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问淑媛,是不是封晔把她带回来了的,可是她不敢问,她怕听到否认的答案,更怕听到一些她不想听到的事情。
私人医生也走了过来,制止了淑媛继续追问十一,“少夫人很虚弱,情绪不宜激动,夫人您请不要用过激的行为对待她。”
封嘉摇不管不顾想要继续追问封晔的下落,却被淑媛制止了动作,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也有些悲伤的神色。
私人医生看向十一,温和地询问,“少夫人现在感觉怎么样?”
十一摇摇头,退了一步回到了卧室,把门关上脑袋抵着门久久没有动弹。
门外,封嘉摇的着急得问淑媛,“妈,为什么不让我问,只有她知道我哥现在在哪里啊。”
淑媛目光移到的封嘉摇的身上,“是啊,只有她知道晔儿的下落,所以她现在还不能又事。”
门内,十一终于缓缓蹲下,表情默然,眼睛死死盯着一点出了神,不会的,那个男人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一定会不有意外的,他还答应她要帮她杀了克洛斯呢,他还答应自己要去学做大餐,封晔不会食言的,他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完成的。
十一一直沉默着,在心里想了许久许久,有诸多念头席卷了她的大脑,可是这些念头让她感觉到很惊慌,甚至是心悸,她有些承受不出这样的冲击,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封晔的脸。
呆坐了许久,她站起来,慢慢地走去浴室,面无表情,看不出她的情绪。
她一向喜欢淋浴,站在花洒下,任由温水把自己从头淋到尾,闭上了眼睛。
——答应我,活着上岸。
——你想干什么?
——用我的性命换你活下去的机会。
十一鼻子有点红,眼皮微微颤抖着,眼泪合着温水一起流下,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缓缓蹲下……
这是她出道后,第二次哭。
第一次是克洛斯回来勾起了五年前的种种回忆。
这一次是封晔为了她生死不明。
付梓一到A市就听到手下汇报这个震撼人心的消息,几乎没有一秒犹豫,立刻直奔封家本宅,他从来没有这么明目张胆来找过封晔,毕竟在表面上道不同,可是这次他也没有时间去做适当的安排,直奔封家本宅。
当然,进门时被封家的守卫给拦住了,但是在付梓面前这些都只是小鱼小虾而已,在暗卫行动之前,十一出现在了大门口,命令他们停下了打斗。
付梓推开一个挡住他的守卫,直奔十一面前,急切地问,“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会公海上遇到爆炸?封晔呢?”
十一身影微微一颤,“你也找不到他吗?”
“我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手上没有一点线索,就算是想要查也无能为力啊。”付梓说,“我的手下禀报,现在在现场只有游艇的碎片,还有几具被鲨鱼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能确定唐启明也在其中,现在这些尸体已经被有关部门给带走了,可是在其中找不到封晔,当时你还是和封晔在一起的,你应该才是那个知道详情的人吧。”
付梓那句‘被鲨鱼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让十一的心彻底凉了个透,捶在两边的手指微微收紧。
淑媛也出现在门口,听完禀报她大致知道了付梓的身份,听他们的对话,付梓应该和封晔关系匪浅,都是同样着急封晔下落的人。
“进来再说。”
耳边淑媛和付梓的谈话她一句都听不下去,沉默坐在沙发上,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头好似少了一样什么东西,又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外力在拉扯她的心脏,要把她的心给活生生地撕出去,因为速度太快,一时半会儿她还感觉不到蚀骨的疼痛,整个人陷入了一片茫然。
他们都沉默着,付梓和淑媛一直看着她,气氛一度压抑,在这压抑的空气中开始有一股无形的东西在流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强烈,十一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没有了那种空灵和漠然,她给人的感觉非常明显是不安,而且这个不安在她身上显现得越来越明显。
十一闭了闭眼睛,眼神终于恢复生气,只是这次是满满的戾气,她看向淑媛,淑媛从没见过这样的十一,身体不由得一颤。
十一坚定又冰冷地对淑媛说,“我需要你手上能够调动的全部游艇。”
淑媛和付梓都是一愣,不明所以地问,“你要干什么?”
