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看到过一本百草谷的书册,上面记载了一种引导术,用言语、动作、眼神动摇一个人的心智,并给人不断地暗示和刺激,从而使那人做出一些自己都未察觉的事来。”
陆寻瞬间明白萧忘书的意思:“所以孟夏得到的暗示便是杀了我?”
“是的,极有可能。”
“她醒来后还会如此吗?”
萧忘书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我只看过记载,具体情况如何并不清楚。”
陆寻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房间门被轻轻叩响:“陛下,急报。”
陆寻和萧忘书对视一眼,这才开口回道:“进来。”
说完陆寻便去了外间,萧忘书也懒得出去,干脆坐到了孟夏旁边守着。
不一会儿陆寻便匆匆走了进来交待道:“巡防那边出了些问题,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明日才能赶回,人你帮我照料着。”
“嗯,放心。”
陆寻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忽然停下脚步说了一句:“她究竟是不是孟夏,明天我想得到答案。”
说完,陆寻这才拿起自己的佩剑出了门去。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萧忘书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是,看见她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与普通人看相貌皮囊不同,医者看人骨架,样貌可以模仿,可骨架却不能,这也是他为什么甚至连右手腕的伤都不用去确认,便能认出孟夏的原因。
寻思着早春天气寒凉,萧忘书忙将棉被抖开盖在了孟夏身上。不过孟夏睡姿算不上规矩,搭在**沿上的右手未能够着被子。
“失礼了。”箫忘书轻声道,然后轻轻捉起了孟夏的手,准备将她的手收进被子里,却不想孟夏的袖子刚好一滑,恰好让她看到了孟夏右手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以及——那只白玉镯。
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她还留着。
真的是她。
她还活着。
想到这里萧忘书面上的表情不禁柔和了许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来:“真好。”
可惜孟夏却不知道这些,只是往杯子里缩了缩,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便继续沉睡了。
这么一睡便是整整一个下午,等着孟夏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西下,打开的半边窗送来些微带着微凉寒意的春风,整个室内一片宁静,只有坐在窗边那人偶尔翻动书页发出的声响。
孟夏起身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不禁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不知道为何竟有些不想上去打扰,所以干脆拢了拢被子盘腿坐在**上静静地等待着被发现。
他在看书,她在看他。
终于,萧忘书察觉到了视线下意识地转过了头来,便看见孟夏咧嘴一笑,伸手打了个招呼道:“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萧忘书闻言愣了愣,想起陆寻说过孟夏失忆一事,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果真忘了。”
“你知道还不报上名来。”孟夏倒是理直气壮。
“忘书,我是萧忘书。”
“哦,我听过,玉面神医嘛,是不是神医我不知道,但是玉面倒是真的。”
萧忘书何时被人这么一脸正经地打趣过,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是夸你来着。”
“……”
“不喜欢和我说话?”见萧忘书沉默不语,孟夏偏了偏头开口道。
“没有。”
“哦,那就是喜欢啦。”
“……也不是。”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又不是喜欢又不是不喜欢,到底喜不喜欢啊?”
见孟夏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萧忘书没忍住俊脸一红,偏了偏头避开了孟夏的视线这才开口道:“喜……喜欢。”
孟夏见萧忘书如此反应,终是没有绷住笑出了声来:“噗。”
萧忘书也是无奈,他只听说孟夏失忆了,但是没听说过整个人性格都变了啊,倒是弄得他有点措手不及。萧忘书一边想着,一边却是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走到了孟夏面前站定。
而孟夏此时也收起了那副玩乐的模样,慢慢抬起头来直视着萧忘书的眼睛,认真而严肃地开口道:“请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
“是。”
“但是我知道事情很严重。”孟夏说完将自己双手伸了出来,因为是红色的衣裙不仔细看几乎没能看出来,衣袖上竟是沾着血。
“从哪里不记得的?”
孟夏仔细想了想道:“我只记得我跟着……一个人进了房间后,他忽然问了我几个问题,其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个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有一个很像死去的熟人的傀儡。”
萧忘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猜错,你是被操控了,先是获取你的信任,然后用这个傀儡让你心智震动,从而用言语和暗示控制了你。”
“这么玄乎?”孟夏挑了挑眉。
“你不信?”
