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顾不得盟哥儿在场,李骁腾出一只手来,把她拥在怀里,吻了她鬓边的发丝,轻道:“有你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妻子,我也不能太落后了。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够身为一家之主和丈夫的责任,绝不让你受委屈。”
如情依在他头上,轻轻点头,“嗯,我相信你。”男人肩膀宽阔,臂膀结实,她把头埋入他颈窝,过了会,又抬起头来,对他双眼直视,轻声道:“刚才在涵香院,你让我全权处理,我,我很高兴。”
李骁挑眉,如情轻嘲一笑:“在娘家,素日里冷眼旁观,张姨娘和太太长年累月的明争暗斗,大都时候明明就是张姨娘的错,人人都看得出来。可太太却不敢处罚她。原先还想着太太当真好性儿,懦弱可欺。可现在想来,才陡然惊觉,太太之所以不敢下狠手处置,追根究底,也是爹爹没有给她撑腰作主所至。”
李氏斗不过张姨娘,真的不能怪她宅斗水平低下,实则男人不替她撑着,并一心维护张姨娘所至。
想到这里,如情抬头与李骁诚恳道:“那天,原侧妃向我请安时故意对我不敬,我斥责了她。看着她向你诉苦,我还忐忑呢,生怕你当场落我的面子维护她说话。可是你没有。那时我就在想,二哥哥对你的评价真的很客观呢。”
李骁面色淡淡的,但如情细心发现,这男人眉眼嘴角都散发着丝丝不明笑意,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凝住了笑,但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哦,那家伙又在你面前倒了我多少坏话来着?”
如情掩唇咯咯地笑着,末了,总算止住笑,起身,在床前来回踱了几步,然后转身,面对李骁,一本正经地学起知义的语气,板着脸,背着双手,“李骁此人,虽跋扈了些,但做丈夫应该还是有些盼头。至少此人分得清对错是非。并有身为男人最其本的担当。”其实,知义也吐糟了不少,比方说,“这家伙,平日里没事最爱逛青楼,虽不过是喝些花酒,却也有伤大雅。你可得多加约束些,也别总仗着他是王爷就由着他。”
再来,“此人性子暴躁,你千万别与他拧着干,对你没好处的。与其以暴制暴,还不如拿出你素日里对付为兄的本事,包他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知义不愧为天下第一好兄长,在她出嫁之前,也教授了她不少对付李骁的法宝,总之,对李骁这样的男人,不能对着干,只能哄,哄得他心花怒放,天上的月亮都人给摘下来。
李骁挑眉,似是不信,“他当真这般评价我?”
如情狠狠点头,李骁撇唇,不屑道:“你们兄妹俩,当真滑头,一个个都给我戴高帽子。”
如情偷瞧他虽语气不屑,脸上也带着不以为然,但眉头却异常舒展,窃笑着掩唇,“王爷可只说对了一半,二哥哥确是夸了你,不过也倒了你不少坏话。”
李骁脸色发黑,迟疑地道:“他又说了我什么坏话?”
如情却卖起了关子,无论李骁怎么问,就是不肯说。李骁悻悻然地道:“一个个如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得,果然是有其兄便有其妹,”
如情很认真地夸道:“嗯,王爷您眼光真好。”选了二哥做朋友,又选了她做妻子。
李骁呆了会才明白他被揄揶了,哭笑不得,最终在如情洋洋自得又神气的使坏般的笑容里,无耐摇头,“小滑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看为夫等会儿如何收拾你。”
然后色色地瞟了如情的胸部。
如情的一张粉脸不可抑止地红了起来,瞪眼嘟唇,气鼓鼓地侧过头去,嗔道:“王爷就爱欺负人家。”
女孩明媚的脸儿染上薄薄的胭脂,再添上三分嗔七分娇,一双大眼儿闪动着氲氤般的朦胧水光,李骁只觉心头痒痒的,恨不得把她捉来狠狠欺负一番,可惜顾忌着怀中的盟哥儿,最终只能舔舔了干涸的双唇,恶狠狠地道:“等会看我不好生收拾你。”
如情跺脚,想着他那霸道似火的唇舌及不知安份为何物的大掌,脸腾地红了,低骂:“当着孩子的面,也没个正经。”
李骁低头,轻拍盟哥儿的脸颊,放柔了声音,“盟哥儿乖,父王要歇息了,你自己睡可好?”
