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四三个妹妹想要翻过年出了新孝就嫁人的事,辛秀竹早就知道。
一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偷偷让红杏给那边几个姨娘隐讳提了醒,莫忘记辛酉源生前说的给每个庶出女儿五百两压箱底银子的事。
辛酉源突然去世,府中逢难,那几个姨娘本来也是自叹自己和女儿命不好,其实当时也并不敢奢望那五百两压箱底银子。
要是辛酉源在世,父亲发嫁女儿送压箱底,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辛酉源已经不在了,如今是辛螺接管,这嫡出的妹妹只要一句“如今府中困难,且自己没有这义务”,只怕就能搪塞掉。
那几位姨娘本来也是心有惴惴,想着到时能讨到多少是多少,听了红杏的那一番话,想着当然辛酉源能说出这番话,自然应该是有这底气的。
就是办丧事花费颇大,但是不是还有别人送来的丧仪吗?收拢起来那也是一笔银子,总不能都是辛酉源的女儿,这银子摞到最后只辛螺一个人得吧?
那三个姨娘这才商量了一番,统一了口径,口气颇有几分强硬地去问廖管家这笔银子;廖管家当时只以七小姐尚未归家给暂时敷衍过去了。
这会儿辛螺已经回来了,想来那三个姨娘很快就会过去找辛螺说起这笔银钱的事,三个妹妹就是一千五百两,自己再怂恿着五妹和她姨娘一起去,那就是两千两。
辛秀竹心中只觉得快意。
她原来帮着管着家里的一些事,知道辛家虽然是峒主府,但是账面上的现银绝对不算多,才办的丧事要花掉一大笔,那些人送来的丧仪,可并不都是银钱,很多是一些布料药材。
这些东西要换成现银,除非运到阿吐谷王城那边去,除了要折价,运费又是一笔开支,要是卖给过路的行商,这价钱上肯定会更加低了……
以辛秀竹的经验来算,如今峒主府里还能动用的现银,应该也就是不到三千两;之前辛螺还去了阿吐谷王城一趟,肯定又花费了不少,这一下子瞧着几个庶姐的出嫁一下子要拿出两千两银子,肯定会心疼!
以辛螺原来的性子,这一笔银子是不会痛快给出来的,到时几个姨娘和庶妹成天找她去吵一吵、闹一闹,辛秀竹就不信不会将辛螺闹得个焦头烂额!
辛螺不是不要她插手吗,她就等着看辛螺怎么闹笑话!
辛秀竹正想得惬意,辛叶珠却支支吾吾地开了口:“大姐,现在也不是银子的事,是……”
瞧着辛叶珠这样子,辛秀竹有些诧异起来:“那是怎么了?”
都说一方山水养一方人,夏依的女子大多天生肤白,对以白为美的大燕人来说,辛叶珠已经占了一成优势;加上能给纳进峒主府当姨娘的,肯定长得也不差,辛叶珠虽说不是千娇百媚,但是一张小圆脸儿看起来也是甜美可人。
不是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纸吗?难不成辛叶珠这个峒主府的五小姐倒追那个陈先生,陈先生还看不上眼?
偏偏辛叶珠脸上红了红,又不大好意思开口了。
还是萱草心里一急,索性在这时插了话:“大小姐,求求您帮帮我们小姐吧。我们小姐喜欢的是那个峒主大人生前请回来的保镖陈先生。
可是我们小姐先前瞧着陈先生在教七小姐新带回来的一个护卫功夫,一时心急说错了话,问陈先生能不能也教她功夫,陈先生摞了‘不能’两个字,就拉着那护卫走了……”
这个辛叶珠,简直是猪脑子!陈先生那种混迹江湖的人,对喜欢打打杀杀的女孩子肯定看得多了,辛叶珠这么贸然扑上去,根本就不会引人好感——难怪那陈先生拔脚就走人!
见辛秀竹脸上也满满都写着不赞同,辛叶珠也低声开了口:“大姐,我是真的一眼就看上了他,可是他要是一看到我就跑,我……你教教我吧,要怎么样才能、才能……”
辛秀竹伸手轻轻将辛叶珠鬓边的一缕碎发别到她的耳后,仔细端详了辛叶珠片刻,这才慢慢开了口:“五妹妹长相甜美可人,我就不信那陈先生不长眼睛。
不过你先前那样的举动也确实太突兀了,大燕人都注重礼节,难怪你把人给吓跑了。你既然喜欢上这人啊,就不能太莽撞。
你看岩石够硬吧,水够柔吧,可是河里的岩石被柔软无骨的水常年冲刷,也会被冲出孔洞来。这女人啊,对男人就得温柔体贴,时间久了,自然陈先生就看到你的好了。
既然五妹妹有了这心,我这个做姐姐的说什么也要帮妹妹一把,你过来,我给你出个主意……”
辛叶珠连忙附耳过去,听着辛秀竹的话,眼中闪亮,连连点头不已。
后山的一片草地上,一身大汗的杨树软瘫着半靠在岩石上,虽然累得手脚都不想挪动半分,心里却满满都是感激。
自师父过世以后,就一直是他自己苦练了,今天得了陈延陵指点,这才发现了自己还有太多不足,这累,累得实在值得!
瞧着过了半柱香的工夫,陈延陵飘然从树上跳了下来,伸脚轻轻踹了踹杨树:“行了,今天也算是第一天开练,适可而止,免得过犹不及,也歇了这会儿了,你下山的力气还是有的吧?”
杨树吸了一口气,撑着酸痛的腿站了起来:“先生,我没事的。”
陈延陵点点头,转身先走。
杨树连忙迈步紧跟了上去,想到刚才的事,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先生,你刚才为什么说那个五小姐不能跟你学武?是因为她年纪大了,根骨已经长成了吗?”
之前陈延陵说他年纪还不算大,根骨未老,还有教导的余地,所以对根骨这一说,杨树忍不住有些好奇。
陈延陵却是脚步微滞,有些讶然地回过头看了杨树一眼,有些失笑:“不是这个原因。”
少年还未长成,虽然个头长得不错,却还在变声期,想来并不明白其中的事情。
而陈延陵自幼长在燕京,早见多了那些女子为了搏他注意而使出的各种伎俩,辛叶珠这个什么教武功的借口,简直不要太烂!
对这些女子,陈延陵一向都是远远避开,懒得沾染这些麻烦;不过这会儿他并不想跟杨树多解释这些。他又不是杨树的爹,答应了辛螺教导她的护卫武功是一回事,至于这些情事,还是等少年在成长中自己去体会吧。
见陈延陵摞下一句话就不再开口,杨树也不敢再问,有些迷惑地搔搔头,连忙继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