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刚才回身请辛秀竹先上去,辛螺已经飞快地往石台后面那条路上一瞥,眼尖地看到陈延陵从一棵大树树冠上露出了脸,见她看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辛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按照之前约定的手势,抬手轻轻将几根发丝捋到了耳后,微笑看向辛秀竹:“大姐,请吧。”
辛秀竹咬着牙将满心的不情愿咽进肚子里,扫了一眼石台下眼巴巴看着台上的无数百姓,脸上还得浮出一个大方得体的微笑出来:“多谢七妹关心!”婷婷起身往石台后面走去。
上第二层问天台的石梯是修在石台子后面的,辛秀竹刚刚走出座位席,忽然听到石台后面传来一声尖叫:“你在干什么!”
是红杏的声音!辛秀竹心头大定,急步转到背面,大声唤了出来:“红杏,出了什么事?”
红杏正紧紧抱着一只水囊,听到辛秀竹的声音,立即向她奔了过来,指向身后:“小姐,奴婢瞧见这人刚才偷偷在这只碗里洒了什么东西!”
红杏指的正是捧着一只白瓷碗打算走上第二层问天台的祭司的一名徒弟。
站在问天台的祭司自然也听到了后面的吵闹,转身走下了几级台阶,声音威严:“出了什么事?季言,你刚才做什么了?”
那名叫季言的徒弟刚才脸上一阵心慌,瞬间就镇定下来了:“师父,弟子也不知道这姑娘什么意思。”
药粉他一直藏在指甲缝里,早在马车里的时候就悄悄弹进这碗里了,这个丫环根本不可能看到!刚才突然被嚷了一下,季言下意识地心虚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了。
见祭司大人走下来了,辛秀竹连忙躬身行了礼:“祭司大人,我这丫环从来不会说谎的,她说看到您这位弟子在那只碗里洒了什么东西。”
见祭司威严地看来,季言压住心跳,急忙捧着碗跪了下去:“师父,弟子没有!”
碗里正是昨天祭司配好的守宫砂,今天出来时让徒弟拿着的。
祭司立即转向另外一个徒弟:“伏永,你看到了吗?”
伏永连忙跪下,脸上有些茫然:“师父,刚才红杏姑娘正好走过来跟我说话,我是背对着师弟的,并没有看到什么,是红杏姑娘突然叫了起来……”
“祭司大人,先前奴婢一时疏忽,把水囊落在了车上,担心会渴着我们小姐,这才回转身去拿。没想到才上到这石台子上来,就瞧见他在耍小动作,”红杏一脸气愤地指着季言脚下,“祭司大人您瞧,地面上还有点粉末呢!”
季言的脚边果然还有一点点白色的粉末,如果不仔细看,在这石台上根本就看不出来。
想到红杏先前还想跟自己搭讪,见自己不搭理她就走了,却是经过自己身边的,很有可能就是趁着那时候,她自己偷偷弄的这些什么粉末,季言心里已经定了下来,恼怒地看向红杏:
“红杏姑娘,我跟你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这地上的粉末,谁知道是怎么来的,有可能是石台上本来就磨脱落的石粉,也有可能是天上下雨干涸了留下的——”
祭司正狐疑地看向那处地面,身侧突然传来辛螺清亮的声音:“与其争论那些粉末到底是什么,还不如验一验这碗中的守宫砂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祭司大人,您认为呢?”
自听到红杏那一声大喊,辛螺就知道一定是辛秀竹出手了,虽然一直守在这后面的杨树对自己微微摇头,表示并没有看到季言有这样的动作,但是这样一个好机会,辛螺哪有会白白放过的?
季言脸色不由一变,眼角瞄见正往这边走来的田家翼,抬头怒目瞪向辛螺:“辛七小姐,别说您现在只是代峒主,即使您是峒主,也不能这么怀疑我们祭司!您把祭司大人当成什么了!”
田家翼此时也走到了后面,虽然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季言的话却是听全了,直接看向辛螺:“辛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临阵怕了吧!”一边飞快地跟身后跟来的人使眼色,一边冷笑,“辛七小姐不敢点这守宫砂,还让个丫环使出这样蠢笨的招数——”
辛螺厉喝了一声:“拦住他!”
一直守在后面的杨树身形一动,就将田家翼身后打算走回前台的两人给截住了。
田家翼眼睛一睁,那两人就要强行闯过去,杨树跟在陈延陵身边练了这么些日子,以一敌二却是丝毫不落下风,腾挪之间竟是很快就把那两人制住了!
田家翼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辛螺,你这是什么意思?别逼着我对你拔刀!”
丁二柱急忙护到辛螺前面,辛螺却是凉凉一笑:“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手下的人去前面做什么?跟台下的老百姓们宣布我不肯点这守宫砂吗?”
田家翼确实是打着这先声夺人的主意,见被辛螺说破,冷哼了一声:“如果不是你心虚,何必叫你的丫环玩这样拙劣的招数?对祭司大人的弟子栽赃陷害,根本就是对祭司大人的不恭!”
“田寨长可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红杏是我大姐的贴身丫环,我的丫环在这里呢。”辛螺讥讽一笑,让跟在身后的云雀站了出来,“溪州谁不知道我大姐温柔大方明理,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丫环来栽赃陷害未来的祭司?”
祭司居于祖庙,不理凡事,并不知道辛螺和田家翼之间的官司,但是凭心而论,辛秀竹给他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皱了皱眉头就向季言低喝了一声:“把那只碗拿来!”
季言连忙将那只盛着粘稠的血色药汁的碗高举过头,递给了祭司。
祭司接过后仔细看了一眼,见粘稠的药汁上一如既往地呈现朱红色,并没有什么白色粉末浮在上面,仔细嗅了嗅,也没有什么异味,抬头看了辛秀竹和辛螺一眼。
那两个丫环是没有资格点这守宫砂的,站在祭司前面的就只辛秀竹和辛螺两人,田家翼心头不由一喜;无论祭司怎么分先后,只要辛螺点不上这砂,他立马就有说法了。
辛螺这个代峒主平素荒淫,辛秀竹有样学样,自身不洁不是很正常的吗?虽然辛家还有几位小姐在,可到时只要他把这势给造起来,谁还管后面那几位小姐?
祭司只迟疑了片刻,就看向了辛秀竹;刚才辛螺是请辛秀竹这个当大姐的先上的,他先让辛秀竹来试验这砂到底有没有被动手脚,也是顺其自然,没有什么不对的。
见祭司大人看向自己,辛秀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辛螺却在这时突然开了口:“祭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