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喜欢纸船？”董清清反手摸到枕头底下，指尖在纸船上滑过，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秦子川看看她，很快恢复正常，双手插着口袋，转身背对着她：“没。”
董清清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一会，终于问道：“秦子川，宋玥在你心里很重要很重要吗？”
秦子川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过一旁果盘里的一个橘子，在手里一下一下地抛着，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董清清：“我找了她十五年。”
他没说重不重要，但董清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张了张嘴，低声道：“对不起。”
“董清清，你数过你对我说过几次对不起吗？”秦子川接住橘子，不再往上抛。
“什、什么意思？”
秦子川摇摇头，哼笑一声：“董清清，我终于明白之前你为什么不断地跟我道谢。”他说完，看向董清清，“因为愧疚？”
他的睫毛很长，衬得深棕色的眸子更加深邃有神，董清清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垂下头去，下意识地又要说对不起，却在张嘴的那一刹那，止住了话头。
她想起了他刚才的话。
外面天气转阴，忽然又下起了雨。秦子川起身把窗关上，然后站在窗口没有转身。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一阵铃声打破沉寂，是董清清的手机。
董清清回过神，连忙接起，是室友展瑜打过来的。
展瑜告诉她，最近都要加夜班，家里的小q要没人照顾了。
董清清哦了一声，挂断电话后下意识地看向秦子川。
秦子川今天依旧是简单挺括的白衬衣，下面是黑色修身长裤，他背对着她，身材颀长。
“秦子川。”董清清喊了他一声，“我……我还能请你帮个忙吗？”
秦子川回身：“董清清，你哪来的自信？”
“哦……”董清清失望地垂下眼，她觉得眼眶有些热，赶紧眨了眨眼，不让多余的液体落下。
秦子川看着她的模样，下颔紧了紧，别过头：“说吧，什么事。”
董清清一愣，很快抬头看向他，神采飞扬。秦子川对上她乌黑的眼睛，原本想说点什么嘲讽一下，结果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动了动唇，偃旗息鼓。
董清清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兀自说下去：“我跟展瑜最近都有事，小q没人照顾了，你还能再帮忙养它几天吗？”
秦子川揉了揉眉心，忽然被她气笑了：“我真不明白，你连养活自己都困难，为什么还要养条狗。”
董清清：“……”
秦子川不耐：“算了，钥匙给我。”
董清清笑容明媚：“秦子川，谢谢你！”
秦子川撇开眼，长相单纯的姑娘的确是他的克星。
秦子川离去之前，董清清又问他：“秦子川，如果不是因为宋玥，你是不是连认识我的兴趣都没有？”
秦子川脚步一顿，背对着她说道：“不会，我喜欢努力生活的女孩子。”
一朵笑容攀上董清清嘴角，她又试探着问：“你……你是不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生我的气？”
秦子川这回没有说话，只是脊背微微一僵，随后快步离去。
秦子川抱着小q进门的时候，老妈惊呼一声：“川川，你从哪儿弄来一只这么丑的狗啊？”
“妈，说了别叫我小名。”
老妈扬手在他胳膊上打了一记：“秦总，这只狗哪来的？”
秦子川放下狗，安抚地抱抱老妈，然后朝小q吹了一声口哨：“小q，你忘了？”
老妈一愣：“当初还是只小奶狗的时候不是挺可爱的，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秦子川摊了摊手，刚才他在董清清住处看到它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现在的小q正处于小狗的尴尬期，脑袋大、身子细瘦，再加上它胎毛掉了，新毛还没长齐，疏疏朗朗地分布在身上，像是发育不良的豆芽菜。而且，小q新毛偏灰，胎毛是纯正的黑色，黑灰夹杂，丑得令人发指。
秦子川撇了撇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养的。”
许琴敏感地抓住“她”这个字，问秦子川：“什么时候带你这个朋友回家坐坐，上回我们去郊游了，都没见着。”
“以后吧。”秦子川不怎么诚心地回了一句，转身要去楼上换衣服。
“川川……”
“妈！”秦子川在楼梯上站定，回身看向老妈。
“哎，子川。”老妈改口，不过跟她的声音一块儿响起的还有另一道声音。
