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近路,从贾母后院出来,经过一条小过道,再绕过凤姐院子,此处是个夹道,出了夹道,便是一处角门,这时还未上锁,但有婆子看着,先是见到鸳鸯在前提着灯笼,随即便望见后面的贾玮,忙不迭地蹲身行礼,俩人向这婆子点点头,出了角门。
今夜回府迟了些,贾玮没先到园中,而是直接到贾母这边用餐,身边并无丫鬟,临走时贾母便让鸳鸯跟着,这时俩人出了角门,外头是一条青砖砌就的通道,沿着这条通道往北,便通往薛姨妈院落。
适才从贾母后院一路绕出来,皆是窄道,俩人只能一前一后走着,若是并肩而行,几乎毫无空间,显得过于亲密,眼下踏上这条青砖通道,路面宽阔,贾玮便上前两步,同鸳鸯走在一处,方便交谈。
“姐姐……我想问你件事儿……适才我刚到屋中时,老太太像是心情有些不好,我一进去,她就掩饰过去了……老太太她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儿?”
他此前进去用餐时,确实觉察到贾母情绪不佳,但极快便掩饰过去,他也不好多问,此刻同鸳鸯单独出来,刚一开口,便忍不住问到此事。
“二爷,你倒是厉害……”贾玮如此说着,鸳鸯掉头望过来,面露微笑,“……便是那短短一刻,就让你瞧出来了……恩,老太太是有些烦心,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你放心好了。”
“我就是不放心,才问姐姐的啊。”
“我可不能说……我一个做婢子的,岂能在背后乱嚼舌根,不怕犯了忌讳?”
“姐姐,你之前天天在老太太跟前说我的事儿,你忘了?”
“呵……那是老太太吩咐的,可不一样。”
贾玮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俩人视线碰了碰,鸳鸯眉毛弯弯地笑起来,“好罢,告诉你便是,不然到了集会时,你不帮我烤鱼了……只是有一样,你别告诉别人是我说的。”
“那是自然。”
“其实倒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老太太烦心是因大老爷的缘故,”鸳鸯收住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宝二爷,你是晓得的,大老爷他是个好赌的,并且赌得很大,他前阵子手气不好,外头欠下了几千两银子的赌债,一直拖着没还,若是如此,倒也无事,但近日来,那帮债主等得不耐,个个追上门来讨债,大老爷便有些招架不住了……”
“大老爷以往有了窟窿,都是伸手向老太太这边拿钱……但自从去年他输了一万多两银子,老太太给了之后,便不再纵容他了,此后他要了几回,老太太一概不理会,他便也没好意思再向老太太伸手……此次应该是被债主逼得狠了,又一时腾挪不来,才又求着老太太……”
“你过来用餐之前,大太太来过,便是来说此事……因此老太太才有些闷闷不乐的……不过,老太太也说了,不管怎样,不会再管大老爷赌债的事儿,省得他仗着有人还债,越发挥霍……”
“原来如此……”听罢,贾玮皱了皱眉头说道。
贾赦嗜赌,他自然晓得,但欠了一屁股债,就跑到老太太这儿来要,若非鸳鸯说出来,他倒真的不知。
略略沉吟着,他忽地记起一事,忙问道,“姐姐可知债主都有哪几位?”
“不很清楚呢……不过,好像大太太说的时候,有提到一个最大的债主,叫孙什么来着……哦,是孙绍祖。”见问,鸳鸯有几分疑惑,不明白贾玮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道。
贾玮点点头,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果然让他猜中……这个孙绍祖,他当年读红楼时,印象深刻,曾对娶到手的迎春放言,贾赦使了他五千两银子,折准将迎春卖与他,他可以随意处置,书中提示,迎春最终便是让他活活折磨而死。
眼下看来,贾赦使了他五千两银子不假,只不过他对迎春说得堂皇,其实却是赌债。
此番孙绍祖出现,找贾赦要债,想像过去,距离贾赦做主将迎春许配给他,应该不远了,此事他自是要插手到底,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迎春落入孙绍祖这畜生之手。
只是筹划起来,需费一番工夫,此刻着急也没用。
如此想着,他丢开此节,向鸳鸯笑笑,“此人我有听说过,他们家跟咱们家是世交,他们曾祖那一辈拜在咱们家门下,也是图个攀附,后来倒是渐渐发迹,未必差咱们家多少……不过几辈交往下来,眼下走动虽少了些,论交情还是在的,想必这孙绍祖也不会过分逼债,过阵子也就消停了……姐姐说得是,这并非什么要紧事儿,老太太若是还为此烦心,姐姐便多劝慰劝慰……”
他有意说得轻描淡写,不用说,是为了通过鸳鸯来宽慰贾母,无论如何,老太太再不理会此事,但贾赦总是儿子,岂能没有丝毫担忧,不然不会大太太过来一说,就闷闷不乐。
“晓得。”鸳鸯笑白了他一眼,“这还用得着你说,我服侍老太太多年,是白服侍的?”
“是我失言,姐姐多担待。”贾玮笑道。
因鸳鸯讲着贾赦之事,他此时倒也一并记起贾赦欲要强纳鸳鸯为妾的书中记载,不由凝视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视线,他重生过来,此事也不知会不会发生……虽说贾赦的想法并没得逞,但却逼得鸳鸯发誓终身不嫁,她性情刚烈,发下此誓,就相当于孤苦一生,贾赦这荒唐老爷,可谓造孽。
此事他自然也不会袖手,贾赦不同孙绍祖,是他长辈,他未必会如何如何收拾对方,但制止此事,却是毫无疑问,重生过来,在这红楼世界,若不护住这些姐姐妹妹的,倒是白来一遭了。
PS:标题改了改,薛家家事要到后面了//文本中,贾赦确实荒唐而又无耻,强买扇子,弄得人家破人亡,强纳鸳鸯,使其孤苦……都是这位老爷做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