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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诗曰:

玉鼓金钟哀长空,威镇当年逞神明,有圆有缺一轮月,

花到败时也凋零。

再说人间,那是一个荒郊野外。纸蝶飘飘,纸马香帛在燃烧着,崔玉香坐在坟前大放悲声:“牛百呀,我可怜的郎君哇……”

崔玉香和两名丫鬟正在牛百的坟前烧化纸钱,突然一道金光向崔玉香扑来,崔玉香倒身在金光之中。站立在一旁的两名丫鬟惊叫起来:“姑娘,姑娘……”

金光慢慢地散去,崔玉香的腹部突然腆大起来。

丫鬟大惊道:“姑娘,姑娘,你的肚子?”

崔玉香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要生了。”

丫鬟持疑道:“姑娘您未出闺门怎能生育孩子?”

崔玉香微微笑道:“我与牛郎已进了洞房,儿女之事通宵达旦,身怀六甲又何足为奇。”

丫鬟道:“姑娘你如此模样又如何徒步回府?”

崔玉香道:“你二人一个在此守护着我,一个速回我的绣楼,我已为娇儿缝好了衣裳,立即取来。”

丫鬟道:“这里风吹日晒,又无遮眼的一草一木,如何去生孩子?”

崔玉香苦涩地说:“娘家虽好,不是我生孩子的地方,风俗有忌呀,嫁人的闺女是外姓人,借死不借生。牛家无田无地又无房舍,万般无奈也只能在亡夫的坟前产育。”

崔玉香说到这里,珠泪滚滚,心中之痛,苦不堪言,只能是以泪洗面,二丫鬟也流露出怜悯之情。

荒郊小路,弯弯曲曲。一名丫鬟急如风火向崔家楼跑去,丫鬟跌跌撞撞,上气不接下气跑回崔家楼,直奔员外府,上了堂楼。崔员外夫妻二人正在敍话。崔员外摇头叹气道:“我哪辈子造得孽,女儿这般不成气候,气死我了。”

崔母道:“嫁不出去也不能逼死她呀,拗不过来也就别拗了,强摘的瓜不甜,硬赶上磨的牛它也拉。”

崔员外:“说来就无可奈何了?”

这时丫鬟气急败坏地跑上楼来,气喘吁吁,道:“太太,太太,快,快……”

崔母莫名其妙地问:“快,快,快其何事?”

丫鬟胆怯地说:“小姐要生了。”

崔员外暴跳如雷,厉声吼道:“该死的丫头,放肆。”

丫鬟退了两步,颤颤抖抖地说:“吓死奴才也不敢胡说八道,姑娘在那花郎的坟前就要生孩子了,要我回来向老爷太太禀报,再去绣楼取娇儿的衣服。”

崔员外直气得跺脚垂胸,仰面长叹:“如此败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崔母泪道:“鼻子虽臭也不能用刀割下,荒郊野外生孩子那会要命的,还是接回府里来吧。”

崔员外吼道:“死得好,死得好,省得丢人现眼。”

崔母恳求地说:“香儿是娘我心头肉哇,求求您啦,老爷……”

崔员外怒道:“伤风败俗,大辱门风,谁也不许去,否则老爷我就砸断谁的腿。”

崔母听到这里大放悲声:“香儿,我的香儿…….”

丫鬟无奈只得下了堂楼,心中暗暗怨恨,世上哪有这么狠心的爹娘,她只好去了绣楼去取衣物。丫鬟急急忙忙取来衣物跑到坟前,那名丫鬟已经采茅铺下一个窝儿,崔玉香躺在茅草上,忍受着分娩的痛苦,一声连一声地**着,两名丫鬟守在一旁而无可奈何,不知所措。一片金光扑来,婴孩降生了,阵阵的啼哭……两名丫鬟大喜道:“是个男孩,是个男孩。”

丫鬟们立即将婴孩包裹好,崔玉香紧紧地抱在怀里,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道:“谢天谢地,牛百,牛百你有儿子了。”

丫鬟道:“小公子叫什么个名字?”

