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老人的话和俗语往往都是正确的。比如--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当澹台亦筱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澹台,对不起……”陵阳沐垂手立在八把椅子前面,只说了一句话。
此刻,她口中的人白衣墨发,坐在正中央的白色椅子上,闭着眼,巍然不动。仿佛在闻空气里弥漫的鱼油味道,极为浓郁,混合着她身上的茉莉花的气息,腥腻却带着独特的芬芳。
陵阳沐确实是第一次看到澹台亦筱这样。以往的她,无论是教主、是黄百合,还是澹台亦筱,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第一次见楚子凯,消失了几个月,她帮她送东西来山洞;齐季嫣得知自己的身份,愤怒得难以自持的时候,她静静地安抚她。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澹台亦筱。
澹台亦筱真的不想把怒气发泄在陵阳沐身上,但是她又是在忍不住。昨夜,澹台亦初中了毒,到现在人事不省,而澹台晨被人绑架,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陵阳沐赶到的时候,齐季嫣刚巧遇到一群正在企图带走澹台晨的黑衣人,两方正在交战。见到如此景象,陵阳沐当然加入战局帮助齐季嫣。而就在交战当时,澹台晨被人带走,而她两人也因此挂彩。
“带走小晨的是什么人?体貌如何?”陵阳沐听着澹台亦筱的话,霎时间觉得几颗火球从她口中喷出,将她烧得体无完肤。
“是五个黑衣人,都是身材高大。其中一人的腿,似乎有些残疾。”陵阳沐低着头,沉声道。
残疾?龙丘雅不是说过,火烧连城的主谋之一,不就是个腿瘸的人吗?
澹台亦筱敛了心思,叹了口气,朝着陵阳沐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敷药吧,齐季这回伤得不轻,你们一起互帮互助一下好了。”陵阳沐极为诧异地抬头,对她的不处罚难以置信,澹台亦筱再一次叹气,“若是再让楚子凯知道你在我这受了虐待,他就能当场把我给灭了。鞭尸之后再把我剁碎,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陵阳沐猛地轻笑出声,清丽冷峻的俏脸上满满地挂着甜蜜的微笑:“他不会的。”
澹台亦筱极为认真地点点头,“他会的。”不是她肯定,而是因为楚子凯就是只笑面虎,一旦牵扯到有关陵阳沐的事情,这货绝对能把一切对她不利的人给宰了,美其名曰:清除内乱。澹台亦筱丝毫不怀疑,很多时候,楚子凯眼里只有两种人,陵阳沐的朋友和……嗯,死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乔明翰潜伏了那么久,这第一次出手,就让她们如此猝不及防。
“澹台!澹台!”胡非清和跌跌撞撞地从地道里跑进来,冒失地叫道。“我还没死,叫什么魂?”澹台亦筱同样不给面子,声音还是那么大。
胡非清和手里抓着澹台亦筱的明黄衣裙,气喘吁吁,“姬慕枫来了,指明点姓地说要见你。”
“见我?见哪一个我?”没办法,她的身份太多,一时间实在是不知道他想见谁。
“他要见澹台亦筱。”胡非清和指了指手里的衣服,“你要不要换一下?楼下人挺多,我怕出事。”
“留在这吧,我会换的。”澹台亦筱点了点头,微微笑道。胡非果然会为他人着想,莫非研究字体间架结构的人,都是这么体贴的?
“我们会替你拖延时间,你要尽快。”胡非清和转身往地道走去,语气里满满的担忧,“姬慕枫不好对付,你要好好准备一下。”
“我会的。”
胡非清和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走下地道,再没有回头。
姬慕枫品着自个手里的茶,丝毫不见半点不耐烦的模样。“几位莫不是不想让我见你们家小姐?我在这等了几个时辰,茶都没了色,她还不下来?莫不是昨天累着了,没力气下来?”