“如果还想要再见到封晔,就照我说的做。”十一沉声。
淑媛和她对视,似乎在想她的话可不可靠的,或者是她这个人可不可靠,电光火石间,在这件事情上,她选择;相信十一。
因为她要她的儿子活。
“我记得封家在A市一家航空企业有股份对不对?现在让他们把能空出来的直升飞机也都调出来,一起去公海。”
付梓眯起眼睛直直地看着十一,他在这个女人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于求生**的东西,透着坚定,透着阴厉。
淑媛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十一,简洁却坚定地回答,“好。”
于是在几个小时,付梓和十一就站在一艘游艇的甲板上,湛蓝的海面上黑压压的全是封家的游艇,封家在海陆空三条交通营运上都有自己的掌权方式,而耳边听到的轰隆隆的巨响正是紧急调派过来的直升飞机,一声命令后,这些游艇和飞机便在海面上四处散开,耳朵也终于舒服一点。
“你想要怎么做?”付梓看向十一,他觉得十一绝对不会真是让人在海底寻找封晔的尸体这么简单。
十一没有回答,而是去对结果全副武装,准备下水的潜水员交代了几句,然后就让他们分别上了游艇的,驱散开来。
付梓站在一边看她,等待她的下一步动作,忽然有一辆游艇靠近他们,几个人拖着哥什么东西过来,等看清楚,付梓也不禁一愣,居然是一条鲨鱼。
“你不会是想要……”
十一冷然地命令,“切开它。”
听得到她声音的人都是一颤,他们都停下动作看着十一,她还是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地看着海面,值得注意的是,她的手指从踏上甲板就没有一刻松开过,一直紧紧握着,若不是这个紧握的手指出卖她的情绪,他们都几乎以为,她只是在执行一个命令,而不是真的关心那个生死不明的封晔。
“别让我说第三次,切!”十一色森冷的声音传来,让他们都齐齐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抗令,立刻动手。
十一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等他们把鲨鱼的肚子切开,她才开口问,“它的胃里有什么?”
那些人很茫然地看着他,“什么都没有。”
十一把头扭开,也不继续看这鲜血淋漓的一幕,“扔下去继续抓。”
“……是!”
付梓看到这一幕,在心里对十一的欣赏又高了一层,够了勾唇角,真是个令人着迷的女人。
走上前,来到她身边,“你认为封晔已经……”被鲨鱼吃了?
十一扭头看了付梓一眼,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透着一种坚定,把她的整个人衬得更加锐利冰冷。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一字一顿,对付梓说道。
付梓微微颔首,俊美妖异的脸上带着一种明亮的色彩,走到一边拿出电话联系他在中亚的下属们,让他们在附近的岛屿寻找。
放下电话,看碧海蓝天水天一线,在心中呢喃,封晔,我可不相信你会这么容易就挂掉!
十一没有多说一句话,一直站直甲板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那单薄的背影带着坚定和不容置疑。
入夜,华灯初上。
整整一夜,十一没有离开甲板一步,看着夕阳西下,看着繁星点点的,看着星辰减息,看着旭日东升,她一言不发,黑发如墨迎风飞舞,她就站直血腥中,就站在狂风中。
冷眼看着刚刚捕捉上来的第十条鲨鱼,脸上表情不变,“切!”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这片海面,扔下去的鲨鱼浸泡在海水中,血腥味吸引来了更多的鲨鱼,十一从来都是嚣张,几条鲨鱼她根本无动于衷,她现在只想要找到那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身后传来一声禀报,“少夫人,还是没有。”
“继续。”十一迈开脚步,来到船头,看着东边升起的徐徐红日,把天边的云彩都染上眼红,引入眼帘是刺眼的光。
她记得封晔曾经画过一幅画,也是模仿某个知名画家的作品,画作便是一个红日,上完色的红日非常耀眼,栩栩如生,封晔对说她解释,“初升的太阳象征新生、希望、还有光和热。”
而她此时便看到了那幅画的真身,只是她感觉不到什么光和热,她看这个这个红日,心底苍凉一片。
过去一天了,又过去一天了。
无父无母,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真名叫什么,她完全无所谓,肆意潇洒,我行我素,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孤独,对掩饰了肮脏龌蹉的黑夜,对阳奉阴违虚伪做作的白天,她都驾驭完美,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有一天,她会感到这么的……冷。
那个霸道强势一定要挤进她的心里、霸道强势一定要她接受他存在、她不喜欢被人控制,却总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那个人现在不见了,那个她曾经退避三舍避之不及的人现在不见了,那个把她层层上锁的心解开了的人……现在不见了。
十一闭上眼睛,其实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一回头她还可以做回那个无拘无束的十一,可是她……她却感觉少了那个人她就好想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般,克洛斯带给她的是炙热的疼痛,刻骨铭心,而现在她感觉到了冰冷的痛,焚心蚀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