崔玉香道:“按常理儿子的名字应该是他爹来起,他爹死了,也只有做娘的起了,牛百,牛百,百字的一旁再加上一个百字,有子有孙永不绝后。”

丫鬟问:“两个百子是什么字?”

崔玉香道:“我儿你就名叫牛皕吧。”

丫鬟道:“小公子叫牛皕。”

正是:

厥初生皕,时维玉香,生皕如何?克禋克祀。

荒郊野外,日晒风吹,何等情味?令人生悲。

十八年后,牛皕已经一十八岁在南学读书,与侯元,朱仪乃同窗又义结金兰,这一日。许多学子正在念书,先生走来道:“今日先生我有事外出,自行复读诗书,牛皕。”

牛皕立起道:“先生有何吩咐?”

先生道:“你读书道是认真,就是贪玩,不得擅自离开学堂。”

牛皕道:“是。”

先生走后,他们读起书来。牛皕向左右的侯元朱仪道:“今日先生不在学堂,何不旷课一日,去踏青游玩,也好解解心头的烦闷。”

牛皕,侯元,朱仪三人同龄,只是时辰不一,牛皕生于午时,侯元生于未时,朱仪生于申时,三人意气相投,同在一个学堂读书,便义结金兰。牛皕为兄,侯元,朱仪为弟。侯元,朱仪二人家中颇有田地,时常周济些钱物于牛皕,这且不说。

侯元道:“大哥,伯母若是知道你又旷课了,不打烂你的屁股算你走时。”

牛皕叹气道:“我那娘恨铁不成钢,管得我就像一串糖葫芦,怎么也能不出她老人家这根竹签子,还有三弟你爱打哥的小报告,害得我寸步不离学堂。”

朱仪笑道:“老伯母望子成龙心切,这是老人家吩咐我这么做的。”

侯元向朱仪道:“三弟,我偷偷回家取来酒肉,我们去野外?”

朱仪笑了道:“酒鬼。”

侯元回讥道:“馋猫。”

朱仪道:“我自是馋猫,二哥你就多拿肉来。”

侯元道:“管你个够,填满你个猪肚子才能堵住你的猪嘴。”

三人说说笑笑就偷偷地离开了学堂。

天高云淡,东风荡漾,春光明媚,莺歌燕舞,鸟语花香,翠柳飘烟,油菜吐黄,牛皕,侯元三人正是书生意气,一路观赏春光来到一行翠柳下。

侯元道:“春光无限好,哥哥也该看够了吧,我的酒瘾来了。”

朱仪道:“我的肉瘾早就来了。”

牛皕笑了笑道:“自然如此,我们兄弟三人树下席地而坐,饮酒吃肉,作诗打对,赢者得酒得肉。”

于是侯元取下背囊拿出酒肉来,三人席地而坐。朱仪道:“哥哥你就以春说柳先吟一首。”

牛皕欣然而高声歌曰:

“醮酒兴来偎碧树,杨柳风轻,展尽黄金缕,谁把细筝移緑柱?

穿柳春燕双飞去,满眼游丝兼落絮,红杏开时,又迎清明雨,丛林中鸟乱语,春光去后无寻处。”

牛皕歌罢得酒得肉,侯元放喉高歌:

“人来荒郊桥头柳细,草薰风暖鸟来去,莺歌燕舞唱不穷,

田园青如春水。目染桃花,我心陶醉。天高莫近日头低,

平芜尽处是春山,志在远边千万里。

侯元也是得酒得肉。”

朱仪道:“你兄弟二人得酒得肉,我对游山玩水没有多大兴趣,对酒可有可无,就是一日不吃肉如染疾害病,也罢我就敷衍几句吧。”

于是,朱仪歌曰: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怒放李花香,满园春色看不尽,朱仪见肉赛虎狼。”

朱仪已是迫不及待抢过肉来,好一阵狼吞虎咽,牛皕侯元二人鼓腹大笑…….他们饮酒吃肉,天已过晌,日头西去。

牛皕道:“我们兄弟回去吧,省得母亲去学堂看望,少不了又要罚跪我到三更天。”

三人说好便好,便起身而返,途经过柳树行,牛皕在前,侯元,朱仪随后,突然间一声巨响,如天崩地裂,尘土冲天弥漫。

正是:

地裂山崩一雷声,平川现出一巨坑,尘土冲天吞日月,

骇人胆寒神鬼惊。冉冉紫气出洞口,拏天牵地能栓星,

那洞可能藏蟒蛇?无人敢说是吉凶。

尘土渐渐散去,侯元,朱仪才从地上爬起身来,却不见牛皕,面前陷出了一个地穴,一股金光瑞气从洞中冲出。

“大哥,大哥…….”

