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游湖回来,世子夫人便得了风寒,头两日一直头痛,怕过了病气给琼儿,就让琼儿吃住都在老夫人那儿,她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在房里躺了四五日才见好。
余隐常常去看望,陪世子夫人说说话。
“叫你别来你不听,等我好了你再倒下,那我还不得天天去看你。”
余隐不在乎地笑笑,说:“那日我俩一直在一起,表嫂受了风寒我却好好的,可见还是我的身体强一些,表嫂就别再赶我了。”
余隐不顾自己生病也要来看望,世子夫人自然是开心的,这几日过去,两人比起从前更亲密了。
正说着话,珍儿端着药进来。
世子夫人看着药,皱着眉接过碗,闻着药的苦气,抱怨说:“明日我可不喝了,我最怕苦,这药可苦的要命。”
“良药苦口呢,可得等身体完全好了才能断。”余隐说。
“我今日觉得好多了,一会儿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在房里闷了几天,好没意思。”
“好,今儿天气好,可以去花园里逛逛。”
又过了两日,世子夫人完全好了,去给老夫人请安。
“你一病就病了这么些日子,不过小小风寒而已,你这身体自从生下琼儿之后不似从前了,还是让大夫开些补药调理调理。”老夫人说。
世子夫人说:“祖母,孙媳前两日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怕病气未除,故而今日才来请安。”
“好了就好,琼儿孝顺,几日不见你,也牵挂得很,今日便让琼儿回你那里用饭吧。”
世子夫人点点头,应道:“是。”
看世子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夫人说:“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世子夫人笑了笑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前几日游湖,看余妹妹身边伺候的人还是太少了,和她聊了两句才知道,如今她房里有个会做点心的婢子原来是侍候花草的,这样看来,人手确实有些不够用。”
“你是想再给她拨几个婢子过去?”
“是。”
“那你应该去找你婆婆,这后院如今是她在管着。”
世子夫人咬了咬牙,说:“祖母,若只是几个婢子,孙媳自去找婆婆便是,但孙媳入府七年,生下琼儿便一心抚养琼儿,管家之事都是婆婆在操劳,孙媳自觉一直未尽到自己的本分,如今琼儿也上学了,孙媳也该帮婆婆分担府上的事务了。”
老夫人听明白了,这是想起管家之权来了。
按理说,世子夫人嫁过来就应该随着侯夫人学着如何管家,熟悉了府中事务就要担起当家主母的责任。
可是侯夫人手里握着管家之权不想放,世子夫人又一心系在世子和琼儿身上,这七年便依然是侯夫人管家。
世子夫人与老夫人本是亲戚,都是冯家人,老夫人其实一直都想让世子夫人早早立起来,但世子夫人自己不上心,她也没有办法。
如今也不知怎么,世子夫人开窍了,老夫人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当即便说:“既然府上是你婆婆做主,你自然是要和她说明的。”
说完,转头和身边的张嬷嬷说:“张嬷嬷,你去请侯夫人过来。”
世子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当着老夫人的面,她说什么都更有底气一些。
侯夫人来得很快,和老夫人请过安之后见儿媳也在,又关心了一下儿媳的身体。
说了几句话,老夫人便让世子夫人有什么话自己和侯夫人说。
世子夫人开门见山地说完,侯夫人听了,哽住一口气,好在表情控制得好,没一腔怨愤写在脸上。
“这,说到底也是应该的,婉儿入府多年,早该帮着掌家了,侯府事多,一时之间怕是理不清,不如婉儿先跟在我身边学习一段时间,等熟悉这府中事务,再彻底接手,到时候,我也轻松了。”
婉儿就是世子夫人冯氏的闺名。
侯夫人这一番话说的诚恳,但世子夫人却觉得这是婆婆不肯轻易放权。
她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说:“也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婉儿娘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尚在闺中时,婉儿便有人教导如何打理庶务,婉儿刚入府时,也跟着你学了不短的时间,我们侯府不过定远侯,世子,再加上去年培哥儿定亲后刚开了院子,如今余丫头也单住着,统共也就这么些人,也不复杂,婉儿接手也不难。”
侯夫人还欲说什么,世子夫人抢先说:“娘不必担心,我初掌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要去请教的。”
“……”
侯夫人平白被人夺了权,心里不是滋味。
想当初,老定远侯去的早,定远侯早早当家,她嫁过来第一日,老夫人便给了她库房钥匙,这个家,在她手里快三十年,除了老夫人她管不了,这后院什么不得听她的。
心里再不甘,侯夫人也没办法,咬咬牙说:“是,媳妇回去就命人把库房钥匙送过去。”
“哪能劳烦婆婆的人,还是我让人去取吧。”世子夫人笑着说。
侯夫人扯出一抹笑容,起身告退,老夫人点点头。
等侯夫人走了,老夫人对满脸笑意的世子夫人说:“给余丫头挑人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是,孙媳明白。”
“行了,说了这么久的话,我也累了,你回去吧。”老夫人看着精神确实不及刚才。
“那不打扰祖母休息了,孙媳告退。”
屋里清净了,老夫人叹了口气,身边的张嬷嬷沏了一杯热茶,说:“老夫人别太操劳了,当心身子。”
“我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有婉儿担起侯府,我才能少操点心。侯夫人年纪越大越不如年轻时通透,她太过溺爱儿孙,此外,近两年府里新进的下人,有多少是她娘家人塞进来的当我老眼昏花不知道?”
“老夫人,不过几个下人罢了,何必生这个气?”
“哼,她要是恪守本分,我也不至于生气,坦儿越能耐,她就越不知分寸,趁现在她还没做出更过分的事,让婉儿掌家,省得将来她再惹出什么事端。”
“还是老夫人想得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