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话音一顿,视乎看到了什么及其恐怖的场面,面色有些苍白。
那日的场景,简直引入了他的心里,是何等的骇人。
一群人抱在一起,被烧成了灰烬,分也分不开,扒也扒不动,烤肉的味道弥漫着烟熏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由其那烧成炭的尸体,伸出去求救的手,仿若是濒死之人看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竭尽全力想要触碰,却终究没办法抓住。
饶是他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那么多年,都被当时的场景撼动了,震惊了,动了彻查整个陈王宫的冲动,也是第一次与宰相夏傅在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
两个人在御书房,从早晨争执到午后,他砸了两个砚台,一块玉制屏风。
气的宰相拂袖而去,第二日便带领文武大臣罢朝不出。
那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感觉到无力,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夏傅对自己的危机。
一直以来,他以为陈国是李家的天下,直到那日开始,他才意识到陈国的天不知不觉间便变了,而他成为了夏家的傀儡。
也是自那日起,他才开始重新联系军中旧部,想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队伍。
然而放弃容易,在想建立起来又是何其的难。
宰相千里迢迢将他召回都成登基时,便以将他在边关的军制给打散了。
他派出最信任的人四处寻找,才知道曾经的部下,死的死,伤的伤,降职的降职,隐居的隐居。
他才登基不过半年之久,便发生了如此巨变,让他怎能不惊?
即便是这样,此次逃离京都,他还是动用了夏傅,即便他不情愿,也不得不这么做,因为整个京都,唯一能保住秦风儿的人,只有他一个。
是的,若不是夏洛依出手,谁能动的了秦墨冉的人,由其那女人武功高的很,连如风都无法撼动。
至于杨宇的人,全力出击完全没问题,可问题在于那是陈王宫,是李明渊的天下,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人,没有他的允许可以吗?还得不在引起他注意的情况下。
李垢的思绪沉浸在那场罪恶源头的大火种,以至于阴沉的眼眸渲染上了七分的戾气,让着阴雨连绵的天多了丝阴霾。
秦风儿忙上前道:“王上,若是不愿意,便不要去想了,她从未怀疑过李垢,即便是到了此时此刻,她依旧没有怀疑过他,她相信对方一定不会欺骗自己的。”
萍儿跪的笔挺的身姿,在听到李垢说椒房殿中无一生还时,猛然瘫软在了地上,凄厉的嘶吼如同昨日从现于耳,让她的心忍不住颤抖,忍不住剧烈的疼痛着。
原来,她没有听错,原来那日火种真的有自己的姐妹,原来一起都不是她的想象。
这么多年来,她总是会做梦,梦中那日的场景如同身陷其境。
她以为那吼声,是姐妹们逃跑时发出的,却不知那场大火困住了她,也困住了陪同她一起跟主子入了陈王宫的唐国人,还有那些被分配来椒房殿的陈国人。
到底是怎样狠唳的心肠,才会无视那么多人的性命,又是何其冷的血,能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只为了要杀掉主子。
晶莹的泪珠落在大理石打造的地板上,啪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瓣。
秦风儿注意到萍儿时,对方如同丢了魂一般趴伏在地,哭的凄凄惨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无奈的她冲着雪儿摆了摆手,后者上前将萍儿强势扶起往殿外走去。
直到出了屋子的大门,被凄冷的雨风一吹,萍儿才醒过神来,想要给李垢秦风儿施礼告退,却发现寝殿门已经被关闭了。
萍儿的双腿如同灌铅,一步步往前走,直到没入拐角处,才一个站不稳跌在了地上,压抑了多年的哭声,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呜呜咽咽好不委屈。
远处文希的房中,夫子正在督促两个孩子学习,听到若隐若现的哭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海中浮现出宫中总是会闹鬼的传说,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襟,起身将窗子跟房门关严,以免两个懵懂孩童被吓坏。
如风抱着剑,站在角落中,望着萍儿的身影叹息。
他虽不知她跟王上,夫人都谈了什么,但见她哭泣的模样,便忍不住为她心酸。
曾经他是李垢身边的暗卫时,看过不少宫内黑暗的事情,对于椒房殿那场大火,他也是目睹者之一,李垢心有余悸,他又何曾不是。
萍儿走后,殿内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李垢望着案几上茶杯发呆,秦风儿坐在他身侧,不知该继续询问什么,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眼眸中闪耀出悲戚之色,如同看到了什么残忍的画面,让他不愿意形容。
“王上,你若是不愿意说,我不问便是,你别再想了。”
她不想他不舒服,宁愿不知道曾经的过往,秦上元也好,文希也罢,终究都是外人,他们才是需要相互扶持到老的人。
男人转头,伸手将她纳入怀中,炙热的胸膛,紧致的臂弯,如同坚实的堡垒,给了她避风的港湾。
“不是孤不愿意说,而是那日的场景太过惨烈,孤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惨烈?他竟然用了惨烈二字来形容,曾几何时顶天立地的男人,也会被什么事物给压倒了吗?
她潋滟的目光闪过惊骇之色,却是趴在对方的怀中没有出来,也不愿意当他察觉到她的想法。
缓了缓心神,李垢像似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将当时看到的画面,跟秦风儿简略的形容了一遍,大致不让女人觉得不舒服为主。
饶是如此,秦风儿想象着那个画面都忍不住心悸。
曾几何时,她盗墓见过不少殉葬的人,不是被毒死,就是被饿死,却从未见过被关在一个屋子里炼化的人,该是何等触目惊心的场面?难怪男人会有那样的表情。
等等!她像似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头对男人道:“刚刚萍儿说是上元姐姐让人带她抱着孩子出宫的,并且当时正是火起之时,该不会是……”
她的想法太过惊悚,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甚至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