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秦大哥。”
秦子川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这么称呼他，他拧了拧眉，扯着领带道：“沈伊？”
“是我……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秦大哥？”沈伊笑笑说道。
秦子川不置可否，开门见山地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上回你说过会帮我，还算数吗？”
“嗯。”秦子川应了一声，随手从床头柜的烟盒里拿了一支烟，夹在指间，漫步来到窗前。
电话那头，沈伊默了默，像是在犹豫，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秦大哥，年初台里会新开一档音乐选秀节目，我想做节目主持人。”
秦子川一愣，随即又觉得不可思议，扯着嘴角笑道：“沈伊，你要知道，我说的帮助是指在经济或者寻找你的父母上……你们电视台的事，我不想干预。”
“秦子川！”沈伊陡然提高了声音，大约是觉得被耍了，秦子川能在电话里听到她急促的喘气声。
他下意识地把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过了一会儿又把烟拿走，清了清嗓子道：“如果没别的事……”
他话还没说完，那头沈伊突然哀哀开口：“你骗我。”
“沈伊……”秦子川皱了皱眉，无法忽略心中一闪而过的心软。毕竟是曾经的青梅，如今执念虽然已解，但深究起来，情分仍在。
“秦大哥，”沈伊吸了吸鼻子，“我不想继续这种生活了，不想再破坏别人的家庭，你帮帮我吧。”
秦子川揉揉额头，心情突然有些烦躁。他自从掌管致绫，与形形□□的人来往，但涉及娱乐圈的，他一向退避三舍，而沈伊要去的选秀节目，必定涉足娱乐圈。
他有些头疼，想了想说：“我考虑一下，一周内给你答复。”
董清清次日晚上终于带着小q搬回久违的家，展瑜对于她的行踪并不怎么在意，只要她按时缴纳房租。
一夜无梦。
第二天是周五，董清清一到台里就得到消息，《暴力少年》的成片已经审得差不多，今天下午就会有消息。
董清清欢呼了一声，连忙跟同事说谢谢。随后心情很好地坐在工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周嘉诚在工作组里通知，《暴力少年》全片过审，可以安排投放时间。
办公室里了一下，随即后期那边一个剪辑小哥提出晚上去庆功搓一顿。
小哥话音刚落，周嘉诚的声音便在门口响起：“现在庆功未免太早了。”
他的话音一落，办公室里瞬间一片肃静。
董清清循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
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她一直刻意回避他，这几天来，他们还没在私下有过交集。
剪辑小哥丧气地叹了一声。
周嘉诚举步进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站在了董清清的位子边，随后看着大家道：“庆功是早了，但是慰劳大家这段时间的辛苦还是恰合时宜的。晚上我请客。”
他说完，剪辑小哥率先反应过来，带头鼓掌：“老大万岁！”他说完，又开始提建议，“我提议吃火锅！就去cbd那边的‘火辣辣’！”
火辣辣？
董清清抬头看了小哥一眼，原来吴落雁的火锅店出名到连台里的同事都知道了吗？
“这也太远了吧？”后期另一个同事推了推眼镜说道。
剪辑小哥解释：“这家火锅店不止店名‘火辣辣’，就连老板娘都‘火辣辣’噢！”
他刚说完，办公室众人就开始起哄。
周嘉诚弯着嘴角，正了正领带，朗声道：“行了，待会儿把人数报给我。”
他说着，垂眸往董清清身上扫了一眼，董清清正循声看向他，不巧对上他的目光，不由一阵尴尬。
周嘉诚目光平和，仿佛那晚的暧昧并不存在。
董清清眨了眨眼，飞快地收回视线。
周嘉诚又吩咐了一些事情，这才从大办公区离开。
董清清忽然有些觉得烦闷，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下班时间越来越近，董清清给秦子川发了条短信，报告今晚的行程，很快收到他的回复，只有一个字：“准。”
董清清对着屏幕皱眉哼了哼，回复他：“准你个头！”
原以为秦子川不会再回她，却不想他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董清清被铃声吓了一跳，连忙抱着手机跑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内，董清清看着镜中双颊绯红的自己，不由反手摸了摸脸颊，这才对电话那头说道：“干嘛呀？”
“只是想听听我家小厨娘的声音。”秦子川语音戏谑，说话间还伴随着敲打键盘的声音。
这人是一边工作一边跟她聊天吗？
董清清嘟囔了一句：“我才不是你的小厨娘。”
“那是我的新娘？”秦子川问道，他应该暂时停下了工作，因为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董清清没有听到键盘声。
“秦子川！”她红着脸，低喊了一声，“这种玩笑是随便开的吗？！”
秦子川轻笑，随后正经道：“好，我道歉。”
董清清嗯了一声，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味。
秦子川还有工作，董清清也不好再打扰他，又说了几句便匆匆挂断电话。
把手机揣回口袋，她正要转身离去，却不想洗手间门一开，沈伊从里面出来。
