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解救温言,以及不让这一消息走漏影响酒店形象,酒店内大部分警卫聚集到楼梯口等出口,而政要们坐车的地方由地下停车场转为酒店大堂,哪想到有人利用警备缺陷,躲在隐蔽处趁机袭击政府要员,导致其中一名官员腿部中枪,现场一片混乱,峰会不得不延迟举行。警方立刻出动搜寻肇事者,及时疏散当时在大堂内受到惊吓的无辜民众,所幸对方只开了几枪,就被警方逮捕,没有造成无法收拾的局面。
然而政要受伤时场内有不少记者,不过一个钟头的功夫,司法部部长被枪击的消息就上了各大媒体的新闻头条,一些不怕死的编辑甚至还用上了“反社会分子”的标题夺人眼球。
温言跟着那两名警员回到警署,在署里的医疗站处理过脖子上的伤口,就听见有人议论道,“这下乔老大玩蛋了,有个部长被击中小腿,被送到医院去了。”
“上头那些人从接到线报开始就紧张这次袭击,还是被那人钻了空子,就算署长有意庇护乔晋横,那些当官的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不是,一个疏忽,他们的小命就要没了。”
其中一人叹息道,“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不做亏心事,那里会被鬼敲门?”
“别胡说!这关键时期。”
交谈的两人很快就消失在走廊尽头,温言站在原地,被送她来医务室的警员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乔晋横……真的会被处分?”
跟着对方走了几步,温言忍不住问。
对方笑了笑,安慰她,“没关系的,乔老大的成绩有目共睹,署长不会因为这点小错,就让他吃处分的,小嫂子你放心。”
话虽是这么说,可乔晋横是因为她才玩忽职守,离开坚守岗位这一事实不可否认,万一乔晋横真的跌了跟头,她说不自责是假的。
被警员送到乔晋横的办公室,温言坐进椅子中准备小憩,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一幕惊心动魄场景的回放,根本静不下心,就这样忧心忡忡地呆了一个钟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响过一阵的警笛,温言忙趴到窗边观望,见有不少警员跳下车来,就立刻跑出去问,“他们回来了?”
“嗯,没错。”
主犯当场抓获,峰会在确认完安全之后照旧举行,大洪等人还在现场待命,只有犯错的乔晋横被替换下来,等待领导训话。温言紧张地跟着乔晋横的两个手下在电梯口等,铁门缓缓打开,温言踮起脚尖,费力地从数个高大的刑侦组组员中扫到乔晋横的眉眼,喉头被无形的大手捏住一样,哽得难受。
一行人快速向询问室走,中间铐住的是持有枪械的犯罪分子,乔晋横走在最后,垂眸聆听一名警务人员训斥,温言见过他,是乔晋横的直属上司何主任。
“你这是失职!媒体报道出来你还有活路吗?!给我滚回家反省去!”
乔晋横面无表情地点头,“好。”
何主任痛心疾首,“我是看着你一路走来,多大的案子你都挺过来了,怎么这次这点小事,就能让你出纰漏?!”
“抱歉,是我不对。”
“光会道歉!”何主任被他三句话蹦不出一个屁的尿性气得气血上涌,地中海的发顶都渗出汗来,乔晋横不动声色地拿出手帕递过去,“主任。”
何主任气咻咻地扯过,抹了一把脸,“滚!看见你就讨厌!”
说罢,在众人的憋笑中阔步离开,走到温言身边时,何主任下意识扫了一眼,脚步立刻顿住,明显是认出温言来。
温言扯了扯唇角,“对、对不起,给您添麻烦。”
思及前因后果,何主任长长叹了一口气,又瞪了乔晋横一眼,怒喝,“色令智昏!”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热闹的走廊里瞬间空旷下来,春日傍晚的夕阳从一扇扇窗口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翻腾的细小颗粒,透过那一束束黄褐色的光芒,温言对上乔晋横无奈的眼神,不知怎么的,眼眶茫茫然地红了一圈。
乔晋横神色一凛,快步走到她面前,担忧道,“怎么了?”
他轻抚她脖子上的纱布,“伤口疼?”
他的指腹温暖而粗糙,正如他的人,虽然是粗鲁蛮横的,却给了她无可替代的呵护。
温言鼻头发酸,哽咽道,“对不起,连累你被骂。”
“没关系。”乔晋横眼中带笑,捧着她的脸轻轻吻她,“只要你在,怎样都没关系。”
被骂几句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如果这能让温言一直对他如此温顺,他宁愿被主任骂到臭头,颜面尽失。
在警署做完笔录,温言便跟着乔晋横回家,离开前乔晋横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案件的最新进展,原来刘大厨是被人怂恿才会一时冲动去酒店找茬,而那个幕后黑手,就是叫嚣要杀光世上贪官的持枪罪犯,对方趁刘大厨吸引了多数警力,从而偷溜进庄园酒店中,躲在高大的装饰物后进行袭击。
其中有多少隐情警方还在进一步调查中,犯罪嫌疑人供认的秘辛也交由廉政署调查,一场闹剧勉强落幕,温言倒霉地被牵连其中,回家后看见水果刀就慎得慌,还好组长念在她受到惊吓,放了她两天假休养,而乔晋横则因为擅自离开岗位而被通报批评,隔天还去了警署配合调查。
城中电台午间新闻重点播报了此次案件,温父得知温言受伤,忙打电话来询问,“要紧吗?阿横白天工作,你要是不方便,就到姑妈这里来。”
没有乔晋横在身边烦她,家里总是空旷得过分,再说一个人待着,也容易胡思乱想,温言便点头说好,换好衣服就准备出门,哪想到一拉开安全门,却看见乔母和乔舒站在门外,和他们同行的还有她不过见了几次面的乔父。
三人并肩而立,还真像和睦的一家人。
没想到门会突然打开,乔舒讪讪放下手来,“好巧,我正准备按门铃。”
她笑着扫了温言一圈,见她背着包,“要出门吗?”
