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秦霆在摄影棚录节目，韩燕给的回复是5点钟左右结束。
景书昀关了电脑，拿上外套，桌子上还堆着一堆需要他签署的文件，他扫了一眼，忽视掉长久以来优先公事的本能，在秘书再一次惊疑的目光中，提前翘班。
秦霆录节目的地方距娱星并不远，又因为病非早晚高峰时间，十几分钟后，景书昀就已经将车停到了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里。
未到下班时间，停车场里空旷安静。景书昀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他扯下西装外套，又解开几颗衬衫扣子，依然烦躁不已，便无视了旁边禁止吸烟的标识，从烟盒里抽出烟来。
他手颤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在满手滑腻腻的汗水中点着了烟。
白色烟雾缓缓飘起，盘踞在胸口的不安与忐忑也随之飘远了。景书昀有些失神地望着不远处的电梯口，此时此刻，饶是自负如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害怕了。
害怕这不过是一场梦，害怕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那人回头转身前，他会猛然惊醒，然后，迎接他的只有汗湿的热度和冰冷荒芜的寂寥。
灼烫的感觉从手指传来，景书昀低头，才发现手中的烟已经燃尽，细小的烟灰因为他的动作，失去了微妙的平衡，在空中散成一粒一粒的灰烬，最终又滚落在他白色衬衫与裤子上。
景书昀将烟蒂碾按在旁边的烟灰缸里，深深吐出最后一口烟气，扭开车门，走了出去。
WQ电视台是景氏家族在内地的产业之一，董事长是景书昀的堂叔景良祺。和大部分不看好景书昀的家族长辈比起来，景良祺从来没有因为传言，就认为这位太子爷不学无术。反而因为几次不深不浅的交谈，很支持景书昀对于景氏娱乐业的各种发展计划。上一世，景书昀与自己这位不太熟的堂叔合作得十分愉快，双方强强联手，推出过很多经济效益可观的项目企划。
也因此，景书昀WQ电视台可算得上十分熟悉，再加上秦霆录影的节目还算有点名气，没费什么波折，他就找到了目的地。
十六楼的摄影棚气氛正好，景书昀从侧门溜进，从角落熟门熟路地摸到一个隐蔽的位置。台上主持人正开着调侃式的玩笑，观众们发出配合的哄笑声，景书昀眼前发晕，心跳如擂，他不敢抬头，不敢去看，而就在这时，灯光忽然暗了下来，随着一阵悠扬的钢琴旋律，一个低沉沙哑的男声开口唱道：
“——如此的夜晚，我无法入眠……
——试着涂写出词句，赋予它生命……
——将自己的心，献给不可攀及的星……”
景书昀身体猛地绷直，他无法控制地抬起头朝台上的男人看去，那是深系灵魂的牵引，他无能为力。
他看到了秦霆。
镁光灯下的男人，存在感极强，耀眼的让人无法直视。他低垂着眼帘，手指在琴键上拂动，形状优美的唇轻吐出优美的歌曲，全身都浴在一层透明的光中，好似一位坠入尘世的天使，在咏诵赞美上帝的圣歌，那么的明净无染，纯洁无暇。
晨曦照耀进景书昀的双眼，清晨的露水在视野里蒸腾，许久不曾感受到的情感宛如奔流的潮水，涌入他的心底。他忍不住倚上墙壁，用手捂住双眼，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
脑海中一幕幕的画面在不停的回放，根本无法停止，各种情绪纠缠盘绕混合在一起，猛烈的充斥着他体内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血肉，最终仿佛要将皮肤炸裂开来……好似只有那般，才能得到解脱和纾解。
此时此刻，景书昀第一次体会到，那几乎可以贯穿灵魂、让他无法呼吸的的巨大的喜悦与感恩是什么滋味。
“——各种爱曲，各种情歌……
——企图攀及天上的星……
——我如此的沉醉，为你献出自己的心……”
歌声仍在继续，秦霆抬起脖颈，紧锁双眉，他嗓音低沉，音域却很广，一贯的冰山表情，在反复吟唱的歌曲□□段下，也有许松动，透露出让人心纠的脆弱与无助。
观众们屏气凝神，心神都被台上的男人吸了去，情绪也随着他的歌声上下起伏，好似与歌词的主人一般，陷入了一场无法诉诸于口的畸恋。
歌声戛然而止，观众们齐齐吐出一口气来，这才惊觉刚才神经到底有多么紧绷。不少临时凑数的人忍不住低声议论起这名不经传、刚刚出道的歌手来。
一曲结束，拍摄暂时中止休息。秦霆离开钢琴，从舞台侧边台阶走下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v领针织长衫，深色做旧牛仔裤，简单大方，将他的身姿衬得极为好看，不管是修长笔直的大长腿，还是紧致窄细的腰臀，都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助理接了一杯温水，急急忙忙地就要凑过去，谁料一个人突然横挡在他的面前，不容分说地从他手里抢过了水杯，十分自然地递到了走过来的秦霆面前。
秦霆一怔，景书昀的举动太过顺理成章，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接过了水杯，然而那双黑白分明的沉静双眸中，还是不动声色地闪过了一丝惊讶。
作为娱星新签约的歌手，秦霆自然是认得眼前这俊美挺拔的青年是谁。而这么多年下来，景书昀也自然辨认得出秦霆冷峻外表下那细微的情绪变化所代表的意义。
“……很动人的歌。”
沉默良久，景大总裁还是选择了这样一句符合时宜的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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