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眉头一跳,朝柚子勾了勾手指。
她不想惹是生非,却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面子。况且,这第一公子显然是来给她下马威的,让她这个新任赌学官,低她一头!
既然如此,她又怎能让他如愿?
柚子见气氛不对,当即板起脸,“折扇可是我们公子得来的,你怎能如此蛮横!”
小厮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掏出一把银票,上前甩在柚子身上,而后转身离开,留下风中凌乱的众人。
潇湘眉头狠狠抖了抖,一把抓过银票想追上去,却连小厮的背影都瞧不见了。
不是,她要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太过分了,竟如此公然羞辱它们。
潇湘扫视四周一圈,慢慢沉下心。柚子会意道,“今日,第一公子如此照顾黑衣公子,公子自也不可推脱好意,便邀一决高下,望口口相传。”
“若他第一公子并非懦夫,便来应战!”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后却有了八卦的心思。
这赌若分出了高下,如今的赌界便分出了天下。
不远处,小厮恭敬地双手将折扇奉上,偏头望着正名司,面无表情道,“公子,此人该如何处置?”
他不紧不慢地抚过衣袖,探手接过折扇,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优雅流畅。他轻缓一笑,诱人沉沦的妖息弥漫开来,便看怔了小厮。
“不足挂齿,何须芷挂心?”
旋即,他慢慢渡步转身,朝反方向离去,小厮紧随其后。
一袭红衣,妖容绝世,冠绝天下。
便是他,若说星凛第一美人,先有沐白公主,后有水帝,那公子便是压上几头不为过。
与柚子分道扬镳后,潇湘才注意到身后跟着个男孩。她此时已是摘了纱幔,蓝眸俏颜,女儿家的面貌,“你走吧,不用跟着我。”
十三四的少年有些疑惑,“黑衣公子呢?”
潇湘又从袖口中掏出一把银票,交到他手中,“我哥哥他很忙,没空带孩子,你走吧。”
男孩拿着银票,有些不敢置信,再回过头,潇湘已不见身影。
趁着赌王名头正盛,得了赌学官的名头,名传星凛,成了名人,潇湘日子过得可舒坦。
潇湘在赌庄等了整三日,却仍未见第一公子出现,赌约不赌而散,引得众人唏嘘。
本以为可以看热闹,怎料第一公子压根未出面,甚至没有派人回话。
如今满星凛的赌界,都等着盛世赌约开局,却被第一公子的空约,打得迷迷糊糊。
第一公子不来,有两种可能。
其一,有事来不了,其二,他不屑来。
很显然,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潇湘沉了脸色,甩袖而去。
而对于潇湘的突然失踪,诸葛明空倒在意料之中,却仍气得上蹿下跳。
焱炎火看着屋内暴跳如雷的明王,只觉着明王好似在遇到潇湘后,就似变了个人一般。
而又一日,潇湘带着明王府的下人走街串巷,又‘偶遇’了一个老熟人。
正是前几日才偶遇过的欧阳习习,他就站在某个饭馆的门口,似早料到潇湘会途经此处。
欧阳习习是尚国派来友好访问夏国的使臣,两国每隔半年都要轮流派人友好访问,而欧阳习习才刚来几日,想何时走还是看他的意思。
欧阳习习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一眼认出,并微笑问好:“欧阳先生中午好,阳光明媚的午后散步,也不要忘记了按时吃饭哦~”
其实她不想跟欧阳习习打招呼的,这私下天天在赌庄相见,还时时刻刻想占她便宜,若非这么多侍卫瞧着,她都不想理他!
她早上就这么跟诸葛明空打招呼,他嘴角抽搐了很久,告诉她不要这么对人问好,这会令人感到…怪异?
这话…是在跟他问好没错,但为何会如此别扭呢?
欧阳习习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随后抽出了一把折扇,风流倜傥地笑着:“既然如此,在下可否请姑娘吃顿便饭呢?”
