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小乐本来也打算跟两人一起去医院,但临走前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神色慌张,之后匆匆走了。
辰雨可和小牙风尘仆仆赶到医院,病房外站了许久,小牙静静等她调整心态。不长,大概三十秒,辰雨可捋捋碎发,调整装容,终于伸手推开了门。
病房里,老奶奶睡着了,小男孩懂事的在看无声电视,护工阿姨闲着在一旁勾毛衣。
看见两人,护工阿姨立刻站起身,凝眉问道:“你们是?”
辰雨可微微一笑:“我们是肇事者家属,实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护工阿姨大手一摆,坦笑道:“这是我该做的。”
护工阿姨赚的就是这个照顾费,如果没人用,怎么给家里增加开支?当然,她也不希望时时有人受伤不便,但不是现实残酷,怎么有护工这么一个工作。
放下果篮、补品,辰雨可轻轻走到老奶奶床前,蓬乱花白的头发下,一张苍老的面容贴着几块纱布,露在薄被外的膝盖也同样如此,想必严重擦伤。
再看看小男孩,额头也贴着一块白纱,还往外渗出了一点红色,但他却微笑着说:“姐姐,你是来看我们的吗?昨天也有个叔叔来过,他也带了好多东西。”
辰雨可鼻子一酸,红了眼眶,蹲下身笑道:“嗯,姐姐是来看你的,你很坚强。”
男孩又笑道:“那当然了,我以后长大了可是要当警察,做一个大英雄的。”
辰雨可轻轻抚摸男孩的头发,甜甜笑道:“真棒,姐姐支持你。”
“姐姐,你真漂亮,我妈妈也一定像你一样好看。”
小男孩仔细看了看辰雨可,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像是一片圣洁星空,里面承载着简单、善良、欢乐与梦想,但提到妈妈,闪亮如星的双眸转而多了一抹深刻的忧伤。
辰雨可嘴角牵动,心里的话如鲠在喉,迟道:“以后姐姐会经常来看你。”
眼看被撞之人居然是八旬老人与孩子,辰雨可好心疼,也很愧疚,孩子在这么小的年纪能这么懂事,想必一家人很优秀,用心培养。
可孩子话中之意,似乎妈妈并不在身边,这家庭除了这个意外,还有什么难以言表的事吗?
就在辰雨可不解之时,小池来了,还来不及开口问候,人就被辰雨可拽到病房外。
“你查到这祖孙的资料了吗?”辰雨可急切想知道具体情况。
小池摸了摸鼻子,似乎不想告知,但最后还是说了:“他们家事挺多,孩子的父亲在工地出了事,刚过世不久,妈妈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跑了,没有亲戚朋友愿意搭理,现在祖孙俩相依为命!”
病房里除了护工阿姨,没有一个家属,辰雨可刚刚还纳闷怎么不通知她们家人呢,听完这番话,心里既心酸又无奈。
迟迟才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小池认真回答:“鉴于两人孤苦无依,老板打算自己掏腰包照顾他们生活起居,供孩子读完大学,文件我都已拟好,昨晚也跟老奶奶说了,但人似乎不太乐意。”
辰雨可点点头:“知道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小池迟疑了一下,辰雨可又道:“这种谈和的事情,女生比较容易,你这冷冰冰的一张脸还没开口,人就已经吓着了,不怀疑你另有所图才怪。”
小池想了想,说的好像也是。
再次回到病房,老奶奶已经醒了,正被小牙逗得呵呵乐,但听闻辰雨可和小牙都是跟小池一伙,脸色就立刻不好看了。
“怎么又是你们,都已经说了,该赔偿赔偿,就这么简单。”
小牙道:“奶奶,你刚刚不是还挺喜欢我的吗?怎么说变就变啊,我们虽然是肇事家属,但不是坏人,出了这种事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而且我们是诚心诚意关心你们,想要弥补你们的,再这样,你就不怕我们突然跑了,然后你们缴不起费用,生活揭不开锅,让孙子饿死街头吗?”
“呸呸呸...你个小姑娘说话怎么那么难听,要说你说我,千万别扯我孙子。”
老奶奶如雨般的唾沫星子不断往外喷,死死抵制诅咒。
小牙紧接着说:“我说的都是事实!”
老奶奶虽然一脸黑线,但心下却认真思考起来,如果再以对方的错作为执拗的筹码,恐怕真如小姑娘所说,自己一个老太婆非亲非故的上哪找人负责去,饿死街头恐怕真离两人不远了。
辰雨可微笑着缓缓上前,温和说:“奶奶,您别生气,也别介意,我朋友就是心直口快,还有,我们一定会对您和您的孙子负责到底的,有个这么可爱懂事的孙子,想必您也是不希望他流落街头,过着孤苦无依的生活。”
老奶奶看了看辰雨可,觉得她还有一点真诚,叹息道:“我也不想这样,本来我要带孙子投靠舅家,可是没想到,我们被狠狠拒之门外!”
老奶奶哽咽,又说:“我也不是想捞你们的赔偿,就事论事,多了我也不拿。”
辰雨可、小牙和小池几人短暂对视,眼里都是说不尽的同情与怜悯。
辰雨可明白,老奶奶并不是贪得无厌之辈,但既然错已经铸成,而两人身世和处境又是这么悲凉,她怎么能看着不管,况且这事跟她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已经有遗憾的事了,这件事她绝对不能再放任,与其说是为了对方,辰雨可更是为自己的心赎罪。
沉默片刻,辰雨可又说:“奶奶,我知道您高洁,但请您好好想想,昨天小池给的条件千真万确,只要您愿意签,办事处的几位公证人员会来见证,这是合格有效的法律程序。”
又来,老奶奶忽然扭曲着脸扶额,呻吟:“哎哟,我的头好疼...好疼。”
“您怎么了,没事吧?”辰雨可慌张起身询问。
小池快速去请了医生来,查看一番后,医生摇摇头。
辰雨可追出去问:“医生,这两个病人的情况怎么样,很严重吗?”
医生淡淡回话:“都只是皮外伤,静养一些时日就好了,鉴定结果也已经出来,两人均属于轻伤,可能对事发的恐惧还没有过去,你们多多注意言辞,给他们一点时间。”
“好的,谢谢你医生。”
原来如此!两人的对话,小牙在病房外已经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没想到,看上去这么老实的一个老太太居然还挺会演戏,那行,演戏怎么能不演全套呢。
小牙想着想着就笑了出来。辰雨可一头雾水看着她:“干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没什么。”小牙笑脸一收,跟着辰雨可屁股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