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书虹嘀咕着,“我不去挑衣裳,去看看三嫂总可以吧”
再说雪贞,回了无涯院,刚坐了没多会,院里的丫鬟石榴就进来了。“三少奶奶,三少爷有事出了门,说是晚上可能回来晚些,要三少奶奶不用等他吃饭。”
雪贞道,“知道了。”
“奴婢告退。”
雪贞忽地道,“等等。”
石榴停了下来,“三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石榴,我与你把话说在明处,你是母亲送过来的人吧”雪贞看似随意地问。
石榴脸色一变,垂头不说话。
芙蓉更是吃了一惊,石榴与她是一道被分在无涯院侍候的,她怎么不知道,石榴还是听命于夫人的
“石榴,你不必害怕。我并不是要处置了你,只是想问明白而已。”
其实雪贞早就怀疑,身边有母亲安排的人。
从她一开始处置了蓝姨娘,到后来处置了翡翠,母亲总是能很快知道,她的一举一动,母亲也是了若指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石榴白了脸色,“三少奶奶,奴婢是奉夫人的命令,不敢有违。”
“应该的,”雪贞点了点头,“我初来杨家,身份又特别些,母亲不放心。派你来看着,也是情理之中。”
石榴愣愣抬头看她,“三少奶奶”
“我方才说了,不是要处置你,”雪贞淡然一笑,“你要向母亲禀报我的一切,我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我只是不喜欢跟前的人背着我动心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石榴汗颜,“是,三少奶奶。”
“明白就好,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难怪母亲会选了你,”雪贞敛了笑容,“日后这这有什么事,你照样禀报就是了,不过若是你自个儿添油加醋。两头使心眼,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石榴打个哆嗦,“是,奴婢不敢,奴婢一定据实回禀夫人”
“那就好,下去吧。”
石榴告了罪,赶紧退出来,已出了一身的冷汗。
三少奶奶果然是有手段、有心机的,什么手段都瞒不了她。
屋里,芙蓉劝道,“三少奶奶息怒,石榴也是身不由己”
雪贞横了她一眼,“我自是知道你们感情深厚,你不必替她说话,只要她不失了本分,即使她是母亲安排的人。我也不会为难她。”
芙蓉感激道,“多谢三少奶奶”
“好了,你速去准备笔墨纸砚,替我磨墨,我赶紧着抄写经书。”
雪贞进屋,换了身窄袖的衣服,方便书写。
只有十天时间,必须要抓紧了。
“是,三少奶奶。”
芙蓉自去准备不提。
杨书远会了友人回来,夜已经深了,原本想着雪贞已经睡下,正屋的烛火却还亮着,他心中便漾起了暖意,媳妇是在等他回来呢,好温暖的感觉。
结果一进屋,却见雪贞是在烛火下抄写经书,地上铺满了抄好的、正在晾干的部分,看上去很杂乱。
“雪贞”
“仔细脚底下”雪贞赶紧抬头嘱咐,“千万别踩了”
杨书远看她一眼,顿时笑的直不起腰。
雪贞一时看的呆了,相公原本就生的清秀俊美,这一笑起来,越发唇红齿白,仿佛云破月现,很朦胧,很诗意。
“莫气,我不是故意的,”杨书远以为她生了气,赶紧忍笑,小心地绕过经文过来,用手帕擦她脸,“瞧你,只顾着抄经书,这脸都成小花猫了。”
芙蓉瞧了一眼,也忍不住笑了,三少奶奶鼻子上、脸颊上都是沾满了墨汁,方才她都没有注意。
“没关系的,一会儿再洗。”雪贞笑笑,赶紧回神,方才竟是看相公看的痴了,会不会太花痴了点。
“雪贞,你不用这样辛苦,天都这样晚了,当心眼睛疼。”杨书远瞧着这满地的经文,估摸着她得抄了两三个时辰了。
雪贞道,“没事,我眼神好,十天之内一定要抄完的。”
“我帮你吧。”杨书远卷起袖子。
“不行”雪贞阻止,“大师说了,一定要是我亲笔抄完,才显得心诚,不要你帮,走开走开”