吃饭?
她现在确实感到有些饥饿了,而且面前的这个人她认识,谅他不敢当着这么多侍卫的面怎么样,于是就没有反对。
两人就这么进了饭馆吃饭,跟着潇湘的下人们被拦在门外。高级一些的饭馆都是不允许带太多下人进去的。
潇湘想了想:“你们就在门口等着,我吃完就出来。”
说完就进去了。
那几个下人都见过欧阳习习,知道那是明王的好友,所以也没有反对,就守在了饭馆门口,一有风吹草动就冲进去。
明王特意吩咐过他们,不能跟丢了这位姑娘,但是明王的好友在,他们也可以放心了。一众下人站在门口想着,殊不知羊入虎口。
而欧阳习习只带了一个小厮,所以可以带进去。
欧阳习习特意挑选了一间包间,格外绅士地亲自为潇湘掸了掸没有灰的椅子,然后在潇湘坐下后,格外体贴地亲自将暖炉端到潇湘的边上。
一边的琉璃麻木着脸,看着自己的主子做这些基本无用的事。这些事自家主子可没少做,而且每次都是不一样的女人…他早已见怪不怪……
已是深秋,天气微凉。但潇湘并没有正真的人类那么寒冷。
欧阳习习为她做的这些,她自然看在眼里,虽然对她并没有什么帮助,但她还是微笑:“欧阳先生是真绅士,您未来的妻子真是有福气呢!”
这话出来,欧阳习习真是没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
他都这么明显地在追求她了,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吧?
尚国夏国联盟数年,近几月尚国边境频频受人扰乱,据边境的百姓说,是从夏国来的人,过来白吃白喝后又回到夏国境内,有时还会强行收所谓的保护费,简直就是土匪!
而且一来就是一大帮人,百姓根本是敢怒不敢言,更何况这种情况一次就算了,这还天天都来!
这次派他来夏国,是例行公事,也为了彻查这件事,否则两国联盟危在旦夕。但他试过诸葛明空的口风,诸葛明空对这件事似乎不知情,以他们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诸葛明空也没有这个必要骗他。
潇湘对欧阳习习说话,欧阳习习选择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毫无情商的话。
欧阳习习不吭声了,潇湘自然也不会多话,安静地吃着桌上的菜肴。
她没有味觉,只会识别桌上的东西到底能不能补充能量,所以她完全不挑食,桌上的每一样菜都轮流吃,令欧阳习习完全琢磨不透潇湘喜欢吃什么。
一餐饭吃得很安静,欧阳习习满脑子都在想事情。
吃饱了。
潇湘轻轻抽出手帕,优雅地拂过了唇。静静地坐在原地,面无表情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
不一会儿,欧阳习习也搁下了碗。其实他来之前就吃过了,所以没也吃什么。
听到了欧阳习习‘啪嗒’一声放下筷子的声响,潇湘转过了头,很自然地微笑起身:“感谢欧阳先生的午餐,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潇湘该回府了,请恕潇湘先行一步。”
就算欧阳习习请她吃饭,她还记仇的!一码归一码!
诸葛明空给她请了个师傅,说是要教她点规矩,每日学上两个时辰就可以了,整天说话怪里怪气的…看看时辰,那个师傅也快到了,每日打个照面也算给足了诸葛明空的面子。
见此,欧阳习习也没有挽留,反而亲自送潇湘回了明王府。
明王府门口,欧阳习习用深情款款的眼,目送潇湘进了府。一众百姓有些不明白。
这姑娘不是明王的人吗?怎么突然出现了个美男子,莫非是上演横刀夺爱的戏码?
直到再也看不到潇湘的背影,欧阳习习才状似依依不舍地回过了头,跳上马车,才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孔。
琉璃麻木着脸看着这一切,默默驾驶马车。
欧阳习习抽出折扇摇晃,在马车内悠悠开口:“琉璃,你说这个女人特别吗?”