侯元,朱仪连声呼叫,却无人应答,二人万分着急。二人伏在洞口又苦苦地哭喊着,朱仪用小石头向洞中投去不闻任何声响。侯元哭道:“大哥陷进洞去,此洞深不见底,这又如何搭救呢?”

朱仪道:“二哥你在这里守护,我回村去,多唤村民,带来绳索,竹筐,下洞救我兄长。”

侯元道:“人命关天不可犹豫,速去速回。”

朱仪泪道:“我记住了。”朱仪洒泪向村中跑去。

再说牛皕正然在前边走着,一声天崩地裂,将他陷入地下,如腾云驾雾,难收难留,耳旁风声呼呼皆响,半空中身不由己,只觉得阵阵眩晕,尤如秋风中一片飘叶,飘飘悠悠,虽然有英雄的气质,却也十分恐惧:“啊…….”

牛皕终于着了底,黑幽幽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抬头看不到天,用手抚摸却是光滑的石壁,不由人失声哭道:“娘哇,我的娘哇,儿若有好和歹,您老将依靠何人…….”

正是,人不伤心不掉泪,只因为未到伤心处,此时此刻,谁不害怕,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孤立无援,束手无策,生死面前,何不让人胆战心惊,肝胆俱裂而六神无主,伤心流泪,那又何足为奇呢?牛皕惊恐万状,连连呼喊:“救命……..”

这且不说,再说朱仪取来绳索,竹筐,许多村民扛来多根长木,匆匆忙忙来到洞口,年长的指手画脚在指挥着,众人一起动手在洞口搭起支架,系上绳索,挂上竹筐,洞口上七言八语嗡嗡一片。朱仪说:“二哥,你我谁去探洞救我大哥?”

侯元道:“牛哥哥为长为大,我居二为次,为救兄长理所当先,义不容辞。”

侯元说罢跳进筐内,众人动手慢慢地放下绳索,最终将所有的绳索全部放尽,还是深不见底。

朱仪泪道:“焉难说是个无底洞吗?我的大哥哇…….”

众人将侯元拉上洞口,侯元大放悲声道:“我的大哥算是没有救了……”

朱仪问:“二哥洞内是何情景?”

侯元道:“深不见底,漆黑一团。”

正在这时崔玉香嚎啕大哭而来,她痛不欲生,扑倒在洞旁,大放悲声:“儿哇,我的儿啊,要死老娘于你一起去,留下老娘依靠何人?”

崔玉香哭着就要往洞里跳,被侯元,朱仪死死抱住:“伯母,伯母……”

侯元劝道:“伯母,此洞也许未有凶险。”

崔玉香哭道:“洞深无底,岂能平安?”

侯元道:“听老人言讲,洞中若冒腥气,必藏蟒蛇,洞冒黑气,必居妖魔鬼怪,洞内冉冉紫气升腾,必是仙人洞府,神仙不害人命。”

朱仪道:“伯母,我二哥说得有理,我们再宽等几时后,大哥真的没有消息,我等再一同跳洞。”

众人也一起前来解劝:“吉人天相,好人一生平安…….”

