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能牵动回忆。
音符,能叩响灵魂。
……
那一年,叶见笑八岁。
那一天,他生日也才过完没几天。
那个晚上,他奉了母上懿旨出去打酱油。
风急天高,倒是没什么凉意。
好像,就连风也没有。
总的来说,是个出奇平静的夜晚。
“大叔,我买酱油,十四是么?”
小叶抱着一瓶酱油,将钱放在了柜台上,这不是他第一次买东西了,店主大叔也和他很熟络。
只不过,大叔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招呼他,依旧埋着头,在柜台后边看着古装剧。
在熟人那里买东西,钱给到位了,东西也拿到了,就算是买卖结束了,这没毛病,反正店里也有监控。
小叶寻思,大叔估计是看到了什么精彩的部分,比如沐浴、更衣,或者老胡。
这种时候,不打扰就是最好的关照。
“那大叔我走了。”
小叶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大叔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的大人,就知道沉迷游戏,也不知道好好学习,真是让人操心。
哎。
小叶轻叹一口气,费力地拉开店门,走出了小店。
往常,大叔不仅会开心地跟他打招呼,还会帮他开门。
今天倒好,在古装剧巨大的诱惑下,大叔的服务全都停摆了。
不过,都是小事。
小孩子才会关注这些小事。
站在小店外的丁字路口,小叶沉默了。
该往哪儿走来着?
兴许是下午睡多了,小叶到现在还稍微有些迷糊,他看向周围,这个丁字路口他本该再熟悉不过的。
哪边来着?
哦对,是这边。
小叶醒了醒神,跳到了斑马线上。
他总是很守交通规则。
绿灯行,安全!
迈着可爱的小步子,打着哈欠。
突然,小叶的余光注意到了左边有车灯打来。
这么晚了,才下班吗?
他没有在意,自顾自走着。
但很快,他无法再自顾自了。
因为,那辆车,根本没有减速。
对,一点也没有减速,小叶甚至还能感觉到,司机又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为什么,现在不是红灯吗?
已经打定主意要闯红灯,还要撞人么?
司机究竟是有那么要紧的事,还是个M智障D呢?
小叶迟疑之际,车已经近在眼前,他这才想起自己该用超能力自救了。
“啪——”
拥有超能力,并不意味着就能应付所有的事情,也不意味着意外就不会发生。
车祸亦如天灾,有时候,想躲,也不一定躲得掉。
他闭起眼,迅速施展身法。
车,疾驰而过。
耳畔,留下一声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有听觉,有意识,那就是还活着。
小叶的眼睛虽说还没睁开,但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死。
睁开眼,向下瞅一瞅,身上没有损伤,双手也能正常握拳弯曲,没有疼痛感,看来,是避开了。
诶?
什么味道?
确认过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后,小叶才发觉,鼻腔里已经满溢着酱油的味道。
他这才注意到,不远处,躺着一个破碎的瓶子和一地黑色液体。
那是他刚刚买的酱油。
这么说,刚才的声响,就是酱油打碎的声音了。
“可惜,没能记下车牌。”
小叶有些忧伤,一个司机欠了他一瓶酱油钱,但兴许,这辈子他都不会知道是谁欠下的。
或许,有一天,那个欠了他酱油钱的司机就和他擦肩,但他也认不出。
但司机或许会认得他……
那又如何,那个司机一定不会承认的。
毕竟,闯红灯,蓄意撞人,再加上一瓶酱油,总赔偿,可不是一笔小费用。
算了,这可能就是命。
回家再要一趟钱吧。
……
算了。
空手回去,老妈一定会问东问西的,还是自己掏腰包吧,就当是这个礼拜的小蛋糕被狗吃了。
再次回到店里,进门的时候,大叔总算是抬头了。
但是他皱着眉,一个劲儿的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在看个什么劲儿。
小叶的心情有些糟糕,所以行动很利索,拿起酱油,放钱就走。
他走得时候,还是瞥了一眼。
大叔……好像是感冒了,身子在抖,还拿起了电话。
是想打电话让门店的小姐姐给他拿个体温计过来么?
这么晚,小姐姐才不会搭理他这个油腻大叔咧。
说不定,还会当做是夜间骚扰。
嘿嘿——
会心一笑,小叶的心情稍稍转好。
……
什么情况?
他刚要过马路,右侧又来一辆黑色轿车。
要命的是,感觉也没要减速的意思。
不对!
怎么好像就是刚才撞我的那辆?
