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一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顾雪莹心中一颤,顿时睁大了眼睛,隐隐似预感到什么,却摇着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面前的舞者们,已随着歌声转换成柔美的古典舞,身姿婉转,行云流水间,队形逐渐分列成两行,仿佛是人为的形成了一条歌舞通道。
当通道的那一头忽然现出小念那小小的身影时,顾雪莹已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小小的人儿,穿着一套小小的却十分精致贵气的黑色礼服,那一份与生俱来的高冷内敛,越发的淋漓尽致。
他绷着小脸,明明小小年纪,气度却清贵无比,小手里捧着一大束百合花,小短腿一步一步,沉着淡定地向她走来。
走近,小念仰着小脑袋望着妈妈,小脸仍十分认真地绷着,乌黑的大眼睛眨也不眨,把手里的花束双手奉上。
顾雪莹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大脑中几乎一片空白,一颗心怦怦急跳,她一句话也再问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接过了那束百合花。
她低眸看向那捧洁白的花束,手却忽然被一只小手拉住。
“妈妈,跟我来。”小念说着,拉着她转身就走。
顾雪莹整个人完全懵了,被动地跟着小念向外走去。
咖啡馆外,跟来时大为不同,已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无数玫瑰花瓣铺地,馥郁嫣红,一直向外延伸,舞者们一直簇拥着顾雪莹和小念,舞蹈间扬手挥洒,漫天花瓣飞扬。
咖啡馆外的大门处,竟还有着一群舞者,遮挡住了大门的出口,与屋内出来的舞者们渐渐汇合在一起。
小念拉着顾雪莹的手,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向前走去,小短腿一步一步,却认真专注,竟隐隐透着一丝高贵严谨的绅士范儿。
顾雪莹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简直应接不暇,直到此时才勉强回过神来,眼见面前的舞者们一对对地散开,渐渐又似形成了一条通道,而前方,已隐隐露出停在路边的豪车一角。
顾雪莹心头猛地一跳,仿佛都快要跳出胸腔似的,她忍不住地捂住心口,看着眼前渐渐散开的人群,看着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渐渐显露。
那一刹,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又一首英文歌曲随之响起,温柔的钢琴声里,一把低沉又略带沧桑的男声深情款款地娓娓道来。
“……
YouretheonethatIwaslookinfor
你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人
NowyoureallthatIcansee
现在我能看到的只有你
Youmeaneverythingtome
你是我的一切
AndIddoanythingtohaveyoustayforever
只要能留住你我愿做任何事
Imanordinaryman
我是一个平凡人
ButIfeellikeIdocouldanythingintheworld
可是没有事情可以把我难倒
WhenIlookatyougirl
只要我看着你,女孩
Justlookatyougirl
当我看着你
Walkinherebesideme
请走到我身边来
……”
一曲“Lookatyougirl”,平静地倾诉,温柔而又隽永。
当最后一对舞者散开,顾雪莹终于看到了玫瑰花瓣尽头处,那个安静等待着的男人。
那一瞬间,仿佛初次的心动再一次回荡在心间,仿佛再一次,在那男人极为低调内敛的表象下,她惊艳地窥见到他独具一格的男性魅力。
邢天穿着一身极为精致又简洁的手工定制礼服,默默站在那辆劳斯莱斯旁,他永远那么低调内敛,可那张永远不动声色的冷峻面容,此刻却温柔了所有的线条。
一见到顾雪莹,他那一贯冷毅的薄唇边,竟缓缓浮现一缕极为稀有的温柔弧线,那一刻,他浑身仿佛焕发出无比夺目的光芒,竟令身后那黄昏天空里绚烂的霞光都瞬间黯然失色。
顾雪莹的脚步猛地顿住,看着邢天唇边那抹极为温柔的微笑,怔怔地呆住。
邢天唇边弧度愈深,他长腿一迈,慢慢向她走近,深邃的眸光一直深切地凝视着她,那一曲“Lookatyougirl”还在低低地吟唱着,却让人恍惚觉得,这首歌,竟像是他亲口低唱给那个小女人听的。
顾雪莹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那薄唇边无比温柔的微笑,那目光中极尽温软的深情,却让她心中忽然一阵酸楚。
她蓦地回想起,那年的那一夜,她被醉酒的邢天当作了鱼羽儿,那俯头凝视的目光,就是这样的温柔深情……
一念及此,她心中酸楚不尽,实在无法再面对,视线已被泪光模糊,她紧紧抿唇,转身就想逃开。
“雪莹!”