琉璃想了想:“特别。”
欧阳习习又问:“哪儿特别?”
琉璃默默回了一句:“…主儿心里自然是有数的。”
片刻,马车内传出朗声大笑:“别回行宫了,去园子。”
马车立即调转方向,朝另一个地方驶去。
潇湘进了明王府,先是找了个下人问诸葛明空回来没有,意料之中的没有回来。
这几日诸葛明空都是匆匆忙忙的就出去了,她自己的生物钟都算很准时了,没想到诸葛明空比她更准时,每日清晨就开始练剑,太阳升起就出门,一直到她睡着都没有回来。
每天睡满八个小时就算是体力充足了,而诸葛明空每天顶多睡五个小时,对于她来说是体力不满,对于真人类来说,是非常不好受的。
诸葛明空请来的师傅早就等在那了,见潇湘到了,立即就上前请安:“安姑娘,里面请。”
她不知道她该姓什么,只能随安小姐的姓氏,叫安潇湘。
安潇湘思考了一下,微微点头:“先生不必多礼,久等了。”此先生非彼先生。
这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今日似又忘了更改用语。
一阵头大。一看到这个先生她就想起来用语问题。就像这道题明明昨天才学过,偏就是想不起来怎么做…
之后又是长久的指导,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听得很仔细。
但很多东西一时之间都还改不过来,比如说早安晚安的语法,因为同时有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知识进入她的大脑芯片,她需要时间组织这些语法,将他们分开成两个世界观语法。
当然,这么久她也不是毫无进展,她突然就明白,在这个世界,银两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诸葛明空人傻钱多。
那位被请来教导安潇湘的先生十分不明白,为何寻常人都能明白的常识,安潇湘都是一知半解的模样。
不过他也不用管那些,他只负责将安潇湘教导成大家闺秀…这是明王为他安排的任务,但他十分认为潇湘就是一位大家闺秀,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坐姿站姿…除了说话怪怪的,别的地方都十分完美啊!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教些什么,于是就教安潇湘诗词,但她的诗词比他好上不知几倍。
于是他拉下脸想教潇湘女红,但她的刺绣惟妙惟肖,并且很快!不用两个时辰时间,就能做出别人家姑娘两日都做不来的刺绣。
以至于他如今就似被审问的犯人,问什么答什么…他自认全京城最优异的师傅,无论是男子的满腹经纶,或女子的女红经德,是样样精通,但遇到这姑娘后…真是担任不起这姑娘的师傅……
每日两个时辰的时间,他都想推脱掉了…但主动推脱岂不是说明了,他其实没有那么优异,最起码也要教上两个月说功成身退,才算大功告成啊!到时候这个姑娘说出去是自己教导的,简直是倍儿有脸面!
先生美滋滋地打发完了今日的两个时辰,转身就走了。
这时候,门外来了个下人。
那下人也是个糙汉子,扭扭捏捏地憋出来一句:“姑娘,王爷回来了,在书房等着呢。”
诸葛明空回来了?
安潇湘站起身,微笑点头:“辛苦了,我马上就去。”
说完就出去了,留下人在原地红了脸。讲真,明王府内都是从军营出来的士兵,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女人长什么样了,一下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而且还这么温柔这么善良,简直就是天仙下凡啊…
安潇湘在明王府内受到一致好评,成为了明王府内一众糙汉子的梦中情人!
诸葛明空挨了夏无归一顿训后,便开始对所有士兵的魔鬼特训,自己也不落后,早出晚归日日不得空,今日终于将事情安排妥当,可以歇几日,才想起来潇湘这回事。
很快,安潇湘就出现在他眼前,规规矩矩地行礼:“王爷,找潇湘有事吗?事务繁忙之际也别忘了吃饭哦,您今日一整日都开开心心哦…”
这个女人终于正常多了,看来请的先生还是有点用的,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