小叶没敢过马路,将酱油放在路边,快速溜到了一颗树后。
原本,他是被撞的,应该可以理直气壮出去碰瓷,不是,索赔。
但是,他怕另一种可能会出现——
这辆车里的人,是真得要杀死他。
这听着很不可思议,也很像电视剧桥段:用车祸掩盖蓄意杀人。
但是,万事小心为上,总归是没毛病的。
“小姐……你听我说,我开车这么多年了,怎么会撞到人呢?刚才就是为了赶时间闯了个红灯而已。”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路口传了过来,他好像正在和后排下车的一个女孩解释着什么。
离得太远,听不太清,小叶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毕竟,自己若是真被人盯上了,可得留个心眼。
深吸一口气,小叶施展出隐身术,悄声凑到了马路对面。
“……小姐,你看,哪有人啊?我要是真撞了人,地上起码有血迹吧?”年轻司机苦口婆心地解释道。
“我刚刚明明听到撞到了什么,不会错的。”
一个瞧着八九岁的女孩儿一个劲儿地摇头,蹙着眉宇,语气中带着些许责备:“我知道你今天是替吴伯开车,怕出了错影响吴伯,但是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侥幸的。”
小女孩走到车前,打亮手机的闪光灯,照在车头上。
小手指着一道崭新的划痕,用那还有些稚气的声音问道:“若是没撞到人,这里怎么会有划痕?”
司机一阵尴尬,其实他刚才也觉得是撞到了东西,可明明没看到什么,怎么会平白无故……
就在这时,他鼻子突然抽动了两下,目光朝着不远处的碎瓶子望去。
蹙了下眉头,他一转眼珠,连忙跑了过去。
回来时,脸上带着喜色,手里拎着那半个破酱油瓶,一指瓶子,连忙解释道:“小姐,我……我记起来了,过路口的时候确实好像是听到啪的一声,不过不是撞到人了,就是压了个瓶子而已。”
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真的,司机甩手就把瓶子丢到了路边的垃圾桶旁。
“啪——”
一声脆响,吓了女孩一小跳。
听到这声音,她依旧锁着眉宇,这声音好像和刚才听到的差不多,只不过车里听到的声音更闷一些,并没有这次那么清脆。
难不成真得就是个瓶子?
女孩咬了咬嘴唇,还是摇了头。
在车里,她听到的应该是两声,再说车子当时也没颠簸,不该是压到了酱油瓶子。
“这样,你先去找街道调一下监控,我们看一眼,真没事的话也就放心了。”女孩说道。
“可是……都这个点了,小姐……”司机难为情地回道。
可纵使不情愿,小姐的话就是命令,终归还是要去做。
司机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不拉几地嘱咐了女孩几句话,让她哪里也不可以去,便连忙跑去了街道办事处。
待他走后,女孩小心走到马路上,似乎是想再看看方才驶过的压痕什么的。
见她这般有责任感,小叶心想反正自己也没事,还是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何必再查什么监控,万一真查出问题那不就惨了?
他忙躲到旁侧一颗树后,解除了隐身术。
这才缓缓走到女孩身边,平静地说道:“你好,刚才那个酱油瓶是我的,你的司机没注意,把我酱油弄撒了,你赔我十四块钱就行,没必要查什么监控。”
他说完这话,发现女孩并没有理会他,依旧自顾自摸摸这儿,看看那儿。
她……不会是听不见吧?
不会啊,刚才明明和她的司机交流没问题啊……
还是说,自己的隐身术没有解除?
小叶探查了一番,他可以肯定,隐身术绝对已经解除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话,装听不见?
凑到女孩儿耳边,小叶又诚恳地说了一遍:“你好,我的酱油……”
这话说了一半,女孩突然缩了缩脖子,偏过了脸,朝向小叶。
但是,那双大眼睛,却在四处打转。
明显,没有在看他……
她真看不到?
小叶终于可以肯定,这个女孩儿,既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
最多,只是能感到他呼出的一口凉气。
事情不对头!
不对头大发了!
小叶跑到马路对面,拎起酱油就往家里跑。
回家后,气喘吁吁地将酱油递到老妈手里。
老妈接过酱油,眼睛也没看小叶,往楼上一白,略带责备地轻喊道:“不是说了嘛,不要乱用超能力,买酱油要自己去,知道了没有?”
老妈我明明就站在这里啊,冲着楼上喊什么?
这不就是说,老妈也看不到自己嘛!
小叶彻底慌了,一溜烟奔上了楼。
“划——”
拉开卧室的横拉门。
他石化在了门口。
因为,他看到——
“自己”竟然还躺在床上。
……
……
……
我已经……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