这一声呼唤,仿佛是断壁绝崖之上,他不顾一切地伸手抓住了她,于此刻里,紧紧擢住了她的心。
顾雪莹身形凝固住,竟一步都迈不出去,缓缓回过头,却顿时怔住,那双含泪的美丽杏眸蓦地睁大。
高大修长衣着华贵的男子,已半跪在玫瑰花瓣铺就的红毯上,手中捧着一只打开的首饰盒,一枚巨大的粉钻戒指,在乳白色丝绒的映衬下,晶莹剔透又纯净,闪烁着无比浪漫唯美的光泽。
邢天仰头凝视着顾雪莹,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温柔的微笑,缓缓说道:“还记得,当年你离开时留给我一句话,可我,却喜欢那首诗里的另一句……”
一字一句,他温柔深切,缓缓道来。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顾雪莹心头一阵剧痛,眼眶里蓦然一阵刺热,她赶紧仰起头,强忍下那汹涌而来的泪意,望向残阳欲尽的天空。
“我……也很喜欢这句话,”她说,“可我得不到一人心,所以……不愿将就。”
邢天唇边的微笑淡了淡,凝结出一道认真而又执着的线条。
“我的心很小,从来就只放得下一人,”他说,“以前曾放进不该放的人,但现在……只有你!”
顾雪莹浑身一颤,怔呆住,她缓缓低下头来,看向仍半跪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满眼的无法置信,眼泪都凝固在眼眶里,她摇头,再摇头,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雪莹,对不起,”邢天唇边的笑意又渐渐深了,凝视着那满脸不可思议的小女人,“以前弄丢了你,但现在和以后,我都不会再放过你,无论你逃去哪儿,我都会把你追回来,所以……”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雪莹,别逃了,省省力气,嫁给我吧。”
顾雪莹却还在摇头,摇落了满眶的泪花:“我……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怎么可能……”
垂在身侧的小手,却忽然被男人拉了过去,竟凑近唇边轻轻咬了一下,不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温热的唇齿。
“现在,还觉得是做梦吗?”他松开唇齿,仰头看她。
顾雪莹惊愕至极地看着他,浑身都在微微发颤,张开嘴,却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你……你真的……真的……可怎么会……”
“我腿都跪麻了,你,还觉得不是真的?”邢天看着她,唇边温柔的笑意里透出一丝无奈。
顾雪莹闻言,立马就心疼了:“腿麻了?那你……那你还不快起来!”
说着,她就伸手急急地想要拉他起来。
邢天却不动:“别急,你还没点头答应呢。”
顾雪莹的手在半空中凝住,呆呆地看着他,看了又看,似想直接看到他的心里。
“你……该不会是一时冲动吧,”她终于张了张小嘴,嗫嚅着,“你可想好了,惹上我,以后可就甩不掉了,别以后又来后悔,我……我可担待不起。”
邢天唇边的弧度扩大,眸光凝定在她满是泪痕的小脸上,轻启唇齿,仍是一字一句,坚定不移。
“我,永不后悔!”
如此深情执着的表白,顾雪莹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竟破涕为笑。
邢天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想要开口,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顾雪莹看着眼前这虔诚求婚的男子,胸腔里像是泛滥开一阵极为温软又陌生的浪潮,但她却清楚知道这是什么,这感觉,就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渴望而不可得的东西——圆满与幸福。
眼眶中忍不住又是一热,她终于含泪点头。
“……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地……嫁给你吧!”说着,她就又伸出手想去拉他起来。
邢天却趁势拉住了她的小手,不急不缓地,郑重地为她戴上了那枚巨大的粉钻戒指,这才起身,凝视了她片刻,忽然俯头凑近,爱怜地吻去她小脸上的泪痕,薄韧的唇瓣缓缓凑近她耳边。
“爱你一生,我的老婆。”
轻言细语,却深切,珍重,坚定。
心灵的堤防终于溃泄,化作无尽的泪珠大颗滚落,顾雪莹瞬间泪流满面。
邢天见状,顿时心疼,连忙伸手帮她拂去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些倾泻而下的泪花。
“怎么忽然这么爱哭了,以前那股泼辣劲儿呢?”邢天有些无措,不由问道。
顾雪莹立刻撅了撅小嘴,不满道:“这可是忍了很多年的眼泪,都快憋死我了,你还不让我好好哭一场?”
邢天看着她那张哭花了的小脸,不由莞尔,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无视周遭的众目睽睽,无奈又宠溺地笑。
“好吧,”他说,“就一次哭个够,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这样掉眼泪了。”
而就在两人你侬我侬之时,那辆劳斯莱斯的车门忽然打开,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径直就朝两人走来。
顾雪莹只觉胳膊上一紧,整个人忽然就自那个坚实的怀抱里被人拉了出来,她还未回过神来,人已经踉踉跄跄地被人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