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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的夏季已经到了尾声,一场秋雨过后,天高云淡,丝丝凉意代替了炙热的夏风,甚至让依旧耀眼的阳光都变得温和起来。{..>
宛州城外,一间茅草搭成的小房子之中,绯心六人坐在木板凳上面,品着店家提供的茶水。
茶并不是好茶,水也绝对算不上是好水,然而当此天气,每个人的心中却不知不觉地开始懒散起来,便就着这木屑一样的茶叶慢慢地品着,就连曲宁也一改往常,没有酒壶挂身,悠然的喝起了茶水来。
一阵秋风扫过,卷起来一阵阵的泥沙和地上的枯草碎叶,飞入茶碗之中。
“好安静,好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了。”林若依吹散了表层的细灰,看着自己茶碗之中打转的草叶,微笑着说。
“喧嚣之外,对于疲倦了凡尘的人来说,总是最好的去处。”绯心依然慢慢地品着,并不在意茶碗之中混入了很多不是茶叶的碎末。
“只是可惜,这世界上能让人有这般意境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啊。”常由看着天上的浮云,感慨地说。
“他们到底是在说什么呢?”汲圆瞪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来回瞅着众人,却一直插不上嘴,就问曲宁。
曲宁伸了一个懒腰,躺倒在了长凳之上,“听起来酸溜溜的,一定是无聊的事情。”
“哦,但是我还想听一听。”汲圆却一改常态,竖起了耳朵。
尹贤拎了拎茶壶,发现已经没有水了,“我去叫店家再上一壶茶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世界总是不遗余力地推着人往前走。”绯心从怀中取出来一个长长的烟杆来,随意从地上捡起了几片枯叶子塞入烟锅之中,取出火棉点燃。
轻轻地吸了一口,又辣又涩,却似乎又混合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烟雾升腾起来,绯心的脸色有些悲伤。
“老大,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汲圆好奇地问道。
“一位故人的遗物。”
“是马帮的那位老刀头?”
“嗯。”
“老大,我一直想不太明白,为什么最后你没让马帮解散?”汲圆还是将这几日反复思量的问题问了出来。
绯心吸干了最后的一丝丝火星,“这天下,什么人才会去走马呢?”
汲圆答不出,闷闷地摇了摇头。
“无根的人。”
“什么是无根的人?”
“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想要归去的地方,就是无根的人。这样的人是天底下最苦命的人,天下虽大,却没有他们想要归去的地方,所以他们就行走天下,寻找那个能够让自己停住脚步的东西,也许是一个地方,也许是一个人。”
绯心转过头来,“也许,马帮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不断地行走,不断地寻找,停下来,就是死去的那一天。”
“感觉好悲伤。”林若依双眉垂下,苦闷地说。
“说起来,我们也是一群无根的人呢。”常由看了看尹贤说道。
尹贤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啊,本来我以为自己会在鬼旗营里面终老一生,结果,最后还是被朝廷这一辆大车给颠了下来。但是我并不后悔,因为这是迟早都要发生的事情,早些发生便早让我看的更清楚一些。”
“这世界上的人,碌碌而生,茫茫而死,在庙堂之中的那些人看来只不过是像蝼蚁一样。”绯心看向天空的最高处,“站得太高了之后,就很难能够看到地上人的表情了,是哭还是笑,他们都已经分辨不清了。”
“那我就凑到他们的眼前去,让他们看看老子咬在他们喉咙上的牙齿!”曲宁翻身坐起来,狠狠地说。
绯心知道曲宁说的是他爹爹的事情,“可是就算你咬死了一个人,却依然没有改变什么。那个人死后,你父亲也不会复活,不久之后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冒出来,做着和那个人一样的事情,只不过是换了一张面皮,变了一种声音而已,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那我们又应该怎么做?”曲宁不解。
“怎么做呢?”绯心摊开双手,“我也不知道。”
“那还不如杀一个痛快,哪管他死后江河涛涛,洪峰万丈!”曲宁又重新躺倒了。
六个人沉默了下来,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真的有命运吗?”林若依定定地看着绯心的眼睛。
轻叹了一口气,绯心摇了摇头,“我不想承认命运,但是依然感觉到命运的沉重。从人出生的时候起,命运之轮便已经开始了转动。从因到果,好像江河入海,拼命地挣扎只不过是更快地看到那个已经注定了的结果。”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吗?”林若依想起云台山,想起从小将自己放入手心疼爱的大哥,眼眶又红了起来。
“改变命运,唯有斩断因果。”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是谁?”曲宁从长凳上一跃而起,却被一双温和的手掌轻轻地按了下来。
“你?”绯心将手从背后墨血刀的刀柄上挪开,从那个人的身上他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威胁气息,却只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好似这个人他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
“你你你,你不是刚刚的那个店家吗?”尹贤瞪大了眼睛,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刚刚为他沏茶添水的茶铺店家,只不过这会脸上不知道为何戴上了一个银色的面具。
他皱紧了眉头努力回想,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店家的脸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茶水还好喝吗?”那人带着笑意说道。
曲宁满脸憋得通红,拼命地想从那人的双手之中挣脱出来,可是却像是一个被大人抓住的孩子一样,分毫都不能脱离那双手掌。
“又破碎又苦涩,就像人生一样。”绯心笑了笑。
“哎呀呀,难得我仔细地想了好久,竟然还是泡出了这么难喝的茶水。”戴着银色面具的人笑意更浓了。
“放开我啊啊啊啊啊!”曲宁大吼。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的。”那人手上的劲力卸去,曲宁用力过猛,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伸出手来,浑不着力地两手托在了曲宁的腋下,那戴着银色面具的人就像是放一件人偶一样将曲宁放在了长凳的一边,随后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人已经坐在了曲宁的旁边。
“看你们说得很有趣,冒昧打扰,让我也来加入你们的聊天,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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