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谈睢冉因为离预产期还有两周的时间,被强制要求在家办公养胎。
她的预产期在月底,眼看即将到卸货的日子,她的内心隐隐有些激动,可这种在家养猪的生活才过了几天她就有些腻烦。
她被限制单独外出,出门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每天会在石舒阳的陪伴下在小区楼下散步一个小时。她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躺得骨头都酥软了。
谈奶奶听闻她预产期在即,跟谈老匆匆从老家过来苏城,两位老人家白天在他们新宅帮忙照看她,晚上就回孙女先前的复式楼。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圣诞节已过,到了三十一号那天,谈睢冉的肚子依旧迟迟没有动静。
她的预产期在二十八号,今天都三十一了,她不免有些怀疑医生算错了预产期。她午休后抱着台历在客厅里一天天掰扯着推算预产期,可事实证明医生并没有算错。
谈奶奶见她抱着台历数了一下午,从她手里抽走台历,把中午开始炖的花胶塞到她手里。
“有些孩子是会比预产期晚几天的,前后不超过一周就没事。你安心养着就是,着什么急?”
“阿嫲,宝宝不会出什么事吗?”
她话刚说完被老人家敲了下脑袋,“赶紧呸呸呸,摸摸木头。”
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照做,接着又听见老人家说,“老辈人说先来的是女儿,后来的是儿子。保不齐这胎儿就是大胖小子。”
谈睢冉三两下把鱼胶炖汤喝了,靠在老人家肩上,“嘻嘻嘻,阿嫲想要大胖曾孙还是曾孙女?”
老人家轻点她的鼻尖,“曾孙曾孙女都好,平平安安就好。”
“阿嫲,我一会儿要去趟公司,公司年底开会,我得去露个面,晚饭前就回来,你跟阿公不用担心,会有司机接送。”
老人家有些不大放心,“要不我跟你阿公陪着你吧,你自己去我们不放心。”
谈睢冉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出门他们要不放心,她又不想让老人家来回奔波。她看了眼家里请的阿姨,“阿姨,要不麻烦您陪我去一趟?”
这阿姨是上个月刚请的,人很和蔼,手脚麻利干活细心,有时石舒阳不在她也会陪着谈睢冉下楼散步。
阿姨当即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出门前还带上医院建档卡、病历本、身份证,做好万全准备才陪着她出门。
公司年底大会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可自从谈睢冉在家办公后,外面多了些风言风语,闹得公司人心惶惶。她跟季琦一合计才决定出席,前一晚也征询过石舒阳的意见。
她到公司时会议即将开始,正好赶上会前发言。她素面朝天地上台发言,言语是一贯的幽默毒舌,但公司上下就吃她这一套。
谈睢冉发言完毕后依旧杵在台上没有下来,她清了清嗓子对着台下的员工笑了笑。
“在这里我插句题外话,我只是暂时转为在家办公,卸货后依旧会回公司上班,所以不存在公司被人收购一说。我现在好歹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不能任性,你们说是不是?”
台下掌声雷鸣,纷纷附和。
她朝台下轻压手掌,“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
她下台后原本想直接回去的,可司机临时有事来不了,季琦又拉着她说已经给石舒阳打过电话,让她一起吃顿饭后再让司机送她回去。
谈睢冉给家里回了个电话就叫上阿姨一起去吃饭,饭后才让司机送他们回去。
谈睢冉上车后觉得有些困乏,靠着椅背昏昏欲睡。车刚开出不到一公里就出了意外,刹车片失灵了,在红绿灯路口刹不住车,直接撞上前一辆车。
撞车的前一刻她还一无所觉,司机老陈上车后也没察觉不对劲的地方,直到踩刹车时才发现刹车失灵。
谈睢冉靠着椅背昏昏欲睡时,阿姨一直在旁边看着,眼见着要撞车了,她赶忙把谈睢冉护在怀里。
谈睢冉瞬间被惊醒,接着车身震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后面的车撞上他们的车。
“老陈,怎么回事?”
“刹车失灵了,下午开的时候还好好的。睢总,您没事吧?”
她额头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受了点惊吓倒是没大碍。
“我没事,你下去处理吧。”
谈睢冉让阿姨给石舒阳打电话,让他来接人。下一秒,她下腹一痛,脸色一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下面流出来。
她伸手攥着阿姨的手,“阿姨,我肚子疼……”
阿姨吓得手一抖,赶忙按下扬声键,把手机往旁边一人扭头查看她的情况。
“太太,您可能是要生了,您放轻松,深呼吸。您是头胎没那么快开宫口,还要宫缩好一阵,千万千万放轻松。”
她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吸气。
“阿姨,叫救护车吧。明天元旦,今天肯定堵车……”
阿姨赶忙叫了救护车,十来分钟后,孕妇被抬上救护车。
石舒阳接到阿姨电话时刚好在停车场,得知消息后上楼接上二老一路往医院赶,可偏生明天休假,撞上高峰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他们堵在一环上,他听着耳边不绝的鸣笛声心里越发急躁,可怕老人家担心,面上依旧保持镇定。
他在路上给季琦打了个电话让她先过去签字,自己晚点才能到。季琦得知消息当即扔下公司众人马不停蹄往医院赶。
季琦到医院时,谈睢冉正躺在医院走廊的加床上,白着张脸满头大汗,手里攥着医生的手,“医生,能打点止痛药吗?”
“现在不能上止痛药,你的子宫条件很好,宫缩也很规律,简直是顺产分娩的标杆子宫。你看着表数宫缩持续时间和间歇时间,等宫口开得差不多咱就进产房。”
医生的手背攥的指尖发紫,看见家属来了赶紧撤退。季琦很自觉的把手塞进她手里,“宝贝儿,姐姐陪着你,你家小朋友马上就到!”
“嗯。”
晚上十点,石舒阳总算从一环的车海里脱身,与此同时,谈睢冉被推进产房。
凌晨十二点半,产房的门依旧紧闭。石舒阳坐在产房外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宛如石雕,手心里湿哒哒的全是汗。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不生了不生了,这是第一胎,也是最后一胎,不论男女都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