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柯本来已经扳回了所输掉的赌金,却不料他心气难平,返回鹤城后又去了澳门。结果,硬生生地输掉了四百万。四百万哪,他把他家在浦州办的医院给输掉了。
三弟龙海湄跑到鹤城来找他时,他正在与陈雨果吵架。
“孩子生了,身体也差不多恢复了,你可以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了。”
龙海柯在给陈雨果喂完一碗燕窝后,非常平静地说道。
“什么?”他的这句话给正沉浸在万般柔情蜜意中的陈雨果致命一击,令她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她娇娇地重复一句,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人往往会在真相出现之前怀抱天真的幻想,借着这一幻想,缓冲莫名的悲哀。
“请你离开我的家,这里不属于你!”龙海柯边放下玻璃碗,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我在这里好好的,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陈雨果仍娇娇地轻问道。她的潜台词是“你对我也很好,我得好好地呆在这里”。
但是龙海柯接下来的严厉措辞,让她明白撒娇装傻是徒劳的。
“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家!你与我非亲非故,凭什么赖在这里不走?我见过许多没脸没皮的女人,但你这号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陈雨果呆住了,刚刚吃下去的燕窝又反刍一样地回到了嘴里,令她吞咽难决。
“你说我没脸没皮?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给你生了个儿子啊!”
女人的杀手锏除了眼泪就是孩子,陈雨果没用眼泪这一软招,直接使了孩子这一硬招。可是,她忽略了对方的身份。龙海柯是谁?是浦州“龙家三霸”之一,从小在社会上混的,与人打了无数架都是眼不眨心不跳的。他对人也有柔情加痴情的时候,可那只是对待他所爱的女人,对待他所厌弃的女人,他可能就不会那么温情了。
这些年,有多少女人用孩子来要挟他,谁成功过?只要被他听到那人怀了他的孩子,他便断然要那女子去医院堕胎,然后绝然失联。她陈雨果若不是接近临盆时才出现,若不是因了林笑溪那一层关系,恐怕也与别人的命运并无二致。他已经宽大到收留她,让她生下孩子,让她坐满月子,这个程度要想再加大,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可是,陈雨果偏偏认为他的宽怀还没有够到那个度,仍存有幻想。
“你说过要娶我的,要为我们母子负责的!”
看到龙海柯对她所说的话无动于衷,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开始加重说话的砝码。
“我凭什么要娶你?凭儿子吗?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种下了个儿子呀?说白点,我从来都没与你发生过关系,又怎么记得还有个儿子呢?你帮我想想,我们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以怎样的方式种下这个儿子的。”他凑近陈雨果,弯下腰来,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陈雨果睁大眼睛看着他,羞于启齿。
她以为龙海柯只要见到儿子这个“果”,就不会去询问他出于哪朵“花”,可是,她错了。这几个月来,她以为龙海柯是爱儿子的,她也错了。他根本就不爱这个“下种日期不明”的孩子,他根本就不爱她这个“孩子他妈”。他收留她,他对她好,只是出于一种仁义,一种纯粹的江湖道义,不含任何亲情成分在内。现在,她孩子生了,月子坐了,他尽到了义务,所以,下“逐客令”了。
然而,她不甘心!她要与他理论到底!她瞅了瞅旁边睡着的孩子,多可爱啊!他不可能不要这么可爱的儿子呀!
“你是儿子的父亲,我要让儿子和他父亲在一起,我儿子有和他父亲在一起的权利。这是我们的家,我哪儿也不去!龙海柯,这样的玩笑,你就不要再开了。不管怎么样,我给你生了这么个可爱的儿子,给你接了后,也算是个功臣,你不能这样对我!”