打翻在地,朱仪爬将起来又跑,又被惊雷击倒,一连击翻数个倒栽葱。朱仪不敢再跑,双漆跪下哭喊:“神仙爷爷饶命,神仙爷爷饶命……”

牛皕,侯元,崔玉香也追来,一起跪下向天祷告:“神仙息怒……”那雷才息,朱仪十分狼狈,气急败坏地咕噜着:“这些鬼玩意打

死我也不敢再看了。”再说牛皕在洞内痛哭甚时,又自言自语道:“天无绝人之路,也许还有求生之机。”

于是牛皕向前摸索而去,小心翼翼,走有甚时到了尽头用手摸去。“原来是门,是石门。”

牛皕用力推那石门徐徐而动,一道光亮透来,牛皕心中大喜。牛皕走过石门,抬头观看:

晴日当空,春风熙熙,山清水秀,鸟语花香,

一洞天地,别样风光,湛蓝太空飘祥云。

五彩缤纷霞光放,又见金色凤凰飞,群群白鹤翔远方。

眼前风弄花,絮落如蝶半空扬,山水窈窕如画卷,

崖前飞瀑映眼亮。青山年不老,松柏岁月长,

鹿跑獐奔羊咩咩,孔雀展屏芳草旁。花前蝴蝶飞,

坡上行巨蟒,老猿摘桃攀大树,你呼它喊不住腔。

牛皕自言自语道:“这是何地方?真乃是一栋天地,别样世界,仙人的洞府。”

牛皕畏惧的情绪荡然而去,他信步走去,远看山不高,却十分秀丽,近看溪中有水,水不深甚是清澈,沉鱼落雁,水面有莲,莲留鸳鸯,林不大枝叶茂盛,片片修竹,竹中鸟雀,喧嚣鸣唱,几处园圃,芳草茵茵,馨香扑鼻,沁人肺腑。牛皕直乐得手舞足蹈,心旷神怡,连声叫好,再往前走,有所雄伟的宫殿。这时牛皕全无惧色,他向这座宫殿走去,举目观看,好个雄伟的宫殿:这座宫殿,殿楼高耸,琉璃生光放五彩,金碧辉煌映日明,殿高入云霄,悬珠挂壁,玉龙扶脊,彩凤伸檐,紫雾升腾,香风扑面,镀金宫匾醒目地写着:五佛大雄宝殿。殿门前树立着一杆高高的旗杆,上面高挂一面杏黄旗,迎风扑扑飘扬,门两边铜铸八尊金刚对面伫立,一对巨大金狮蹲伏左右,宫门黄铜铸造,固若金汤,门两旁乃金色对联。

左联写着:举天下忠臣孝子人人所敬,

右联写着:看历史永远谱写光辉姓名

牛皕情不自禁高声道:“好宫殿,好宫殿。”

于是吟诗一首:

“巍峨冲天五佛宫,琼楼玉宇映日明。碧柱雕栏别居美,

巧夺天工谁造成?”

牛皕正在观赏这座宫殿,赞不绝口,突然间一阵狂飙骤起,犹如狼嚎虎啸。

正是:

半天起风狂,刮得天地昏,愁云遮日暗,苍空如摸墨。

扬尘播土扑面来,这股怪风似无根。

牛皕大惊,正欲寻找避风的地处,一声长嚣,从那风头落来一头怪物,似龙非龙,似马非马,浑身生光,血盆阔口,目如铜铃,牙赛钢刀,面目十分狰狞可惧,向他扑来。牛皕急忙躲避,那兽不肯放过向他扑来……

再说洞外,春风**狂吼,沙尘暴起,铺天盖地,吞没日光,崔玉香哭坐在洞口,已经哭干了眼泪,她绝望了,痛心疾首地哭道:“儿哇,陷入洞内已经一日一夜,怕来难能活着走出洞来,我崔玉香命好苦啊,青年伤夫,晚年伤子,要我如何再活在人世,罢了,罢了,还是于儿一起走吧。”

崔玉香又欲向洞里跳去,侯元,朱仪也是泪流满面,再次死死地抱住崔玉香,苦口婆心地劝道:“伯母,伯母,再等几时,再等几时……”

再说牛皕见那怪兽摇头摆尾猛扑过来,躲又躲不得,避又避不了,无可奈何,也只好不敢怠慢。于是,抖擞精神,迎上前去,好一场人兽大战,拼死相斗。忽听得背后,音如宏钟一声大笑道:“李长庚,李长庚,你真没事做了,却和我的坐骥过不去。”