盟哥儿脸上带着依依不舍,但却依言放开李骁的前襟。
如情想着这孩子从小没了生母,又成日里被原侧妃当作棋子故意弄伤身子,而李骁也长年累月的不在身边拂照,想来也觉可怜,挽雪的儿子淳哥儿虽然也自小离开生母,但一直由余氏抚养,余氏不会是刻薄的嫡母,而知义却是个尽职尽责的父亲,但凡一切吃穿用度,都与源哥儿相差无几。想对来说,盟哥儿却要可怜的多。
如情没有当过母亲,但总归不是心狠之人,这样可怜的孩子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对上盟哥儿不解的眸子,冲他俏皮地笑了起来,惹得盟哥儿也怯生生地笑了,如情心中高兴,伸手轻捏他的脸颊,“盟哥儿乖,父王累了,先下去歇着了。明日再来瞧你,可好?”
盟哥儿眼里又浮现一丝希翼,“真,真的吗?”
如情点头,“嗯,当然是真的,母妃向你保证。”然后偷偷掐了李骁一把,“明日里你父王带你去玩,可好?”
盟哥儿双眼一亮,怯生生又期待的目光望向李骁。李骁迟疑了片刻,道:“睡吧,明日父王再带你出去玩。和母妃一起。”
酷似李骁的一张脸立马放出光彩来,盟哥儿喜孜孜地狠狠点头,如情心中也柔软起来,在他小脸上轻拍几下,柔声道:“好了,母妃和父王先去歇着了,明日再来带你去玩,早些睡吧。嗯。”
这孩子虽瘦弱,但模样与李骁确实挺像,剑眉星目的。她想,只要李骁对她好,她不吝给这孩子母爱与关怀。
从盟哥儿那出来,李骁揽着如情,小妻子肩膀很细,却挺有肉感,并且小妻子身上带着淡淡的温香,极是浸人心脾,尤其发间自然散发着淡淡的茉莉花的香味,这是他素来喜爱的香味。
在回到主屋的路上,李骁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道:“涵香院的下人,你如何处置?”
如情道:“已让袁福来家的和何妈妈一道去处置了。主谋送到庄子里做苦役,其余的从犯一律打发出去。”
李骁眉毛一挑,“只是罚做苦役?未免也太轻了。”
“那依王爷的意思呢?”
进入主屋后,夫妇二人都扯下身上的披氅,交给身边下人,然后一路回到寝居,双方各自的下人有条不紊地侍候着他们宽衣。
李骁摊着双手,任玉蓉书荷替他褪下身上遍绣暗纹蜀锦直缀长袍,一双剑眉却皱了起来,“你也太好性了,这般刁奴,真应该全拉出去杖毙,以敬效犹。”
正在宽衣的如情挑了挑眉,“到底得顾忌些过年的气氛。再来,这帮人虽可恨,可也有无辜受牵累的,真要依王爷这般行事,我也于心不忍。”如情这时候已换上一身轻便的蚕书绢衣,柔和的质地服贴又温暖地贴着身子,格外的轻松舒适。坐到璃璃镜前,任玲珑替她摘下头上手上的珠饰杈环,用一个宝盖铜扣的紫檀木盒子装着。
玲珑再拿了镶了玉的檀木梳把如情的头发梳得顺直,待一切弄妥当后,这才钻进被窝里,李骁随后也上了床,玲珑放下床帘,把暖壶啐壶等物一字摆开摆到床头几子上,再入帘子,玉蓉把架桌上及梁上的夜明珠都盖好盖子后,这才退下。
待屋子里静了下来后,如情拍开李骁迫不及待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道:“王爷,还有一件事……”
李骁翻了个身,把如情压在身下,鼻息粗重地在她脸上急切地吻了起来,双手也不空地开始剥她的衣物,男人身经百战也自有好处的,如情衣服上的盘扣,颈后束腹的丝带,全让李骁手到擒来三下五除二给拨得精光,甚至没有扯痛如情分毫。就轻而易举地给褪了下来。
红帐里的春意,绵延如诗,激烈如洪。
……
闹到深夜总算消了停,李骁伸手拿了旁边炕上的盆子里的湿毛巾,烧有地龙的炕,搁着钢制的盆子,传热功能不错,盆子里的水并无冰凉之感,反略有暖意,拧了来给如情擦试了身子后,双方胡乱清理了后。再把毛巾丢进盆子里去。正待躺下,却见如情睁着一双媚眼,娇声道:“我要喝水。”
李骁又顺手抄起几子上的暖壶,倒了杯水递给如情,见如情仍躺着不动,不由笑道:“需要为夫亲自喂你么?”