董清清看见她莫名有点心虚，朝她挥挥手，说了一声“嗨”，然后就想回办公室，然而沈伊却在她身后开口。
“秦子川说的固定交往对象就是你？”
董清清脚步一顿，僵硬地回过身，对上她的视线，有些不知所措。
沈伊却笑得云淡风轻：“刚才听到的，抱歉。”
她从墙上的纸巾盒里扯了两格纸巾，把手上的水珠慢慢擦干净，然后看着董清清又说：“我跟秦子川的关系，你应该知道了吧？”
董清清抿抿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沈伊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笑得大方得体，歪歪头说：“这没什么，毕竟谁会把小时候的事当真？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董清清悄悄松了口气，随即心中又生出一丝异样。面对如此大方的沈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沈伊，谢谢你。如果你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你千万别客气！”
她说着，又干笑了两声：“不过你比我厉害，人脉也比我广，好、好像没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
沈伊闻言，弯弯嘴角，抱着双臂看向她：“不，有件事只有你能帮我。”
“什么？”
“昨天我拜托了秦子川一件事，但是他说需要考虑，我希望你能让他快点答应下来。”
“这个我恐怕帮不上。”董清清摇摇头，“我们从来不干涉对方的决定。”
沈伊嘴角的笑容一僵，喃喃道：“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她语气中难掩失落，董清清为难道：“沈伊你别这样，是、是我不好！”
她说完，上前两步想要拍拍沈伊的肩膀，却被她抬手挡开。
“董清清，你也知道是你不好，”沈伊低低开口，“我刚才说的事，你考虑一下，希望明天能有结果，嗯？”
她话毕，还不等董清清点头，便傲然离去。
董清清看着她的背影，拧着眉，心中纠结。
晚上，周嘉诚兑现下午的诺言，请所有同事来到“火辣辣”。
这次前来的将近二十人，一个大包厢坐得满满当当。董清清喜欢吃辣，跟着坐在麻辣汤底的那一桌，被屋子里的热气熏得两颊通红，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放下去的丸子在锅里起伏，圆滚滚滑溜溜，一口下去，满嘴q弹。
吃了一会儿，有人叫服务员进来加汤。门一打开，董清清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心热汤。”
她抬起头，便见王云龙在几张桌子间穿梭忙碌。
组里不少人都见过王云龙的长相，视频或者照片，但此时大家吃得热火朝天，没有人去注意一个小小的服务员。
董清清在王云龙出去之后，便悄悄离席，跟着走到外面，从后面叫住了他。
王云龙转身，一见是她，脸上便堆满了笑：“原来你也在啊？我刚才在里面都没看见你。”
董清清把他拉到走廊边上，避开来往的食客，这才问道：“你在这儿打工？”
王云龙点头：“前段时间我刚好看到这里招周末兼职就过来试试，没想到被录用了。这儿的老板娘挺好的，听说我还在上高三，每次还给我多加一百。”
“不耽误上学吧？”
“不耽误！我就周五晚上还有双休日下午过来。”
“这就好。”董清清说完，还想说些什么，旁边包厢门再次打开，周嘉诚从里面出来，目光搜寻了一圈，终于找到她，先是看了王云龙一眼，然后才看着她的眼睛道：“怎么出来了？”
董清清一见他就觉得尴尬，抓了抓头发说：“遇、遇到一个朋友……王云龙，周老师，这是王云龙，我们的主人公。”
她说完，又为王云龙介绍，然后说道：“关于你的纪录片很快就能在电视上看到了，我相信你的生活会有所改变的。”
王云龙笑了笑，难得有些腼腆。
他看向董清清，正要说话，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道女声：“王云龙，一楼客人要加汤，你上哪儿去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是“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
周嘉诚皱了皱眉，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下意识地看向楼梯口。
楼梯那边很快上来一个齐肩短发的女人，容貌精致，衣着干练，她举目四顾之后，很快锁定了王云龙的方向，看向他道：“王云龙，你快……”
她的话尾消失在唇间。
周嘉诚看着不远处的女人，一时也愣住，呆呆地立着，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老板娘，这就来！”王云龙轻快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僵局。
吴落雁无声地点点头，无声地转身下了楼梯。
董清清看着王云龙的背影，扭头对周嘉诚道：“周老师，我们回去吧。”
周嘉诚回过神，直直地看着楼梯方向，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他说完，便疾步下了楼梯。
“诶……”董清清趴着二楼扶栏往下看去，只见他的身影消失在柜台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