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可醒了!”富有觉得头晕脑胀且无力发冷,明显是感冒的症状,勉力睁开眼睛便看见芸香一脸惊喜。
“我是不是感染了风寒?”听听!这嗓音明显就是得病的节奏,粗哑难听。
芸香回身接过小木子递过来的药碗道:“主子掉进池子,又在冰水里泡了许久,感染风寒是必然的,好在不是十分严重,太医说吃了几幅药就能好了。”
富有听话的半坐起来,一边喝着药一边四处看着:“习秋呢?”醒来老半天不见习秋的人影还真是不习惯。
芸香闻言面露难色,还有些愤愤:“习秋被人敲了脑袋,现下还晕着,过几日醒来还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说着跪了下去:“奴婢未能护主还请主子责罚。”
还未等富有开口,门口就传来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富美人,这等没用的奴才,的确该重重的处罚!”
富有眼中狠厉一闪而过,随即抬头笑的温婉,挣扎着起身就要行礼:“妾见过皇上,见过钱贵妃娘娘。”
“躺着吧。”刘允伸出手将富有按了回去,富有小声谢过恩倚在软枕上,只不过体内的不适还是使她不时的咳嗽几声。
“没想到皇后一病后宫便出了这等事。”刘允凝视了一会儿富有的小脸才开口:“如今我命钱贵妃暂理部分后宫事宜,这次富美人的事儿可就交给你了。”
“妾定当不负圣恩,还富美人一个公道。”钱贵妃笑的得意,起身谢恩。
刘允摆摆手示意她起身,钱贵妃一双美目看向地上跪着的芸香,不怀好意的开口道:“我说富美人,这等不能护主的奴才,依本宫的看法就打发到浆洗局去吧。”说着示意身后两个小太监上前拉住芸香便要向外拖!
富有心下一急,急忙起身:“慢着!”
钱贵妃凤眼一挑:“怎么?这等没用的奴才,富美人还心疼不成?”
芸香抬头,脸上虽是害怕,但是还是微微向富有摇了摇头,不能为了她这种卑微的奴婢让主子与钱贵妃之间闹得不愉快,眼下这后宫钱贵妃算是第二了。
富有先是低了低头,再次抬起小脑袋的时候,脸上依旧是挂着浅浅的笑意:“贵妃娘娘,虽说您现在有协理后宫的权力,但是芸香是暖香阁的丫头,您这样在妾的暖香阁做出这等处罚,把妾置于何地?”
钱贵妃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刚刚权力到手想要立威,没想到这富美人倒是个不识抬举的:“本宫是念在富美人身子娇弱,不适宜处理这档子事儿罢了,没想到富美人不识好人心。”
富有抿了抿嘴:“再怎么芸香也是妾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之一,现下习秋病着,妾身边可就这么一个得力的人儿了,您要是再给发落了,妾这病可不知什么时候能好了。”
刘允黑眸盯着富有的侧脸,看着她这幅据理力争的模样,脸上若有所思,神色登时软了一分:“钱贵妃,这丫头先放着吧,以后留给富美人处置就是了。”
皇帝都发话了,钱贵妃就算是心有不甘也只能听命。芸香捡回一条小命,头也不敢抬的磕头谢恩:“奴婢谢过皇上,贵妃娘娘的恩典。”
“行了。”刘允站起身:“爱妃好好歇着吧,朕晚些再来看你。”
“妾恭送皇上,贵妃娘娘。”待到二人走了,富有睁开眼睛,那眼睛里的凶狠看得芸香心下一抖,但是转瞬便不见了。
“主子何苦与钱贵妃对上!”芸香一脸担忧:“奴婢就算被打发去了浆洗局,只要主子有心,以后总能把奴婢要回来的。”
“我可见不得我身边的人吃苦。”富有揉了揉额角:“再者说了,经过这事儿我本就烦心的紧,再让钱贵妃骑在我脖子上撒尿我不憋屈死!”