温言淡淡点头,“嗯。”
经过挟持事件,她对乔舒的怨念已消散不少,可短时间内,还没办法原谅母亲,更别提要对抢走母亲和姐姐的乔父和颜悦色。一时间气氛尴尬,只有横风灌进楼道的细微声响,温言捏住包带,也不邀请三人进门坐坐,最后还是乔母开口说,“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她心疼地打量温言颈间的几道刀口,颤抖地伸出手去,温言下意识躲过,乔母脸色一白,难受道,“还疼吗?”
“没关系,看起来可怕而已。”温言低声说,正犹豫着该怎么办才好,一阵狂风扫来,将安全门猛地合上。
剧烈的声响让几人都震了一震,从乔母的角度看去,只以为是温言顺手关上大门,乔父眉头紧皱,嗓音低沉道,“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
温言无措地抬眼看去,接触到乔父锐利冰凉的眼神,恼怒直直地往上涌。
“对不起,我还要出门。”她一下子没了解释的心情,挤开乔舒便向电梯口走。
她就是小心眼,不大方,没办法潇潇洒洒地说原谅,父亲不介意是一回事,她介不介意是另一回事。在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生活的时候,父亲还在遭受牢狱之苦,她替父亲打抱不平不可以吗?
踏上电梯,温言按下按钮,乔舒忙跟上来,“要去哪里?我们送你。”
这么一耽误,乔父乔母也上了电梯,温言垂头不语,乔父见不得妻子伤心的模样,轻抚她的肩头,冷声对温言说,“你对你母亲就是这种态度吗?”
乔母忙拉住他的手臂,“这是我们的事,你别插手。”
乔父沉下脸,“我怎么能不插手?就算不是你的女儿,现在她也是我儿媳,我身为长辈,不能管教管教吗?”
“爸……”
乔父性子暴躁,再这样吵下去,无疑把温言好不容易软化下来的心脏重新冰封,乔母忙安抚温言,“言言,你别听你爸胡说,他只是……”
那两个字尤其刺耳,温言忍无可忍地打断,“我只有一个爸爸。”
恰好到达一层,温言冷冷抬眼,不甘示弱地和乔父对视,“多谢几位今天来看望我。”
说完,她大步走出电梯。
直到温言消失不见,乔父才冷哼道,“一点都没有小舒乖巧。”
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温言,她的执拗和刚烈和温父太过相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曾经失去过最心爱的人。
乔母红着眼推开他,“言言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我没有责任吗?!不管她是不是乖巧懂事,都是我女儿!轮不到你来教!”
乔舒头一次见到母亲失控与父亲吵架,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拉住母亲,“妈,你冷静点,爸爸也只是好心想安慰你……”
“好心?要真的好心,他当初就不应该……”乔母痛苦地落下泪来,乔舒疑惑地看向父亲,“爸,怎么回事?”
乔父下颚紧绷,拉住乔母往外面走,“你累了,先回家。”
乔舒忙扶住母亲,心中疑团越来越大。
而温言气得浑身发抖,打车来到姑妈家,也还是压不住怒火,不想长辈看出不妥,她在外面逛了好几圈才平复下心情,天还是黑的早,才六点钟,城市中就已经华灯初上,小吃街一片热闹,温言买了一份卤味和一些水果拎到姑妈家,一敲开门,就看见乔晋横立在门边,对她微笑道,“不是说很早就出发了吗?怎么这么晚?”
他和父亲长得像,轮廓分明,眼眸如鹰隼,鼻梁过分笔挺,总给人深刻严厉的印象。温言一看见他就想起乔父那冷漠的眼神,胸口揪痛起来,气急败坏地推开他,“别烦我,让开!”
乔晋横很是无辜,从她手上抢过水果,弯腰帮她拿来拖鞋,“怎么了?心情这么差?”
她红着眼,“因为看到你!”
他爸抢走了母亲,时光飞逝,他又霸占了她!那姓乔的一家分明就是土匪,她真是太好哄,才会产生动摇,还因害怕他被处分而整日忧心,温言气得抹眼泪,跑到厨房去帮姑妈做晚餐,徒留乔晋横杵在玄关,一脸的无可奈何,而严辛坐在客厅里目睹了全部过程,忍不住吃吃地笑,“高高大大一个人,被姐姐骂成那样都不反抗,姐夫,你可威严扫地了。”
乔晋横也不恼,对她笑了一笑,便拿着水果去水池边清洗,温言正在那里洗菜,嘟嘟囔囔地骂着什么,明显是受了委屈,乔晋横心下了然,不顾姑妈在场,从后面抱住她,哑声开口,“对不起。”
她不想说,他就不问原因,只是无限度地纵容着她,那浓烈的爱意叫人心慌失措。
温言动作一顿,面红耳赤地挣开他,心中的愤懑和不满,仿佛都在他的一句道歉中,徐徐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