如情连忙爬起来,拿过杯子咕噜噜地喝过精光,把杯子递给他,“我还想喝。”
李骁又取了暖壶来,亲自注满,如情这回只喝了一小半便把杯子随手递给他,赫然想到先前周妈妈曾教过她的闺房训诫,立马聒着脸谄媚地道:“有劳王爷。”
李骁拿着她喝过的杯子喝得精光,放到几子上,又把她推倒在床上,扯了她快要穿好的衣裳,“别穿了,这样最好。”温玉暖香,冰肌玉骨,抱着格外舒坦。比小时候抱母亲亲手做的大绒枕还要舒服。
如情微微挣扎了下,最后却是越动越被搂得死紧,也给死了心,索性就这样。
偏李骁兴奋了半宿,虽累极,然脑子还算灵光,又问:“刚才你不是要话要与我说吗?”
劳累了一天,又运动了一番,如情早已累及,闻言却立马来了精神,道:“就是盟哥儿乳母还供出了玉姨娘也起了推波阻澜的作用。”这话如情说得有些心虚,但幸好这是夜间,男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供词也已写好了,也给画了押。玉姨娘虽未参与,却也算是饶舌。改明儿我斥责她一通再让她禁足几个月,再抄女戒十遍,王爷觉得这样处置可好?”
李骁漫不经心道:“原来就这些事呀,你是主母,自己看着办吧。原侧妃,你虽滑头,却处理得很好。但我觉得光禁足却也太轻了。”李骁睁眼,想着早些年,父亲屋里的路姨娘,也是上蹦下跳,蹦达厉害,他都差一点儿被她算计,想到母妃对她发了狠的处罚,不由冷道,“只禁足也太便宜她了。应该把她送进庄子里关她个十年八载。”
如情道:“再怎么也是侧妃,又是母妃的远房侄女,不看憎面看佛面。禁足在涵香院,罚没月银,也算是对她的惩罚了。”更何况,禁足再被罚设银子,涵香院的下人又被她打发出去,无银子可使,无人可使唤,她想蹦达都蹦不起来了。
……
第二日,如情去向靖太王妃请安时,把原侧妃的事简单说了下,靖太王妃脸色不大好看,语气震怒:“先前我就在怀疑她了,还特意敲打了她,没想到仍是死性不改。可怜盟哥儿居然无辜糟受这般罪。当真是其心可诛。”末了,又问如情,“你是主母,可该如何处置?”
如情恭敬回答:“原侧妃再是可恨,可总归是王爷的侧妃。再来,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估计原侧妃的娘家人也还会来瞧她,若是做得太绝了,传扬开去,也有失妥当。所以,媳妇只决定让她禁足一年,罚没月银半年。母妃觉得可还妥当?”
