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小巧的信鸽落入云集镇行宫中,孤零零的身影在她的屋中徘徊,却是一个人都没找到,孤单的鸽子只好独自觅食,却不知哪里来的孩童,一把抓住鸽子拧断了脖子,跑去了厨房。
秦墨絮负手而立,遥望着陈国的方向,心中无尽凄凉。
他收到了秦风儿的信,得知秦上元的死有了进展,竟是五味扎陈。
其实他不想秦风儿管秦上元的事的,但他不得不按秦风儿的话将此事上报给王后知道。
果然王后知道后,立刻派出了身边最信任的女官赶往陈国,甚至还动用了高手保护着那人。
王后的迫切,让秦墨絮看到了一个母亲爱护儿女的心,却也明白秦风儿之所以这么安排的苦心。
她步步为自己谋算,可他真的想要那些吗?从始至终他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她而已,却因着血脉的阻隔而失去了太多。
起先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直到秦风儿走后,他才在雪姑姑三番四次的敲打下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得知自己竟然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是何其的肮脏,又是何其的龌蹉。
原本他想亲自送那人去陈国的,这样还能借着这个理由看秦风儿一眼,毕竟李垢夺回江山后,他在想见她,她已是别人的王妃了。
虽然以前她也是别人的王妃,但这次的意义不同,经历了连翻大战后,李垢对她的感情该是坚不可摧了吧?
这一点早在吕国的时候,他便以看了出来,但他不愿意承认。
如今他的心思让他自己都无法琢磨了,便更加不敢接近秦风儿了。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听她的,留在唐国都城,留在这个权利的中心,只为了能够让她安心的去办她的事情。
至于帝位,至于江山,没了她,他要来还有什么用?
“信鸽已经飞出去了,你答应的,只要那丫头应了,你便不能反悔。”
一直待在岛上的雪姑姑,竟破天荒的出现在了秦墨絮的王府上,府里的侍从见了她,并不觉得惊奇,可见她的出现早已成为了王府秘不可宣的秘密。
秦墨絮转头,俊逸的面容满是笃定:“姑姑且放心,只要风儿应下,在下定不反悔。”
“那就好,若霜一个人在岛上,我就先回去了,你有时间去陪陪她,别让她一个人孤单。”姑姑面色平淡,如同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秦墨絮的呼吸一滞,不知该怎么回答,良久才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雪姑姑如同九天玄女一般飞身而起,在众人的视线中离去。
直到她的身影彻底不见了,才有胆大的侍卫上前道:“主子,这位到底什么人啊?武功真是出神入化。”
秦墨絮没回答,只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只这一眼如同千年玄冰,冻得那人打了个哆嗦,慌忙跪地请罪。
云集镇驿站,没了陆游子坐阵,防守看似也松懈了很多,实则暗地里藏了多少高手便不得而知了。
陆帆端坐在室内,矮脚桌下铺着厚重的地毯,坐上去十分的舒适。
秦风儿的到来,并未惊动他起身,一边品着香茗,一边悠然的笑:“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
“你能这个时候派人寻我,说明你早就算计好了的,怎么对自己没信心了。”
她一语点中要害,丝毫没有跟对方叙旧的打算。
陆帆也不恼,随手给女人倒了杯香茗继续道:“记得第一次带你来这里,我还好一番感叹,觉得那将会成为我最美好的回忆。”
“如今不美好了?”
她坐下,冷凝的话语,将美好的回忆破坏的一塌糊涂。
陆帆抿唇轻笑,对于女人对自己的冷淡,他一点都不意外。
“风儿,我只想问你一句,若是我第一次见你时,告诉你,我喜欢你,你会不会放弃和亲,跟我走。”
她愣了,第一次?和亲?难道陈国第一次见面,竟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秦风儿这具身体的本尊记忆出了问题,以至于她根本不记得这个人?
毫不意外她的表情,陆帆无奈一笑,微微侧身从随身的包裹中翻出几样东西摆放在案几上。
“我也许你不记得了,但这些东西,你该是记得的。”
秦风儿低头,素手芊芊翻弄着那几样东西,很不起眼的几样东西,更确切的说寻常百姓家都有的东西。
一把匕首,一块锦帕,还有一条长长的素色布昂,上面干涸的血迹清晰可见。
还有几样东西,她并不识得,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深。
“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了。”
秦风儿挠头,表示不知到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这具身体的记忆出了问题,以至于她压根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见过陆帆。
陆帆淡淡一笑,眼眸中却是止不住的忧伤,如同被抛弃了的小兽,让人横生愧疚感。
秦风儿扯了扯唇瓣,很想质问一句:老娘到底负了你什么?让你有那样的表情?
但终究她还是没开口问,有些事问了反而被动。
见秦风儿无动于衷,男人无奈,伸手摆弄着那些东西淡淡的道:“那一年你十五岁,是唐宫中无人知晓,也没有名号的小公主,一个人困在一座院落中,每日以数树上的落叶为乐趣,身边只有一个宫女,还时不时的溜号,跑去与太监对食,完全不把你这个公主放在眼里,也是那一年,我受伤闯进了你的院落,自此与你结识,想想那时的我们,还真是无忧无虑的很。”
秦风儿猛然一惊,望向陆帆的眼眸中闪耀着汹涌的光:“你,那人是你?”
“你终于想起我了?还是把我跟他弄混了?”陆帆忧伤的眼眸中,满是松懈后的懊恼。
他早就该把真相告诉她的,奈何天不遂人愿,有些事,有些人一步步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让他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最终还是没能抓住她,一切都晚了。
秦风儿气的全身颤抖,仿若看到了避讳不及的洪水猛兽,死死的捏着那一杯他亲自倒好的香茗,布满血丝的眼眸,让他有种她随时能将茶水泼到自己脸上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