很想试试现在的能力到了什么地步,不过看来今日龙玉是无心陪他去测验了。
龙玉见他似乎有些无所谓,以为他看低自己,便不满道:“你别得意啊,今天我不打击你,是看在大师兄的颜面。三天之后,我必然抽出时间来,到时候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修道高手!”
王威见她忽然生气,哭笑不得,赶紧哄道:“哪里哪里,师姐本领之大我是望尘莫及的,今天不跟我比,算是让我少挨了一顿揍,我感激还来不及……”龙玉伸腿欲踢去,王威往后一缩,龙玉笑道:“你别那么恶心,总来奉承我!小凡姐说你是个老实人,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倒似个十足的滑头无赖!”王威摸摸头,呵呵一笑:“我是俗人嘛。又不像你们,从小在凌霄山长大。”龙玉说:“从小在凌霄山长大的,就不滑头了么?大师兄以前也……”她本想说“大师兄以前也是很贫嘴的”,但不知怎么的话到了口边没说出来,或许在她的内心深处,觉得在新来后辈面前破坏大师兄的谦谦君子形象有些不妥吧。
王威见她话吐一半,就知道她又在掩饰什么了。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大家心照不宣就好,况且很多事情现在也还没有定论。他笑笑,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喏,天快黑了,我肚子也饿了。不知今天的晚餐是否由金师兄下厨。”
龙玉白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吃……二师兄半个多月前就被派到北京去办事啦,如今还没回来呢。”
王威哦了一声,感叹道:“金师兄做的葱油饼和三鲜汤真是好吃,我至今回味不已。”他与金君也只见过两次面,感觉十分投缘亲切。
龙玉微微一笑,看看天色,说:“你真的那么饿吗?我估计田嫂这会儿才刚刚开火呢。”王威道:“那我就先去总坛上个香,等一等也不要紧。”龙玉道:“好吧。大师兄正好也在那儿。有机会的话,你们可以好好聊聊。”
王威转身,刚欲迈步,听到这话,不由奇道:“什么叫‘有机会’?大师兄在那里很忙吗?”龙玉道:“也不是。因为有客人在,是乾坤八剑中的灭魂和惊鲵,他们正一起讨论事情呢。”说着一抬腿,跃出五米远,抢先往山下奔去。
王威也连忙跟上,追问道:“乾坤八剑找到了吗?……怎么才来了两个?”
龙玉不答他,脆声叫道:“你快跟上来,要是落后太多就罚你给田嫂洗碗!”
王威苦笑,这么丁点的路程她也要发难,真是任性的师姐。没办法,谁教自己是晚辈呢,他只得加快了脚步,提气紧追。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无比,在山林间起起落落,如兔鹊相逐,七八里崎岖弯路不过用了十分钟,就踏进了凌霄山秘道口。
龙玉站在石梯上,回首看几米外的王威面不改色、气息平稳,不由心中暗暗赞赏。她迈步上行,脑中开始盘算着怎么利用这最后的距离再比试一下。
她左脚一错,突然开始在石阶上左右跳跃,然后又是上下窜动,身姿轻盈,仿佛在演一种舞步。随着节奏加快,背影也渐渐恍惚起来……
王威在下面看得一愣,心想她怎么不前进了,在玩什么花样啊?瞧了半分钟,忽然觉得眼睛发晕,心理咯噔一下,暗叫不好,左手一探,从旁边的石壁上抓下几块石片,甩手扔了过去。只见“碰!叭!”两声,石头穿越了龙玉跳动的影像,直接打在了前方阶梯上。
“换影术!”王威已然醒悟,发足便朝上冲,经过那团影像时,右手一带,果然触不着丁点实物。王威苦笑,脚步不停,直往梯顶的圆形石门窜去。
“嘻嘻嘻……”石门后隐隐传来龙玉清脆的窃笑,同时门页也慢慢地合拢上。那石门有三米多高,两三千公斤。王威眼见快要赶不上,右手一挥,发出一股强劲的气浪,以风雷之势加速冲撞过去,整个洞壁都在震颤,终于阻得石门稍滞,他闪身跃入了门里。
王威还不及站稳脚,一股热流袭到,原来龙玉已一掌拍来。阿难指本可以弹射出去,但此刻距离太近,弹指反而显得小器,所以龙玉五指并拢,变为一掌拍下!
王威不知虚实不敢招架,只得就地扑倒,仓促地滚了几滚以避开,起来时身上的衣衫都歪得不像样子。龙玉看得真切,哈哈大笑,撤掌得意地道:“虽然你没有吃上闭门羹,但毕竟反应慢了。”
王威见她不再追来,松了口气,道:“是……不过你什么时候学会换影术了?”
龙玉窃笑说:“你没想到吧。我早开始学了……”
王威有些不满,瞪了她一眼,说:“这种古怪的东西,又不是本派功法,我怎么会想到你有去学。”
龙玉摇头晃脑地说:“我是学着玩儿的,专门来骗骗你这种小孩子。”心中却想:我真的是学着玩儿的么,岂有此理!我是为了对付一个大魔头才学的。
王威点头说:“嗯,这种旁门左道的法术,确实只能学来玩玩,遇上真正的高手可没啥用处。”
龙玉正想着当年毕休罗如何运用换影术逼得自己发不出“皓月千里”招式,听王威这么一说,顿时跳起脚来,道:“什么没用处?我看就有用处得很!你没见过别人怎么使的吧!你以为识破了我那几下基本步伐就了不起么!”她说着手一挥,呛哴一声白光骤亮,天月刀又要挥出。
王威大惊,不知道哪里惹毛了她,只得拔腿就跑,拧身朝下一段石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