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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三 残影(1 / 1)

继续缓慢改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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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霆葬礼后一个月,娱星公司对外公布了这位天王的死讯。因病逝世四个字太过简单,引发媒体圈无数猜想,但在景氏家族的压力之下,这就是大众所知的全部。

隔壁桌的两个年轻女孩围在一起,插着耳机在手机上观看网络视频,时不时低声交谈两句,景书昀从中捕捉到隐约的“秦霆”、“突然”、“病情”等词语,除了眼神有几秒的放空,表情再无特别的变化。

他将注意力收回,转到面前的人身上。他的新婚妻子注视着玻璃窗外的行人街道,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透过半透明的黑色细纱,景书昀辨认出那上面的坠饰是只戒指。

沉默已经在这张桌子上栖息了很久,赵姝萱转回视线,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其实我算是秦大哥的半个粉。”显然她也听到了旁边的对话。

“安安特别喜欢,我就专门找过来听。有段时间一直在循环听他的《不曾》,觉得词美歌棒……第一次约安安出去,就是我们一起去听秦大哥的演唱会,结果那晚我们交流了一晚歌迷心得。”

说到这里,赵姝萱略带怀念的笑了一下。

景书昀盯着手里的咖啡。

“……对不起,书昀。”赵姝萱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如果早知道你们的关系,我不会让你帮我的。”

“这和你没关系。”景书昀漫不经心地回到,秦霆的死,他根本没怨恨迁怒过任何人。在那个男人不求回报交付的信任和爱意之下,他的多疑和不安讽刺到他的本能攻击性毫无残存。

赵姝萱不知从谁那里辗转窥得了景氏总裁和旗下天王的这段纠葛关系,在例行公事的电话慰问后,提前结束了自己的蜜月之旅,约见了她名义上的新婚丈夫。

两人这次的谈话没有以往的轻松,可能缘于景书昀太过明显的冷淡和疏离,以及隐藏在每个细微表情中的疲倦和颓丧,也可能在于作为一个毫不知情的局外人,但又在这个故事里起着无法忽视作用的赵姝萱几欲出口,又生生压下的疑问和探究。

景书昀慢吞吞的喝着面前的咖啡,神思漂散开来。今天是个阴雨天,灰暗浓重的阴郁笼罩在城市的上空,冬天似乎在一夜之间降临。他出门时只穿了件薄外套,哪怕进店已过了十几分钟,暖气也没驱散缠绕上来的寒意,反而将他从头到脚侵蚀了个彻底。

“离婚协议律师已经寄出去了,你看最近哪天有空,我们约下。”景书昀的目光总是在离开后又不由自主地回到赵姝萱脖子上的项链,那个戒指和他让秘书挑的完全不同。

“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赵姝萱苦笑着叹气,有几分失落,半开玩笑道,“蜜月没了,我梦寐以求的小宝宝也不会有了吧?”

景书昀看她一眼,似乎在考虑是否坚持出尔反尔,然而几秒过后,他收回目光,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赵叔那边我去解释,我有事,先走了。”

景书昀是真的有事,娱星的年度董事会他已经晚了快半个小时。会议室大门被拉开,助理拿走他什么也没装的公文包,秘书弯身递给他喝惯的咖啡,他抬起头,望着一圈朝他看过来的股东们,大脑反常的一片空白。

他楞了几秒,面上不着痕迹的拉开一个轻微的笑容:“抱歉,我来迟了,开始吧。”

开完会景书昀在会议室里滞留了很久。他算是个工作狂,不仅有想法有眼光,也有魄力和行动力。娱星公司在他手上,影响力早就与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他在这个作品上倾注了太多心血,忙的时候天昏地暗满脑子满世界只有这个公司,可一回过神,他忽然间就觉得那些战略与经营指标等等的东西极其乏味,毫无意义。

他向后靠倒在椅背上,背对着办公桌,在黑暗中穿过玻璃窗俯视C城的夜景。灯光灿烂,在钢筋与混凝土间串连出交相辉映的银河。办公楼很静,静到他完全可以听见楼下还在加班的雇员和男朋友就着手机鸡毛蒜皮的争吵。

几分钟后当女孩抽噎起来时,他的注意力刚刚在空荡荡的天花板上游荡了一圈,真好,他解锁手机,点到联系里人,看着已经好几十天已经没有变化的记录,有些羡慕地想到。

“哥。”年轻人的步伐有力,走进他身边时,明显地放轻放慢,“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

窗前的人没有回应,景书吟直接走到他旁边拍了他肩:“哥?”