说来也怪,那怪兽立即收敛了凶恶,十分驯服地退到一边,温顺地向那人走去。牛皕回头看去,那人仙风道骨,面如重枣,唇如涂脂,丹凤眼,卧蚕眉,长髯似银丝一般飘洒在胸前。牛皕倒身下拜道:“爷爷,牛皕这旁有礼。”

这神乃五佛之尊,汉将关云长,关公笑道:“天上金星,地上牛皕,凡血迷住了神窍,却不认识我云长,道呼我做爷爷”

牛皕笑了笑道:“这兽是你的,且要用心看管,伤了人要吃官司的。”

关公道:“金星。”

牛皕道:“我姓牛不姓金,老人家你是认错人了。”

关公哈哈笑道:“你自然忘记了天阙之事,我也不明说了。”

牛皕道:“老者,你到底是何人?”

关公道:“我姓关名羽字云长,乃后汉大将,汉寿亭侯,后曹操又加封我为荆王,汉中王刘备之二弟。”

牛皕放声大笑道:“你这老爷子真会说戏,汉朝至今有数百年,当年关云长夜走麦城遭吕蒙贼子所害…….”

关公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所言之事千真万确,这乃我生前之事。”

牛皕大惊道:“你不是人是鬼,说来我明白了。”

牛皕顿时失态,一声哭道:“我死了,可怜我那老母亲……”

牛皕已是泣不成声。关公微笑道:“我非是鬼。”

牛皕问:“你不是鬼还能是什么?你乃数百年前的死人,不但是鬼,还是一个老鬼。”

关公道:“不假,我已不在凡间为人,当初我被吕蒙贼子所害,先在玉泉山显圣护民,感动了神主玉皇大帝,才封我为神,职任五佛之尊。”

牛皕道:“一片鬼话。”

关公道:“你不相信?”

牛皕摇摇头道:“我乃是鬼,你我是同族之鬼。”

关公又是一阵大笑。

牛皕道:“你是勾死鬼,我是你勾来的魂。”

关公道:“我不是鬼,你也不是魂,五佛殿还有宋相断案如神,铁面无私的包拯,抗金民族英雄岳飞,开明军师神机妙算的刘伯温,我等四佛特来点化你,助你成功。”

牛皕问:“说来你们是一窝儿的鬼,可怜我到了鬼窝了。”

关公道:“我等是神不是鬼。”

牛皕道:“鬼神是一家,你们都是没有肉体,不食五谷,不受烟火,没有生命,没有灵魂的风里来云中去的鬼物。”

关公道:“真是对牛弹琴,和你说不清楚,我们是五佛殿的正神,目前只有四佛到位。”

牛皕问:“你们都是勾死鬼,我也是你们抓来的鬼,那第五佛又是何人?”

关公道:“天机不可透露,五百年后五佛方能聚齐。”

牛皕道:“究竟他是谁?”

关公道:“金星,未来之事你就休问了。”

牛皕道:“什么是装神弄鬼?什么是鬼话骗人?什么是妖言蛊惑?我明白了,这里不是什么神仙洞府,纯粹是你们的姽婳,这是幽冥世界,阴曹地府。”

牛皕说到这里潸然泪下,苍凉地哭道:“我已经死了,我已经死了,也许是死了回头不认尸,可怜我那老娘,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如此死了,她老人家将依靠何人?”

牛皕失声痛哭,越哭越痛,真是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关云长放声大笑道:“李长庚,李长庚,你真会自作多情,为神为人还是改不了贪玩好耍的坏毛病,才惹来杀身之祸,乃自作自受,你今天就是想死也死不了,那十万恶鬼还待你与好酒好胜的猴子,凡心不死的贪馋好色的猪八戒前去收拾。”

牛皕自信他已经死了,似醉非醉,似迷非迷,任关公说些什么,若秋风过耳,再也不理会了。关公摇头笑道:“我的话对你来说是难开茅塞,好吧,引你进殿与那三佛相见。”

牛皕愤然道:“什么佛不佛的,他们是阎王,反正我已死了,阎王是非见不可,走吧,勾死鬼,森罗殿我牛皕从未来过,路道不熟,你就前面带路。”