靖太王妃想了想,“你是主母,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个媳妇表现确实还可圈可点。所以,她也尽可能维护她。更何况,原侧妃的处罚不算轻,也不算重,刚刚够好。
如情见太妃不反对,心下松了口气,又与太妃商议着发放赏银的事。
太妃笑道:“听说你在大同就替兄长管家,想必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你。最近两年府里杂事烦多,对底下人便有些疏于管教,估计也纵出了不少欺上瞒下的刁奴,我原也想着实收拾一番,可骁儿这孩子总让我有操不完的心,这一来二去的便给耽误了,如今你进了门,刚好可以让你拭拭身手。”然后目光慈爱地望着如情,“我听袁福来家的说你这两日都在观察底下人的各色作派,想必也有了眉目了。”
如情低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母妃见笑了。媳妇是新人,又年轻面浅,哪能镇得住这些老资格?所以也只能先了解了这些下人的为人脾性再作打算。”
太妃赞赏地点头,“你这样做很好。管束奴才,当张驰有度,不可一味的严厉惩处,亦不可一味的心活面软。这其间的分寸,你自己拿捏便是。好了,过年事情繁多,你先去忙吧,实在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有太妃的撑腰作主,如情腰杆子硬了几分,再由李骁一番开导,更是挺直到八分。
李骁这厮,三句话不离纨绔做派,“反正卖身契拿捏在手中,还怕他翻了天?真有不听管教的,直接捆了或打或贬都由你说了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这些奴才身后大都有各自的主子,再来奴才们之间也盘根错结,采买的儿子娶了门房的女儿,管事的女儿嫁给庄户管事的儿子,若是动了一其中一个,可就牵动数个管事,若几个管事同时使绊子,可就不好弄了。
李骁仍是不以为然,“他们再厉害,可厉害得过王府的护卫?真有连名抗衡的,直接带上侍卫镇压。”然后杀气腾腾地作出“砍”的动作。
如情乍舌,却也有豁然开朗之感。
当天下午,如情在朝月厅的偏厅召见了府里的大小管事,发放押岁银钱,按着各自差事大小高低发放5吊钱或20吊钱。最高的前院总管洪大成获利最高,足足有20两银子。
握着两绽雪白的纹银,洪大成颇是不适应,又惊又喜地望着如情。当然,他也瞧不到如情的面容,因为如情闲坐在抚手大椅子上,面前放着道烟柳色的轻纱屏风,她可以透过屏风把外头诸人看得清清楚楚,但外头的却看不清里头的。
如情淡淡地道:“王爷说你在总管的位置上干了有十年了,办事老练,待人接物确实很有一套,让王爷从无后顾之忧。洪总管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这赏银是你应得的。不过,洪总管虽胜任管事这个位置,却没能管好一个家,以至于纵出个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所以,王爷特意吩咐我,洪总管原本的30银子扣掉10两银子,以作惩戒。洪总管,你可心服?”
沉香忍不住瞟了如情一眼,心道,王爷与王妃说话时,她一直在旁边侍候的,可从来没听到这么一句话呀?
洪总管跪了下来,语气惶恐:“奴才教女无方,以至于冒犯怠慢王妃,千错万错都是奴才的错。王妃能大慈大悲饶过小女,已是格外开恩。如今王妃不计前嫌厚赏奴才,奴才万死不足以谢恩。”
如情仔细打量他,见他并未有作假的成份,这才和颜悦色训了两句。其余管事也按功劳大小分发了压岁钱,赏的多了无不感恩戴德,如情照例劝勉几句“近来做的很好,当继续努力,日后母妃和王爷还会有重赏。”
赏的少的,胆子小的也敢怒不敢言,如情便让袁福来家的拿了簿册念出其所犯过错。这些人一听自己早已被主子惦记上了,心头发虚,哪还敢辩驳,全跪了下来一通认错受罚。
也有辩驳者,便给上一通训斥,若恭敬接受错误的,便好言好语劝勉几句。
赏的少的,又胆大些的敢对着如情质问的,如情也不客气,让袁福来家的把所犯错误全指证出来,再严厉训斥一番,再体面的管事,总归是奴才,见如情语气严厉,心下也慌得厉害,连忙跪地求饶,表示以后不敢再犯。
遇上一些胆子大,自恃有后台的老油条,如情先指出所犯何错,末了再训斥道:“……先前的事就罢了,若以后再犯,千万别欺我好性儿,就敢与我阴逢阳违。先前的欺上瞒下我也即往不咎,可下回再让我逮到,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当然,也有被震慑的,也有不以为然的,如情也不以为意,只让沉香等人暗自记下这些老油条,日后可成为从重从严查处的首要对像。