“……嗯?”西装革履的男人缓缓地侧脸看过来,手机屏幕上的亮光将他的轮廓勾勒出几分寂冷,“怎么?”

“昨天说好一起吃晚饭的。”景书吟不满地瞅了他一眼,不再纠结于自己兄长不接电话的举动,拉过他的胳膊,推着他朝外走去,“大学联赛,我们赢了冠军,你忘了?”

年轻人佯装微恼,无奈表情语气都更像撒娇。

“当然,有给你准备奖励的。”景书昀仗着半头优势揉他脑袋,两人进了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什么什么是什么?”一路上痴缠也没得到答复,景书吟刚坐上副驾驶,就在座位上转过身,亮着眼睛在后座乱瞄。

“坐好!”景书昀瞪他一眼,低身给他系好安全带,将景书吟一把拎回按好,这才开着车缓缓朝停车场出口驶去。

距离秦霆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景书吟主动来找他了,不再和他冷战,不再试图将他曾经无比信任的大哥排斥在自己的生活之外,兄弟二人的关系很快就恢复如初,曾经的争吵和心灰意冷似乎只是一场幻影;娱星给韩燕分配了公司内部颇为看好的潜力新人,希望借此留下已有离意的经纪人;唐逸做了最近大热节目的特邀嘉宾,用自己的毒舌和酷炫的舞技再圈了一批粉丝;安宇昊新戏刚刚杀青,就带着行李匆忙赶赴下一个剧组,忙得一个专访都排不出来……公司照常运转,人流来来往往,生活繁忙,按部就班,因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的消失而引起的丝丝波澜,正在逐渐归于平静。

一切似已回归正轨。

可景书昀知道,他的生命再也没有正轨。胸口有个位置破了个洞,且越来越大,日益恶化,有一种不安和不满在血液里夜以继日的滋生,盘踞积聚在溃烂的伤口处,折磨吞噬着他。

这一成不变乏味单调的生活有何趣味?立足于此又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像个哲学家一样突然怀疑生命质疑存在,他感到疲惫,对很多事情都失去兴趣,思维迟缓,失眠乏力。

秦霆去世后半年,景书昀开始去看心理医生。他告诉医他反复梦到秦霆对他举杯道喜和缓缓落地的画面,无法入眠,医生让他学着放下,放下旧人,放过自己。然而,又怎么可能?

刚开始他还可以假装平静,自我劝解,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但事实是,关于秦霆的种种,没有如他期望那般变得模糊,变得云淡风轻,反而日益清晰。

他记得第一次听到秦霆歌声的震撼,叙述得出他开心时表情的细微变化,怀念他无声却体贴的陪伴,种种种种,就像呼吸一样,刻进了本能,总是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闯入他的脑海。

他想念秦霆。

这种情绪像疯长的野草,盘踞在他所有的独处时间。他懊悔、自责、愤怒、伤心……然而一切已无可挽回,不管他喝多少酒吃多少安眠药物,他总会清醒过来,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刻的认知到这一点。

他失去了他,彻彻底底,再无挽回的可能。

秦霆去世一年后,景书昀打开装饰华美的包装盒,取出里面静静安放的男款对戒,缓慢而有力地推进自己的无名指根。那里有动脉直连接心脏,据说是离其最近的地方。景书昀一向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冒,但这次,当指根辈戒指扣住时,他感觉得到,那潜伏在内心的巨大空洞,终于慢慢休止了一度几欲将他吞噬的无限崩坏之势。

另外一只,则被他埋在了秦霆墓前的泥土之中。雨水会从泥土的缝隙间滴漏而下,滋养生命的种芽。鸟禽会用尖喙在其间轻啄,寻觅果腹的吃食。狂风摧残,沙砾堆叠,鲜花绽放,枯叶碎裂。世界在一分一秒间向前奔逝,而寄托着景书昀数十年记忆数十年情感的戒指,与世隔绝地藏匿在土壤之下,在某一瞬达到永恒。

谢谢你,秦霆。是你的存在,让我意识到,在这个世间我并不是一无所获。

墓碑上的照片一点点消失,景书昀释然地弯起嘴角,戴起墨镜,转身大步地离去。

他知道,他不会常来这里了。

因为这个男人,已经完全融进了他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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