牛皕跟着关公向大殿走去。牛皕同关公来到大殿,举目看去更

是金碧辉煌,紫光缭绕,清香扑鼻,有一黑一红一白三张面孔的人坐在上首,下有几名童子站在两旁,甚是庄重肃穆。牛皕倒身下拜:“阎王老爷在上,牛皕的阴魂为您们见礼了。”

三神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包公道:“金星,金星你为神在先,不当向我等跪拜。”

三神急忙离座,童子前来搀扶。岳飞道:“我明白了,今天的金星乃凡胎肉体,待他凡血流尽方能明白。”

三神又回位落座,关公也坐下,四神捧腹大笑。牛皕如进十里雾中,毫不明白,道:“阎王爷,你们笑什?今日我牛皕乃你阶下囚,阴间鬼,任你们发落。”

包公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好心用错了地方,无事生非,却在神主那保赦那群恶鬼,引火烧身,为自己招灾惹祸,怪不得他人。”

牛皕道:“阎王爷,我牛皕家有良母训教,从未招惹过是非。”

刘伯温道:“前世作得孽后世还,天理昭彰,不可非议。”

牛皕怒声嚷道:“你们做冥王的实乃不公。”

关公问:“如何不公?”

牛皕道:“我娘吃斋行善,苦守寒孀,我父多年为万民做牛做马,背人过河,我自小读圣贤书,懂人间大理,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年初满一十八岁,无功无业,母恩未报,就这样被你们拿来做了鬼,你们天理何存?公道又在哪里?”

牛皕说到此处滔滔流泪。关公哈哈大笑道:“别在戏耍太白了,天上一日地上一载,菩萨的替身崔玉香在哭死哭活,速速做完我们的事,不误使命,来人。”

两名童子走上道:“有。”

关公吩咐道:“领太白去吧。”

童子道:“是。”

童子向牛皕礼道:“金星老爷,小童这旁有礼。”

牛皕道:“二小鬼免礼,免礼。”

童子苦涩地说:“金星老爷,我们不是小鬼。”

牛皕道:“阎王手下听差的不是鬼,焉能是人?”

众等一阵哂笑。

童子道:“请金星老爷用饭。”

牛皕道:“只说是人死了不食烟火,可是我已经又饥有饿。”

于是二仙童引着牛皕向外走去。

二仙童引牛皕来到厨房,牛皕用眼看去,连五屉的蒸笼放在灶上,灶下烈火腾腾,笼中热气弥漫,一股饭香扑鼻,房中有桌椅板凳。仙童道:“金星老爷,请坐。”

牛皕道:“只要有酒有饭,管你叫我金星银星做什,快拿酒饭

来。”

牛皕落坐,一个仙童取来三壶琼浆,另一个仙童从第一屉蒸笼中取出九条面牛,牛皕迫不及待地接过,一阵狼吞虎咽,风扫残云一般将九条牛吃下,喝了一壶琼浆。

仙童问:“金星老爷,可从吃饱?”

牛皕道:“阎王爷也是小家子气,要管饭管个饱,才能让我们做鬼的说他一声好,小鬼兄弟,有饭再取来。”

二童子相互笑了笑,一个童子说:“金星老爷弄错了辈数,竟于我等称兄道弟起来。”

那个童子道:“这乃是不知不招罪。”

一个童子道:“我知他不知,是谁罪过?”

那个童子道:“这就应了这句话,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二童子哈哈大笑道了一阵子。

牛皕却莫名其妙地问:“二位鬼兄弟,你们笑甚?”

二童子不再多言,一个仙童又从第二笼中取出两只面虎,牛皕接下也吞入肚中,仍然又饮下一壶酒。那童子没有再问便取出第三笼中的一条面龙,牛皕依然吃了,喝下第三壶酒,拍拍肚子道:“饱了,饱了。”

一个童子问:“金星老爷,感觉如何?”