把所有赏银发放完毕,如情观察了底下人或喜或忿的神情,给了个“工作小结”再一番训勉后,便道:“我知道你们是府里的老人了,有的甚至比我还要体面三分。不过我可丑话说到前头,规矩章程都已经发放下来,最好还是遵守一二。若是觉得我不配作你们王妃的,我可用不起。”
底下人心头一惊,新王妃年纪轻轻,再是身份低微,到底是王妃了,她们的主母,也由不得她拿捏作耗。
如情身边的丫头见这群管事总算服贴了,也挺直了腰杆,把侍书写好的规矩章程及赏罚明细一一发放下去,也有遇上不识字的,便当众大声念出来,让她们仔细背下来。
这些管事大多不识字,见如情这些陪嫁丫头个个识文断字,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自动生起一股敬畏之心,哪里还敢放肆。
押岁钱发放下去后,接下来又要接见各庄户里的管事,如情忍着快暴炸的脑袋,把往年的账本再拿来略作对比,也发现了不少问题,不过如情也没说什么,只是和颜悦色地对某田庄里的郝管事道:“真是难为你了,天气不好收不到庄稼也不能怨你。也许是各有所长的缘故吧。或许郝管事只适斗斗蛐蛐,做些好听的文章诗词来,而这些低贱的劳作确是不大适合郝管事读书人的身份。还是把管事的差事给卸了吧,就暂且由廖副管事代为管理。听说廖副管事世代务农,对劳作极是通透,想必明年就算天气再不好,也不会欠收成这样。至于赫管事,回头我再给你寻个妥当的差事吧。”说着俏脸儿一板。
这赫管事一听斗蛐蛐,作诗词的话早已冷汗涔涔,正扑通跪下来求饶,如情已卸了他的差事,只觉一颗心跳到喉咙里,来不及喊冤求情,已被两旁虎视眈眈的侍卫给叉了出去。
如情冷着张脸,又是一声清喝:“带人去庄子里,把此人贪污所得的统统搜罗出来。若是超出了一千两,直接发配到田庄里做苦役去。其家人子女亲戚永世不得再重用。”庄户里的管事确实是吃香喝辣的,有混得好的,纳小妾,让下人侍候也是家常便饭的事,每年再小小贪上一笔,上千倾田地稍微贪污点儿,都能过着普通富户的滋润日子,若是遇上或懒或不通庶务的主母,常年累月都不去查账的,更会养大野心,过着土皇帝的日子也不为过。
靖太王妃把庶务抓的还不错,王府各庄户上的账目还算清明,但也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如情一个新人,也不好捉些小毛病卖弄立威,最后盘算来盘算去,也只能拿这个曾读过几天书一副文人打扮目高于顶视劳作为下贱活儿的郝管事开刀了。
赫管事的下场立马给其他管事震慑住了,后头进来的管事们无不战战战兢兢地汇报收成情况。
如情一边翻着新册子,一边挑眉问道:“怎么与账本上的数目不稳合呢?”
这些管事纷纷涎着脸笑道:“都是奴才一时糊涂,一时情急,居然把往年做草稿的账本给拿来了,王妃,您手头上的账本作不得数,回头奴才再给您弄一份新的来。”
如情又道:“也好,回去把账本仔细算清楚了再拿来。不过,我可不希望账本上的数目与实际出入太大。”至少账本上写着乌骨*百只,那么就得必须有八百只鸡的成品。
那管事的连连点头,又说:“因为数目庞大,一趟也还没运完,待这次回去再运第二趟,顺便把账本也拿来。”
明明就是这奴才只运了七百只鸡来,妄想贪掉剩下的鸡,如今畏惧如情的手段,只能统统上缴。偏还说成是东西没有运完,账本拿错,如情心中有数,也不点破,只淡淡道:“知道你们管着诺大的庄子也着实辛苦。大家都是拖儿带女的,一家子要过活,儿子要讨媳妇,女儿要办嫁妆,光靠每个月那些银米哪够呀,所以,想捞些外水也是人之常情。”
那管事的额上冒汗,连忙说“不敢”之类的话,如情道:“不过只要心不要太厚,母妃和王爷亦不会过多追究,可柱子里的柱虫过多了,可就不好了。毁了上好的木材那还不打紧,若是拿去做了栋梁,可更惹下大乱子了。”
这些管事唯唯喏喏地连连称是,表示坚决不做柱虫,请王妃放心云云之类的。
如情又翻了河山子村庄运来的年礼,鲟鳇鱼、各色杂鱼、活鸡鸭鹅、风鸡鸭鹅、野鸡野猫、薰鸡薰鸭,熊掌、鹿筋、海参、鹿舌、牛舌、蛏干、大鹿、獐子、麅子、暹猪、汤猪、龙猪、野猪、家腊猪、野羊、青羊、汤羊等林林种种,虽数目并不多,只一件几头或数十只,但如此之多的珍稀动物跃然纸上,看得目瞪口呆,想着果真是钟鼎鸣食之家,靖王府相对来说,在太妃的持操下,一切都从简,银钱使用方面也是较严谨的,但在如睛眼里,都实属奢侈了,更不必说其他王府公侯之家的场景,果真是“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
心情抑郁了一番后,又打起精神来,仔细梳对了下账目,翻着翻着,忽然起到,每年河山子村庄送来的熊掌就有二十对,那为何当年李骁还死皮赖活地刮削她可怜的熊掌?
