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日子,徐昭陪着母亲去向老太太辞行,才说了几句话,竟有婆子回禀,说是二老爷来信了。
周氏打开信,看完后脸上满是喜色,对老太太道:“给老太太道喜,老爷不日就要回京了,皇上下了旨意,将老爷调回京城,做了正二品的都察院御史。”
这是升迁了!而且是高升!
大太太一听,眼中立时就闪过一抹嫉妒,嘴里却是笑道:“熬了这些年,弟妹可算是熬出头了。”
老太太坐在那里,半天才说道:“老二最是出息。”
三太太岑氏和四太太宋氏也给周氏道喜,又问道:“二弟可说了,什么时候回京。”
“这几日就动身了,想来月底就到了。”
从荣欣堂里出来,徐昭还是晕晕乎乎的,明明要回常州了,怎么一转眼爹爹就被调回京城了。
难不成,连老天爷都想让她呆在府里。
二老爷升迁,不日就要回京入职,消息很快就在徐府传开了。
众人都在感慨,这四房里,到底是二房最风光。
大老爷虽然进了户部,可只是个六品的户部主事。三老爷成日的不着家,偏往那窑子里去,四老爷虽有功名,可身子不大好,平日里便是看书作画,闲来养花弄鸟。
原先二老爷外任知府的时候还不觉着,如今一回京,二房竟成了府里最得意的了。
梅姨娘和盈姨娘得了消息,立马就赶了过来。
“太太,妾身听说老爷升迁,赶月底就回京了。”
崔若盈虽极力控制着脸上的喜色,可怎么能掩饰的了。表哥若能回京,她便不用远去常州了,府里有老太太护着,总是好些的。
周氏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淡淡道:“嗯,往后老爷回来,规矩就该立起来了,哪个犯了错处,我这里都饶不过。”
崔若盈脸色变了变,忙恭敬地应了声是。
周氏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徐茵,道:“你父亲回来,自会好好教导你,往后就将心收起来,做些女儿家该做的事情。”
周氏的话音刚落,梅姨娘就担心的看了徐茵一眼,却见徐茵面带笑意,恭敬的回道:“是,女儿谨遵母亲教诲。”
梅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可一想到那日姑娘对她说的事情,心里就咯噔一下,反射性的朝周氏看了一眼。
太太怎么会许她生下一个儿子。
徐昭坐在那里,看着梅姨娘脸上的一抹惊慌,心里微微闪过一抹诧异,朝站在那里的徐茵看了一眼。
能让梅姨娘这般的,也只有她这好妹妹了。
也不知,徐茵又想出了什么主意。
周氏说了会儿话,才叫她们退下去,正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徐昭陪着自家娘亲用了饭,才从正房出来,回了自己屋里,就见着连翘和半夏已经将收拾好的东西都放好了。
因着自家爹爹升迁,当丫鬟的自然是高兴的很,脸上都带着满满的笑意。
“老爷回了京城,姑娘也能和京城里的贵女多走动,叫各家的太太门见见姑娘。”半夏的话音刚落,就被连翘轻声呵斥了一句:“可别胡说,姑娘便是去,也是跟着太太的。”
徐昭笑了起来,她才十岁好不好,哪里就这么着急要找人家了。
“外头天热,奴婢煮了酸梅汤,这会儿该放凉了,奴婢去给姑娘盛上一碗。”
徐昭身上热的慌,听了连翘这话自然高兴起来,等她拿过酸梅汤来,一口一口很快就喝完了。
徐昭还想着再喝一碗,连翘却摇了摇头:“这东西凉,姑娘可不好多喝。姑娘要觉着热,奴婢给姑娘扇一扇。”
连翘说着,就拿了扇子给徐昭扇,嘴里还说道:“如今府里哪个不羡慕二房的人,老爷升迁,连底下的奴才都跟着风光。”
徐昭听了,笑了笑,却听她又说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连翘是她跟前的大丫鬟,自是没什么不能说的。
“你说。”
连翘看了徐昭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之前姑娘不常在府里,和大姑娘好些也无妨。可往后既是要留在府里,也不好和大姑娘走的太近了。不然,大太太若是心里有什么,姑娘也难做。”
徐昭听了,诧异地看了连翘一眼。
“姑娘恕罪,奴婢说说错了,请姑娘责罚。”
徐昭拉住了她的手,道:“你伺候我多年,我顾及不到的,自然要你来说。”
连翘见她不怪罪,才继续说道:“姑娘倒也不必刻意疏远大姑娘,如今二老爷升迁,奴婢想大姑娘往后也不会常来找姑娘的。”