牛皕道:“你这小鬼岂能不知饥饿?愚蠢至极。”

那童哈哈大笑道:“金星老爷,你前世聪明当世愚,凡血未尽蠢如馿,凡夫俗子无二样,也是酒饭一皮囊。”

牛皕愤然道:“你这小鬼在辱骂于我。”

那童子道:“食而不知其味,好同一比。”

牛皕问:“比作什?”

那童子道:“池塘里的鸭子.”

另一个童子道:“鸭子吃丝螺,囫囵吞下,品不出滋味来。”

牛皕道:“我牛皕虽然家庭贫寒,并非没有吃过五谷杂粮饮过酒。”

那童子颂道:

“三笼面食造化极,法力无穷鬼难敌,三壶琼浆生玄妙,

添智增慧充神力。不侈其才立天地,胸有明镜心无私。

除暴安良民拥护,牛鬼蛇神便成泥。”

牛皕不可置信地摇摇头道:“这乃魔鬼的世界无人能说一句人话,都是些凌余阵兮躐余行的鬼画佛,骗活人,也能骗死人。别再扯淡了,快领我去见阎王。”

一个童子道:“金星老爷原来也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牛皕道:“此话怎讲?”

那童子道:“洞口还有你的两位结拜兄弟在死死的苦守着你,你那老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为何不带些食物与她们吃呢?”

牛皕笑了笑,内疚地:“阴间还有好心的鬼,谢谢了。”

二童取出一个面猴,一个面猪,又取来一只又红又大的桃子。一个童子道:“金星你要牢记住,面猴由侯元吃下,面猪是朱仪的食物,你母亲吃这枚仙桃,千万不要错吃了食物。”

牛皕道:“我记下了。”

童子将面猴面猪和仙桃一并装入一个食盒内,牛皕接下,他们一行走出厨房。二童将牛皕送回五佛宫大殿。关公,包公,岳飞刘伯温四佛已在大殿面前等候,牛皕急走几步前来见礼道:“四位阴王,牛皕的阴魂谢谢你们管酒管饭。”

关公道:“酒食不丰还请金星见谅,时刻紧急不可耽搁,你母若有丝毫差错,我等吃罪不起,快快同我等进殿,有几件礼物馈送。”

牛皕道:“还有礼物馈送?人间上有这么一句话。”

关公问:“有何一句话?”

牛皕道:“阎王不嫌小鬼瘦,靠山吃山,靠河吃河,靠庙吃鬼,阎王爷全靠鬼来发家致富,看来却是一句以讹传讹的瞎话。”

关公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千里去做官,为得吃和穿,你也要知道,吃多了能涨死,穿多了也能热死,也就因为阴王贪吃了恶鬼,才惹得这场人间大乱。”

他们说说讲讲向大殿走去,众等进了大殿,四佛落座,童子也为牛皕看了座,牛皕不再多想了,不以为然地坐下。关公取来一个黑布包儿道:“这是一部书,名为十万恶鬼录。”

牛皕诧异地道:“什么鬼不鬼的,我一听来就会心惊肉跳,再说我在人间读得是圣贤书,什么神的鬼的,乌七八糟,旁门邪书,淫黄之类,诲淫诲盗,信笔雌黄,从不过目。”

关公道:“此书对你大有作用,听我道来:

十万恶鬼出地狱,投胎为患祸九州,涓选休成何容易?

天下人海乱哄哄。此书撰写名和姓,胜败与否才可定。

天机不可早透露,早展书页必丧命。

牛皕道:“我听不明白你这阎王的意思?”

关公道:“到时候你就明白了,事关重大,此书你一定收下,且记着,何时观看此书,听我四句话。”

牛皕问:“哪四句话?”

关公道:“河边青青坟上草,牛皕那时做老道,从此别了黄河女;展书才将恶鬼剿。”

牛鼻哈哈笑道:“我出家做了老道?天大的谎言,我那老母,含辛茹苦,要孩儿我苦读五经四书,望子成龙,我何能违背母命去做个臭道人,岂能光宗耀祖?”

关公问:“你能做什么?”

牛皕道:“大丈夫志在治国安帮,我何能身入空门而虚度人生?”众佛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正是;

独有神宫无限妙,从无夜色长春宵,传说人的成仙道,

休去作恶多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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