杨书远扁扁嘴,被媳妇嫌弃了。“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这样辛苦,行了,抄完这张就休息吧,明天再抄。”
“知道了知道了。”雪贞随口应对。
杨书远坐在一边,拿起桌上晾干的经文看了看,别说,媳妇的字写的真是好看,端正秀气,又不失力道,看着很舒服。
雪贞仔细地抄着经书,一边不自觉地跟着念诵,心里还真是平静了许多,难怪世人大都信佛,尤其老年人,念诵个经文,确实有益。
过了半个时辰,杨书远都困的睁不开眼睛了,起身道,“雪贞,别抄了,明天再抄吧。”
“知道了。”雪贞精神头还很足。
杨书远好气又好笑,都过了子时了,再不睡,天都要亮了,“别抄了,芙蓉,收拾了吧”
不由分说抽掉雪贞手中的笔,抱起她就进了内室。
“我的经文”雪贞叫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芙蓉赶紧收拾了东西出去,关上了门。
内室里,两人相拥着躺下,杨书远揉着雪贞的右手,“累坏了吧”
“还好。”雪贞笑笑,方才抄经的时候没觉着,这会子闲下来了,真觉出手腕酸的不好受。亚冬木血。
“雪贞,你不用这样,心诚是一回事,身体才重要。”杨书远叹口气,都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我知道,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杨书远揉着揉着,媳妇的手又细嫩又柔软,滑的仿佛能脱出手去,他止不住的,就心猿意马起来。
“相公”雪贞能感觉到他身体变的火热,心中慌了起来。
“雪贞,我们我们一起好不好”杨书远的手越来越放肆,亲吻着雪贞的脸颊,“我忍不得了”
说着话他拉着雪贞的手,往下探去。
也难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与雪贞又早已除了芥蒂,夫妻之间这种事,本来也是天经地义。
雪贞轻轻惊叫一声,猛地收回手来,羞的不知道怎样好,只是往他怀里钻,“相公,我我觉得我们大哥”
她不想扫相公的兴,可是只要两人这样亲密了,她眼前就总闪现着大哥苍白的脸,实在不能全身心投入。
杨书远全身一震,焚身的火登时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迅速冷却,那处更是疼的无法忍受。
是的,大哥,他们之间,还有个大哥。
“相公”雪贞心中歉疚,抱紧了他,“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杨书远是欲哭无泪,“我不生气,天不早了,睡吧。”
说罢有些生硬地掰开她的手,背过身去。
雪贞抓紧了被子,心中莫名空虚。
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视剧,剧中有一对夫妻,约好无论怎样吵架,生多大的气,都不要背对着对方睡觉,因为两人之间,还没有到分道扬镳的地步。
相公并没有那个意思,可给她一个冰冷的背,她还是觉得,很委屈。
就在眼泪将落的时候,身体忽然落进一个温暖而颤抖的怀抱。
“相公”
“对不起,雪贞,我不该对你生气,”杨书远抱紧了她,“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
“不用道歉,我都明白。”雪贞含着泪笑了,也抱紧了他。
相公到底是没让她失望的,不是吗
接下来几天,雪贞都在忙着抄写经书,除了去给秦氏请安,都不曾出门。
杨书远则在书房温习功课,估摸着年前,郡守大人就会将郡内有些名声的人举荐上去,太傅大人那里也送来消息,要杨家推出一人,到时他会举荐上去,不用功怎么行。
秦氏从石榴那里得知雪贞和杨书远的事,只是沉默,心情很复杂。
两天后是平津侯母亲的生辰,秦氏早早让人准备了贺礼,过府表示祝贺。
虽说柳氏的妹妹只是平津侯的侧妃,平津侯与杨家来往并不甚密,不过杨家儿郎有心入仕,若能得平津侯照应一二,把握更大些。