“子川，你回来了。”
秦子川一愣，嘴角的笑容隐去，抬头看向楼上。
楼上站着一个男人，脸上横亘着些许皱纹，身材有些发福，个子不算高，穿着一身中山立领西服，站在楼梯口看着他，表情有些小心翼翼。
秦子川点点头：“刘叔。”
然后跟他擦肩而过。
秦子川换好衣服，陈朗的电话刚好打进来，他接起，然后问道：“找到都有谁来看过董小姐了吗？”
陈朗：“都是董小姐在zj电视台的同事，没别人。如果你需要他们的资料，我可以……”
“再说吧。”秦子川皱了皱眉。
难道真的那么巧合，真假宋玥都在zj？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无聊。
电话那头，陈朗又说：“对了，还有公司停车场的闭路电视已经有结果了。保卫处说当时系统信号突然被干扰，等抢修好已经晚了。”
秦子川摸摸下巴：“董清清说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绑架她，那种人会知道什么信号干扰？”
陈朗默了默：“这……就不太清楚了。”他说完，顿了顿又道，“对了，出事那天刘志书去了一趟财务处。”
“他？随他去吧……”秦子川冷笑一声，“只要他能让我妈高兴就好，别的事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卧室门被敲响，秦子川对陈朗道：“闭路电视的事你继续留意，有消息再说。先这样，挂了。”
他刚放下手机，老妈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川川，下来吃饭。”
秦子川摸摸耳垂，对老妈一直叫他小名这件事有些无奈。
因为刘志书在，秦子川晚饭吃得很快，吃完之后他去衣帽架上拿了外套穿上。
许琴忙拉着他：“大晚上的你还要去哪儿啊？”
秦子川抱抱老妈，笑着安抚：“有朋友住院了，我去看看。”
老妈看看他，又看看刘志书，叹了口气，没再挽留。
秦子川临走前又嘱咐容姨：“容姨，你看看上回剩下的狗粮有没有过期，要不行就随便弄点肉汤给它拌饭吃。”
期间，刘志书一直默不作声，等他出门，许琴有些为难地看着刘志书：“志书，对不起，川川他……”
刘志书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下回子川回来你告诉我一声，我就在书房里看百~万\小!说，免得他尴尬。”
“话也不能这么说。”许琴叹口气。
刘志书看了她一眼，又看看窗外，正好瞧见秦子川的车灯闪过。
秦子川到医院，董清清已经睡着了。赵阿姨收拾完卫生，低声跟他解释：“刚才胳膊腿又疼了，本来想让她吃点止痛药，结果她听说止痛药可能影响智力，怎么都不肯吃。”
秦子川点了点头，让赵阿姨离开之后，他才搬了椅子坐到董清清床边。
大概真是疼得厉害，董清清睡着了，脸色依然不好。她额前的碎发落到脸上，秦子川伸手，替她拨了拨。
指尖触碰到她的脸颊，意料之中的柔软细滑。秦子川一时没舍得收手，指尖顺着她的脸部轮廓来回了两圈。
董清清像是感觉到脸上有东西作怪，睫毛轻颤，秦子川见她像是要醒，忙收了手。
然而，他的手刚从她脸上离开，董清清完好的那只手便毫不客气地挥过来，恰好将他的手压在枕边。
手背上没有传说中直击心灵的热度，只是软软暖暖的触感，却足以让秦子川有一瞬的愣神。
董清清脸上的淤青还有点碍眼，秦子川忽然想起当日停车场里的心惊胆战。他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慢慢弯下身去……
“老板。”身后门开，传来陈朗的声音。
秦子川一惊，原本熟睡的董清清也有了要醒的趋势。他直起身子，拍拍她的背，见她又睡过去，这才起身走到门外。
陈朗早已退到了走廊尽头，见他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子川板着脸：“笑什么！”
“没，没事。”陈朗收拾好表情。
“你没事跑来这里干嘛？”
陈朗说：“胡海天今天被带去调查了，至于那个丁杰，不知道去了哪里。”
秦子川点点头：“姓丁的就随他去吧，他出卖胡海天，在这里估计也混不下去了。”
等秦子川再回到病房，董清清已经醒了，站门口就能听到她跟赵阿姨聊天的声音。
“刚才真的没人来过吗？”
“没……”
“哎，我有点想我爸妈了。”
秦子川一愣，没再进去，反身靠在门边的墙上。
赵阿姨说：“那就把你爸妈都接过来。”
董清清：“现在还不行，”她笑了笑，“我想在州城买房子，等我有了房子，我就把爸妈接过来。”
秦子川抱臂倚在墙上，听她在里头说话，闻言弯起嘴角笑笑。
在州城买房子，想法不错，就是不知道她现在的月薪够不够一平米的房价。
赵阿姨说：“你在电视台工作，前途无量，一定可以。”
“嗯！我也觉得我一定可以的！”董清清说道。
秦子川扭头，偷偷往病房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她明媚的笑容。
这回倒是直击心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