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钺原本闲适的表情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道寒光,只嘴角却是勾了起来,“当日你只说让我帮忙促成安香与夏家的婚事,可没有说一定要是夏延风啊!这夏家的儿郎那么多,据我所知,还有好几个未曾成婚呢,与安香年岁相貌相当的也不在少数,让安香慢慢挑着便是。夏延风……他年岁可不小了,而且如今犯了事儿,还在牢里关着,你又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看来……传言倒是真的。”听了沈钺这番话,安阳反而更高兴了起来,“沈大人与这位夏公子的感情是真正好啊!看来,在沈大人看来,安香是配不上夏十郎了。”
夏延风,在长房排行第三,但在整个嫡支却已经排到第十去了。所以有喊他夏三公子的,便也有喊他夏十郎的。
“无关配得上配不上,我看你是铁了心要嫁安香,也不会后悔。可总还得好好挑挑吧,莫说如今夏延风还陷在泥沼里,就是他如今好端端在这里,也是个不受待见的,怕是与你和安大人想要的女婿条件不符吧?”
“可夏延风是夏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且,他背后还有沈大人你,这两点便是其他夏家儿郎不能比,更比不了的。”
沈钺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坐直了身子,“当然了,这也可以算夏延风的优势了,你若果真只是想给安氏找个安稳两代的靠山,夏延风也勉强够得着吧!只不过……这事儿要成了,你就要让安香有个心理准备了,定要好好使些手段笼络住夏延风的心才行。否则,一个无心,一个无意,这同床异梦的夫妻,也太悲惨了些。当然了,夏延风就算如你所愿,往后能在夏家下一代家主之争中胜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一个不得他心的妻族什么凭恃了。”
“你的意思是……”安阳皱起眉来。
沈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看在我们也算共过患难,有些交情的份儿上,你还是好好挑一个喜欢安香的人吧!不过……你当真非嫁安香不可吗?不会后悔?”
沈钺一双眼定定望着安阳,亲眼见着他神色怔忪、纠结……
他才又直起身子,松开了扣在他肩上的手,“你和安大人想将安香嫁给夏家是为了什么目的,只要达成了,其他的就不要强求那么多了。毕竟,夏家的儿郎再好,也不是与安香青梅竹马长大,自然也不可能如你这般……喜欢她,待她好的。这一点,安香早已看清,你也该早些看清才是。”
说罢,沈钺转身走了出去,而安阳则呆杵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外响起沈钺与夏府派来这客院照看的人的说话声,他这才陡然醒过神来。
夏府的接风宴就设在了花园里一处临湖的水榭之中,隔着湖,湖的另一边搭了戏台,许是顾虑到安阳和安香兄妹俩听不懂,所以,台子上没有咿咿呀呀的唱戏,倒是安排了些歌舞和戏法。
让叶辛夷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接风宴却委实有些冷清,夏老夫人没有出席,夏长河也没有来,只有夏夫人,以及夏三老爷、夏三太太,以及夏家几位少奶奶作陪,就连夏家的那些从一排到十几去的儿郎们,除了几个年幼的,成年的一个也不在。
叶辛夷想起安阳和安香来夏大将军府的目的,难不成,夏家这是不愿意,所以才不让适婚年龄的儿郎们出来相见?可是……夏夫人对安香的态度又不像啊?那些带着深意的话又作何理解?
叶辛夷还真是不懂。
这些疑惑显然不只叶辛夷一人有,上座的夏夫人这般通透练达之人自然也是知晓,待得众人入座,便是率先端起手中酒杯,朝着安阳和安香兄妹俩举杯道,“今日本是为你兄妹二人接风,奈何将军军务繁忙,家中儿郎们多在军中供职,分身乏术,老夫人又因暑热,不愿走动,只得由我代府中上下给你们两位敬上一杯,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你们见谅!我便先干为敬了。”说着便已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将空了的杯底翻出,举动间又带了几分将门女子的洒脱风采。
安阳和安香兄妹俩自然又是一番客套,并举杯向夏夫人敬酒,夏家其他人也向他们兄妹敬酒,他们又反着敬回去。
一时间推杯换盏,甚为热闹。
叶辛夷立在安香身后,看得饶有兴致,身边光线微微一暗,她将将反应过来时,手上已是一暖,一只手已被熟悉的温暖掌心紧紧包覆,抬眼便是某人一双含着热切与淡淡哀怨的漆眸,“欢欢儿看什么看得这般起兴,我们都半日未曾见过了,你也不看我一眼?我都想你了,难不成,你一点儿不想我?”
叶辛夷望着他,险些忍俊不禁。
沈钺却是抬起眼,迅速逡巡了一下,这场酬酢之中,他们本是无关紧要的局外人。
夏家人和安氏兄妹正兴致好着呢,沈钺眼中幽光暗闪,道一声“跟我来”,便是拉着叶辛夷转到了树影后头。
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穿梭,没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夏家的园子里,花木扶疏,最多的要数芙蓉和桂花。这个时节,芙蓉花期未到,月月桂倒是开了不少,以及一些早开的桂花品种也打了花苞,园子中处处皆是桂香幽微。
两人站在一棵桂花树下,两侧一人高矮的月月桂开得正好,不远处的丝竹声传来,若隐若现。
沈钺抬起手指轻轻捋了捋她的发丝,“唉!现在想来,这也不是个好主意,咱们给他们俩当仆从,可却要我们夫妻分离,这怎么想来都是一趣÷阁不划算的买卖。”
沈钺语调那个哀怨啊,抬臂便是将她揽进了怀里,“这可怎么好,才不过半日呢,我便觉得受不了了,夜里岂不当真要孤枕难眠了?”
叶辛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待说什么,沈钺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已经响在了耳畔,“夏大将军怕是还没对这桩婚事松口。”
这倒让叶辛夷有些意外,她不问沈钺从何得知,他既然告诉了她,必然还是有一定把握的。“或许……这就是今日夏家那些儿郎们都没有露面的原因?”
沈钺点了点头,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