徐昭明白她的意思:“不怪大姐姐,总不好因着我叫大姐姐和伯母生了嫌隙。”
徐昭和徐徽相处这些日子,多少也有了些姐妹之情,既是如此,更不好叫她难做,尤其还有老太太在。
今个儿在荣欣堂,老太太知道爹爹升迁后,脸上的笑可是勉强的很。
想想也是,爹爹升迁进了都察院,成了正二品的官员,老太太的几个儿子里,大老爷最出息却也只是个户部主事,三老爷又是那样,四老爷性情高洁,身子却不大好。
见着别的女人的儿子比过了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心里,哪里能不难受。
她一难受,自然就不待见二房的人。
徐徽若和她走的近,老太太定会迁怒于她。
正说着,就听外头有丫鬟回禀:“姑娘,五姑娘来了。”
徐昭听着,很是诧异,这个时候徐茵来找她做什么。
徐昭看了连翘一眼,就见着徐茵缓步走了进来。
“四姐姐好。”
徐茵福了福身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
徐昭见着她这样,也不好装作看不见,叫她坐了下来,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可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好?”
徐昭不曾想一句话竟让徐茵哭的更厉害了,她问了半天,才问明白了缘由。
原来,徐茵回茗烟阁的路上,正巧碰上两个丫鬟背地里嚼舌根,说老爷有了新姨娘,指不定过些日子,姨娘就能添个小哥儿了,到时候徐茵这个庶出的姑娘更凑不到老爷跟前了,说她是个可怜的,身份比奴才高贵,可却没有主子的体面。
徐昭听了,眼中闪过一抹怒意:“你可知道是哪个奴婢,我这就回禀了母亲,叫母亲处置了她们。”
听着徐昭的话,徐茵哭着拉着她的手:“四姐姐千万别,如今父亲回京是喜事,哪里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大动干戈,叫别人知道了,以为我小家子气,成心和下头的人过不去,往后哪个还敢伺候我。”
“我到姐姐这儿来,只是想求姐姐,等父亲回来,帮妹妹在父亲跟前说些好话,便是姐姐可怜我这个当妹妹的了。”
“我并非想和姐姐争父亲的疼爱,只是......只是不想叫人看轻了去,求姐姐帮我这一回。”
“你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心里自然有你。”见着徐茵哭的这般可怜,徐昭也只能这样安慰她。
她虽是她的妹妹,却不是自家娘亲生的,再加上之前她做的那些事情,徐昭实在和她亲近不起来。
送走了徐茵,徐昭吩咐了连翘:“去打听打听,五姑娘方才去了哪里?”
连翘听了,应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只一会儿工夫,就从外头回来,走到徐昭跟前回禀了几句。
“奴婢本就奇怪,太太治家严,自打前些年将两个嚼舌根的婆子赶出府去,就再也没人敢议论主子的事情了。”
徐昭听了,无奈摇了摇头。
“五妹妹若肯学好,父亲哪里会不喜欢她。”
只可惜,徐茵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这些个小心思上。
连到她这里来求一句,都要弄出这些个弯弯绕绕。
她以为瞒过了所有人,可实际上,却是哪个都瞒不过。娘亲说的对,姑娘家要活的亮堂些,若是钻进了牛角出不来,最后害的反而是自己。
徐茵何尝不是这样,只因着自己庶出的身份,就作践了自个儿。
徐昭看了一眼连翘:“此事别叫母亲知道。”因着爹爹要回京,娘亲这些日子要忙的事情很多。
连翘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天色渐暗,徐昭梳洗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不知为何却是迟迟没有入睡。
突然听到窗外一阵响动声,徐昭心里咯噔一下,睁开眼睛,见着一个黑影骤然跳了进来。
不等徐昭喊出声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熟悉的很。
这香气不是寻常的花香,而是一种奇怪又很好闻的味道,香甜里带着一丝苦味儿,她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