“我说盟主大人,你没必要如此关心澹台的私生活吧?”穿封若冰刚给齐季嫣和陵阳沐送药出来,就听见姬慕枫不给面子的话,当即反唇相讥,“你说原来的乔公子那么关注,是因为人家和澹台有婚约;右相大人和晨少爷关注,是因为人家是兄妹姐弟,你这么关心,很容易让人想歪的,对不对啊,钟离?”
钟离柔停下擦多宝格的手,拧着抹布,眼睛四下翻了几次,恍然大悟道:“好像是啊,本来不觉得什么,但让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转眸看向座上的黑衣男人,“澹台的兄弟只有右相和晨少爷两人,乔公子现在也不在。如此说来,盟主你莫不是对澹台……”
“我对她没兴趣!”姬慕枫此刻真的有些后悔,他是不是不该招惹白桦?天山那么冷的地方,怎么会有嘴巴这么毒的人?还不止一个?
“没兴趣?”龙丘雅满脸的不相信,“敢问盟主大人,是字形像头一样的‘兴’,还是竖心旁的‘性’?一旦字不一样,意思可就不同了。和那句话一样,叫什么……失之……哎,胡非,失之什么来着?”龙丘雅抬眸看向自楼梯下来的胡非清和,水眸里满满的询问。
胡非清和看着几人瞅向她的目光,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开口道:“那叫失之毫厘差之千里。龙丘,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一天又不浪迹江湖找抽,又不去清风醉月找情,又不闲着无聊找人碰瓷找茬,怎么就不多读书呢?”
姬慕枫挑眉,这是在讽刺他?还是可以直接理解为,红铃兰在骂他?或者是,白桦指使的?
“胡非小姐有这点工夫,还不如去把澹台小姐寻来,好处理处理我们的事情。”
胡非清和闻言,甩给他两个卫生球,“我们?我们能有什么事情?”
“盟主莫不是仰慕胡非已久,要我来帮忙决定一下?”澹台亦筱缓步下楼,朝众人点了点头。当然,众人里面不包括姬慕枫,因为她从来没把他当人看。“不过对于她们的婚事,一向由她们自己做主,我就不好参与了。盟主,好好努力吧。”澹台亦筱极为郑重地点点头,“追求尚未成功,盟主仍需努力。”
“澹台小姐,你不要逼我恨你。”姬慕枫语带威胁。
“逼你恨我?”澹台亦筱语调渐渐拉高,“盟主莫不是忘了?你早就恨上我了,又不是一日两日,一月两月,你恨我恨得还少吗?我有逼你吗?”
“澹台小姐可不要忘了,若不是你骗了我的银两,我怎么会恨你呢?”
“骗你?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澹台亦筱很是不屑,“龙丘,斟茶。”龙丘雅挑挑眉,她就不能找别人?姬慕枫发起火来,那心里的怒声大得能把她耳朵震聋。“哦。”万恶的是,她还不能说半个不字。
“澹台小姐替我寻了你们管事的,她收了我的酬劳,但是却没有帮我办事,这点,你可能否认?”姬慕枫义正词严地问道,“如果我没记错,我想处理的人现在还好好地活着,甚至……对澹台小姐也有了影响,不是吗?”姬慕枫很聪明地用了“管事”这个词,天知道白桦现在在什么地方。白桦出手,他根本没有完胜的几率。
“是吗?盟主莫非是在清风醉月待得久了,忘了之前,我们管事说的话了?”澹台亦筱回问,“管事只是说,答应你的条件,却没有说一定会帮你处理掉她。况且,盟主当日可是亲自定下的约定,自个儿给的酬劳,我们虽然在周围,但却没有参与进盟主的条件。所以,”澹台亦筱顿了顿,看见龙丘雅不安的神色,摆手让她退下,“所以,盟主现在无论是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即便是想从管事那里要回酬劳,那也是盟主您自己的事。”
“是吗?”姬慕枫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你若不帮我找到你们管事,可不要逼我……对你弟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