“主子……”芸香被富有粗俗的话逗得‘噗嗤’一乐:“但是钱贵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经过我差点被杀死这事儿,我也算看明白了,我不知怎么的就被别人惦记上了。”富有小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身上的缎被:“被一个惦记也是惦记,多一个没什么大不了了,你家主子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之前和小木子去查看,可是发现什么异常?”富有皱着眉问回了正事,她要是坐在宫里等着钱贵妃抓住惹事儿的,那可真是遥遥无期。
芸香回忆了一下:“昨天奴婢与小木子在亭外守着,就见对面儿的假山后面有个人影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看着惹人起疑,且看着身形与何娘子宫中的小太监有些相似。奴婢想着,或许何娘子有了什么坏点子,这才禀报给您。”
“然后我便让你们去查看了……”富有梳理着经过:“推我那人能无声无息的将习秋击倒,想来身上有些功夫才对。”
“要说有功夫……”芸香歪了歪头:“后宫里有功夫的也只能是侍卫了。”
富有笑的诡异:“那可不一定……”这宫里,谁还没点底牌。
“好了。”富有伸了个懒腰:“你去御膳房给我传几道平日我爱吃的点心,怪饿得慌。”
芸香愣了一下,才领命出去了。富有倒回榻上,一双媚眼盯着屋顶,嘴角虽是翘起,但是眼底却是毫无笑意。
过了几日,富有的风寒好的差不多了,这日一大早她便梳洗干净带着芸香来到启德宫给老板娘请安。
“富美人前几日的事,本宫听说了,现下可是好了?”皇后的脸色比之前些日子好了点,但是那种健康的光泽许是再也见不到了,不过看样子从丧子之痛走出来倒快。
“谢皇后娘娘关心,妾已经好了。”富有扬起笑脸回道。
“嗯,那就好。”皇后点了点头,之后看向了钱贵妃:“本宫近日身体不好,贵妃妹妹既然协理后宫一干事宜,富美人的事还是抓紧些的好。”
“是,妾正在查着,只是那天湖边并无任何目击者,可是毫无头绪呀!”钱贵妃面露难色,她也想初掌权便能收拢人心,可是犯事儿的人未免也太小心了!丝毫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总会有破绽的,这件事可是皇上交给你的,莫要让皇上失望了才是。本宫看你最近就着重查吧,其余的事儿可暂且放一放。”皇后不着痕迹的便再次架空了钱贵妃刚到手不久的权力。
看着钱贵妃铁青的脸色,富有默默地在心里给皇后点了个赞!只不过……富有再次抬头看了看皇后,只觉得她的脸上比起之前,好似多了许多的煞气……而且身后垂首站着的老嬷嬷也是以前未见过的。
富有想了想便心中了然,丧子之仇,岂是说过去就能过去的?看来这后宫又要热闹好一阵子,富有歪了歪头,自己要不要浑水摸鱼一番?
龙栖殿
喜德盛奉上一封信:“皇上,边疆急件。”
刘允接过信扫了两眼,神色阴沉:“可敌归期推迟了。”
喜德盛抬起眼皮:“可是边境又……”
“哼!”刘允不耐的将信扔在一边,下巴紧绷:“这帮外族人!朕真是留他们不得!”
喜德盛躬身在那里好半晌,看着刘允的神色稍微好转才小心翼翼的开口:“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您看……”
刘允摆弄了一下手上的扳指,却并没有去翻牌子,而是随口问道:“暖香阁那位可是好了?”
“回皇上,富小主如今已大好。”喜德盛试探的询问:“皇上今晚可是要去暖香阁……?”
刘允闭着眼睛转了几圈手指上的扳指,皱着眉道:“罢了,今晚去张充仪那里。”
喜德盛一愣,不过看见刘允迈开步子出了龙栖殿,急忙一溜烟的跟了上去,扯着嗓子喊道:“摆驾清韵阁!”
第二日,富有一进启德宫便觉得不对劲,请过安坐在椅子上不由得四处看了看,众妃嫔脸色皆是古怪的看着对面儿的张充仪。
“咳咳……”皇后撂下茶杯清了清嗓子才面带微笑道:“昨夜皇上去张充仪那里,正巧赶上张充仪身子不爽,吩咐太医来瞧,说是已有三个月身孕了。”说完还责怪的看了张充仪一眼:“自己的身子也这么不小心吗?怎地有了三个月才发现?”
张充仪满面娇羞的站起身行了一礼:“娘娘恕罪,平日里妾就是个含糊的,是以月事迟迟未来也没有注意,不曾想昨日在皇上面前失态……这才……”
“以后小心着些,后宫一直子嗣不旺,你要是顺利诞下皇子,也算是大功一件,到时候本宫自会做主为你讨个奖赏。”这话说的很是得体,不过富有看得出皇后的勉强,任谁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丈夫的小老婆转身却怀上了,那心情都不会好吧!
“妾谢皇后娘娘恩典。”张充仪谢了恩坐了回去。
“要妾说啊,到底是张充仪有福气。”淑妃笑了笑,对着皇后开口:“像妾这种陪伴皇上多年都没信儿的,现下还当真有些妒忌呢!”
皇后斜了一眼淑妃:“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只要尽心伺候皇上,你的好日子可在后头呢!”
淑妃勾了勾嘴唇没再说话,皇后又叮嘱了张充仪一些话,这早会才散了。
富有这边搭着芸香的手出了启德宫,见众妃嫔都走了,只余了张充仪与淑妃,下意识的带着芸香躲在了门口半人高的矮树丛后面。
只见淑妃走到张充仪跟前,抹着鲜红指甲的手抚上了张充仪还是平坦的小腹,似是没看见张充仪那一脸紧张,似笑非笑的说着:“张充仪,你瞒的倒是辛苦了,何时宫妃有孕不是先禀报皇后娘娘,而是皇上了?”
张充仪闻言脸色发白,肚子上的触感更是让她连大气都不敢喘:“淑妃娘娘明鉴,妾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妾也不是故意先告诉皇上的……”
淑妃收了手,脸上却是明显不信:“本宫对你这番说辞可是一个字儿都不信。要说本宫也是小瞧了你,只顾着看着那几个了,本以为你是武将家庭出身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不曾想啊……”
张充仪小脸憋得通红:“淑妃娘娘……妾……”
“得了,本宫还是在这里恭喜你了。”淑妃截断张充仪接下来的话:“本宫祝你早日为皇上诞下一位……公主。”语毕勾了勾红唇,上了轿撵走了。
张充仪在淑妃走了之后也收起了那一副害怕的神色,面无表情的唤着宫女也走了。
富有从树丛后直起身蹦了出来,看着张充仪的背影神色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