陈雨果的眼角上沾着一滴泪,马上就要滚落下来。可是,她的泪没能打动这个心硬如磐的汉子。只见他慢慢地从衣袋里拿出一支录音笔,轻轻地摁下开关,那里面立即传出她上次与“徐美思”的对话。
“……当时,在下面的客厅里,龙哥把我当成了那个林笑溪,歪打正着,就怀上了宝宝。他当时还喝着红牛,所以,呵呵,效果还不错。所以,宝宝的小名我就叫他‘牛牛’。……”
她与“徐美思”对话时,和盘托出了孩子到来的真相,原只是女人间的私密聊天,却不曾料想被颇有心机的龙海柯给录了音,让他洞悉了她所有的秘密。
陈雨果惊得说不出话来。
龙海柯慢条斯理地关了录音笔,喃喃道:“你就是这样对我的,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好姐妹林笑溪的!”
说这话时,他双眼通红,带着粗黄金项链的脖子隐没于条纹格子的西装衣领下,不用猜,那里一定血管暴突,青筋毕露。
陈雨果突然害怕了起来。她的“罪过”全都暴露在了这个男人的面前。这个男人,这个狂爱着林笑溪的男人,对她陈雨果仍是那么地无情与冷酷。
下面,在龙海柯的要求下,林笑雨早已为陈雨果收拾好了行李。陈雨果抱着孩子下到客厅,龙海柯帮她拖了行李催她快走。
“龙海柯,你就真的不要这个孩子么?”
“不要!”
听到龙海柯这斩钉截铁的回答,陈雨果冷笑了下,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又不想走了。
“你走不走?”
“不走!”
陈雨果索性撒起了泼,因为直到此刻,她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做好当单身妈妈的准备。
龙海柯与陈雨果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口水战。就在二人互伤互骂时,龙海湄来了。
见到三弟,龙海柯就知道是所为何事了。他暂时放过陈雨果,把龙海湄叫到一边去说话。
“这别墅马上就是你的了,三弟,是哥对不住你,下次有机会一定全数奉还给你!”
把三弟经管的医院当赌资输掉了的龙海柯知道自己理亏,抢先说道。这次还幸亏有三弟帮他周旋,才付了那四百万赌资。大哥龙海炎的客运公司和酒楼宾馆,他是不敢动的。如今,他输了三弟的医院,又没有别的途径赔偿他,就只好想到这栋别墅了,这别墅至少也值一两百万吧。
“哥,我倒没什么,只是你弟媳,她吵得慌!”
龙海湄愁眉不展地说道,龙海柯立即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知道,知道!”
“哥,你去澳门好几次了,我都替你瞒着,以后,还是别去吧,咱们那点家业你是知道的,经不起几次折腾。”
龙海湄说的这话,显然带有商量与警告的成分,因此,说得有点委婉,又有点严重。
龙海柯掐灭了手中的烟蒂,重又点燃一根新的。长长地吸了口气,心想道:唐俊年,我是想超过你的,可惜啊,连老天都在帮你!
他的输钱本来与唐俊年没什么关系,此时,却把怨气全都扣在了唐俊年头上。曾几何时,龙海柯想通过赌博获取钱财来超过唐俊年,却总事与愿违。如今到了要卖掉别墅的地步。
“那女人是怎么回事?”
龙海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龙海柯烦躁地皱了皱眉头,道:“不就是要钱呗!”
龙海湄似有所悟道:“等你有了钱,先给她付点,再给我!”
龙海柯点了点头。
三天后,有人出价二百万购下了别墅。龙海柯搬出了别墅,陈雨果搬出了别墅,林笑雨却没有搬出去。因为,买下他别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美思的地下情人小赵。
“徐美思”知道龙海柯卖掉了别墅,感到很惊讶,而令她更为惊讶的是,竟是小赵买下的。
陈雨果得到龙海柯的二十万块钱后,搬进了原先租住的公寓。她还幻想着龙海柯能关照她们娘俩的生活时,他却消失了。
她只好向“徐美思”诉苦,诉苦时不免又骂了林笑溪。她认定她所有的遭遇都是林笑溪这个祸害带来的。
“徐美思”心内如煎如熬,表面却要与她立场一致,也不时地骂林笑溪几句。
自己骂自己是痛苦的,可是,林笑溪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