雪贞得知此事,却有自己的看法,“四婶是个有心思的,就算能从平津侯那里能得些益处,她也会替衍哥儿留着,能轮得到旁人。”
雪贞记得,这个朝代还没有正规书院,没有科举制度,学子们也就没办法通过考试,来博取功名,为官的最佳出路就是“察举”,即需要有名望或者有权势地位的人向上举茬,经考察合格后,就会被任命为官。
杨家要倚仗平津侯,并非因他本人,而是他的恩师董延年在京城为官,如果有他举茬,则事倍功半,老夫人也希望杨家有人能够谋得官职,好光耀门楣,所以才要借平津侯生辰,提出此事。
有太傅与董延年联名举荐,杨家有人入仕,就是板上钉钉了。
杨书远颇为意外,笑道,“雪贞,你来杨家不久,倒是看的明白,我原也是这样想的,可老夫人却说,内宅事小,杨家人前程事大,四婶不会这样计较。”
才怪。
雪贞腹诽,道,“既如此,我不多说就是。”
私心里对这件事,却并不十分看好。
两天后,一大早秦氏就命人传话,要雪贞打扮的好些,与她一道去平津侯府。
原本周氏也该一起去,好多与柳侧妃多亲近亲近,可她害喜严重,水米难进,消瘦了很多,若是去了,有个什么意外,反倒不好。
雪贞换了一套颜色鲜亮却不张扬的曲裾深衣,戴了一套八成新的赤金头面,对镜照着没什么不妥了,才去见婆婆。
秦氏早穿戴整齐了等着,见雪贞过来,打量了一眼,有些不太满意,“昨儿我让人给我送去的那套翡翠珍珠的头面呢,怎么不戴”
现在戴的这套虽说也很精美,不过不是全新的,戴了出去,可能会让人笑话。
雪贞恭敬地道,“母亲容禀,媳妇是觉得,如果全身上下都是崭新的穿戴,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刻意显摆了,这套赤金头面八、九成新,很是漂亮,旁人看了就会觉得,平日里媳妇也是这样穿戴,并没有为了去什么地方,特意打造首饰,才不至于失了身份,不知道媳妇想的对不对,若是不妥,媳妇再回去换。”
秦氏愣了一会,终于露出些赞赏的意思来,“不错,你思虑问题甚是周全,那就这样吧。”
“是,母亲。”雪贞应了,并没有露出得意的样子来,随侍在侧。
来到竹林外,四爷一家已经在等着了,柳氏的穿戴半新不旧,摆明是有回去哭穷,给秦氏没脸的意思。
“大嫂。”柳氏故意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做给秦氏看呢。
秦氏没什么反应,“准备好了,这就走吧。”
柳氏面色一僵,发作不得。
四爷杨文栋道,“大嫂,大哥不一道吗”
秦氏道,“老爷出门谈生意,这两天赶不回来。”
原本她是想带着两个儿子一道过去,让平津侯看看的,不过关于举荐之事,还不曾当面跟他提过,这事儿倒不急,总得找个机会,老爷设宴好好款待他,再商谈不迟。
柳氏皮笑肉不笑地道,“也是,大哥整天忙着做生意赚钱,平津侯母亲的生辰,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去也罢。”
秦氏脸色一沉,“四弟妹这话怎么说的你是咱们杨家的媳妇,你妹妹又是平津侯的侧妃,总是有些情分的。”
杨文栋也叱责道,“金柔,你说话注意些分寸,若是到了侯府还如此口没遮拦,没的丢了杨府的脸”
柳氏也知道自个儿失言,可当着小辈的面被指责,面上也挂不住,气道,“我还没有这点分寸你倒知道说我了,平常妹妹那边的事,你又有多上心”
“你”
“雪贞,我们走。”秦氏沉着脸,撇下他们夫妻,自走自的。
“是。”雪贞暗暗摇头,四婶这脾气,越发不像话了。
那旁夫妻俩吵了几句,秦氏婆媳已经走远了,两人互瞪一眼,谁也不理谁,各走各的。
平津侯府位于庐江郡舒县境内,离杨宅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路上秦氏与雪贞说了些侯府的事,雪贞用心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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