……
总算震慑了这些妄想拿捏她的庄户管事,如情也见好就收,又命人按着贡献多寡赏了押岁钱,待所有管事都离去后,天色已黑透。
如情伸伸懒腰,一天就这样过去,感觉还满快的。
回到隆仙居,李骁正在洗澡,盟哥儿正坐在饭厅里玩得欢,陡然见着如情,怯生生地瞅了她。
如情努力摆出慈爱的笑容,朝他招手,“盟哥儿乖,过来,告诉母妃,今天可玩得开心?”
盟哥儿被月季花薰得头晕脑胀,如情特意让李骁带他外出玩上一天,顺便陪养父子感情。看得出来,效果还是不错的,盟哥儿精神可比今早好得多了。
盟哥儿见如情语气柔和,又摸他的头,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忍不住心脏急促跳动着,渐渐地便打开话匣子,说了好些与父王在外头玩耍的好玩的事儿,虽然小孩子说话不利索,好些根本听不明白,不过如情努力做出很高兴的模样,不时附和两句,再夸上两句,惹得盟哥儿越发兴奋,渐渐放开局促,口齿越发俐索了。
“……父王带我去天香楼吃叫化鸡还有卤蹄膀,那儿的味道可好了,我肚子都吃撑了。可是后来又来了个什么侯爷的,父王要我叫他杨世叔,杨世叔很热情,就邀我们去了杨世叔家。杨婶婶也好端庄好漂亮,对我可好了,还拿了一个可爱的木头人让我玩耍。杨世叔还有一个小哥哥,好厉害哦,只比我大一点点,就能舞剑了。杨世叔家的人都很好,可是,可是,我不喜欢杨姑姑。”
如情耐着性子听呀听,忽然听着小屁孩子儿没头没脑的话半天反应不过来,于是她努力装出和谒的笑容,“杨姑姑是谁?”
该不会是杨启宁吧?
盟哥儿作出气忿的面容,“就是杨世叔的妹妹。可凶了,我叫她姑姑,她也不应,还,还老是缠着父王。”
如情木了会,陡然想到这杨启宁讨得太后欢心,还曾想给她指婚来着,再来,那日庆昌候嫡次子的满月宴后,此人对靖太王妃那种热乎纠结劲儿,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其目的。
再来,如美曾经对她说过,这杨启宁喜欢李骁,原想着请太后指婚,可惜李骁这厮不按常理出牌,不顾众人反对硬娶了她来,杨启宁空欢喜一场,便把怒气发泄在如美身上。
如今,听盟哥儿这么一说,似乎,这杨启宁对李骁还未死心,难不成,她堂堂候府嫡女还想嫁过来做小?
盟哥儿是小孩子,对人民喜好一向分明,见如情比原母妃还有亲和,便又不满地说了杨启宁好些坏话。
“那个杨姑姑……一点都不好玩,总爱露占着父王,还嫌弃我,还好凶,我不小心打坏了她的杯子,就凶我。”
如情安抚了盟哥儿后,叫来李骁的贴身小太监小顺子。
小顺子恭敬地道:“……那杨小姐的杯子,可不是普通的杯子,听闻是琉璃国进贡的夜光杯,太后亲自赏赐的呢。盟哥儿,咳咳,不瞒王妃,奴才看得仔细,确实是故意打坏的。”
如情再度呆住,盟哥儿今年也才五岁吧,就,就有如此刁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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