孟夏却是忽然轻声笑了笑道:“不,我信。不过不是信这件事,而是信你。”
她的声音很轻,柔软的好似一片羽毛拂过心尖,萧忘书莫名地觉得这句简单的话语竟是别样动听。
看着萧忘书怔住,孟夏笑声蓦地提高了一些:“是像我这样吗?取得信任然后用言语控制。”
萧忘书瞬间理解了孟夏话里的意思,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失落,面上却是不显露分毫:“对。”
“那我做了什么?”
“你差点杀了阿寻。”
孟夏闻言瞬间站了起来,清秀的面上表情十分复杂,有错愕,震惊,不解以及一种放松。
“是在庆幸自己没有杀掉他吗?”
孟夏不再言语,许久才慢慢呼出一口气,不过并未回答萧忘书的问题,反而问了一句:“你也帮我当作孟夏?”
“你就是孟夏。”
“也许,但是我知道我不是过去的孟夏,人总是会变的,我对你们而言比起故人、旧人来说,其实是陌生人才更恰当。”
“你想说什么?”听出孟夏话中有话,萧忘书蹙了蹙眉问道。
“我想你们心里很清楚,你们认识的不过是过去的孟夏,对于现在的我你们又了解多少?”说到最后孟夏忽然勾唇露出了一个极为复杂的笑意,然后说了四个字:“别有居心。”
一句话不知道是说的她自己,还是他们。
可是萧忘书却明白了,他们不了解现在的孟夏,势必会对她怀疑和防备,而孟夏对他们指不定也有着什么目的,这样纠缠下去,并无好处。
她说的很明白,她无意纠缠。
“天晚了,先用膳。”最终萧忘书终是岔开了话题道。
“嗯。”孟夏倒也是善解人意,露出一个期待的眼神,好像刚才说出那番话的不是她一般,也绝口不提离开之事。
直到萧忘书走出了房间孟夏这才收起了笑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麻烦了,师父啊师父,你分明未交待过我任何事,为何我却觉得牵扯的越来越深。孟夏……到底是谁呢?”
是那个陆寻和萧忘书记忆中的人,还是现在这个连自己都猜不透的人?
孟夏从未如此烦恼过,只想着快快躲远一些,不要再被牵涉其中。
她不想师父让师父失望。
可她也做不到杀了陆寻。
所以等着萧忘书端了晚膳回房的时候,孟夏早就跑的没了人影。萧忘书刚要唤人去追,可心念一转却又并未如此做,只是轻声喃了一句:“罢了,走了也好,逍遥自在在江湖总比那冷酷的皇城中来的痛快。”
……
而另一边,孟夏跑出了军营后便匆匆地向着揽月山庄赶去,有件事她想亲自去和季原对质。
只是自己这才刚跑到山庄门口,便看见临刀负手站在门前。
“临大哥。”孟夏放弃了飞檐走壁的计划,落在临刀跟前打招呼道。
临刀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歪了歪头,表情有些奇怪。
“怎么了,临大哥?”孟夏仔细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就在这时,临刀却是忽然向前走了一步,右手一把拉起了孟夏的手,有些呆滞地望着孟夏唤了一句:“小夏?”
“嗯,临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只见临刀忽然抖了抖左手,一把匕首便从袖中滑落到了手掌之中。孟夏见状吓了一跳,忆起萧忘书刚才的话,当即便要退开。却不想临刀居然一把将刀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猛地上前一步抱住了孟夏。
猩红的鲜血迅速浸湿了临刀和孟夏的衣物。
“临……临大哥?你为什么……”
临刀忽然笑了,一双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他紧紧地搂着孟夏,似要将她刻入自己的骨血中一般,最后双手渐渐无力垂下,只留下了一句:“抱歉了,小夏。”
“临大哥!”
恰好此时,季原正好带着一干兄弟出门,刚好就撞见了这一幕。
临刀的头还搭在孟夏的左肩之上,却已然没了意思气息,猩红的鲜血顺着匕首不断地流着,而那把刀正握在孟夏手里。
“你为什么要杀他!?”人群中有人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