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办事效率确实不是很高,过了好一会儿才端来饭菜,如情望着这个面生的丫头,此人在刚才与李骁喝交杯酒时还晃到过一次……呃,应该就是玉琴所说的,今晚值夜的大丫头的其中一个吧。
眼前的四菜一汤,虽然不尽是自己爱吃的菜式,但填饱肚子才是真理,可惜才动了筷子,便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沉着脸孔望着那面目清秀姿色清丽的丫头,“堂堂王府的奴才就是这么办事的?居然端冷掉的饭菜与我。”再仔细瞧了这些盘子里的菜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算她只是方府的一个小小庶女,但也从未吃过残羹冷饭过。
这丫头却是不慌不忙地道:“王妃,这个时候确实晚了,所以奴婢去的时候,厨房的都已收了工,刚才都还是热的呢,可一路端来,估计被风给吹凉了。”
如情深吸口气,平息胸口怒火,忽然转头对玲珑冷笑一声:“听到没?王府厨房已经收工了,不再做饭了。你说,我这空着的肚子可该怎么解决?”
玲珑冲那丫头磨了一会儿牙,但那丫头却盈盈跪下,嘴里道:“王妃请息怒,都是奴婢无能。”
周妈妈再也忍无可忍,怒道:“我看你不是无能,而是太能了。我就不信,堂堂王府居然连膳食都没?”
如情制止了周妈妈,淡道:“好了,周妈妈。既然王府的厨房已收了工,而王府的下人都是高贵的,咱们也请不动,就自力更生吧。”然后对玲珑道:“你去外头四处打听打听,问外头可有好吃的点心,给我买些回来,若有人问起,就照直说了。”
玲珑双眼一亮,中气十足地应了声,瞪了那名侍女一眼,气势汹汹地奔了出去。
如情淡淡地瞟了那跪着的侍女,只见这侍女穿的极其规整,一身珠饰叉环极其精致,衣裳也是精致的,可堪比普通大户的千金,看她身上的衣着,李骁身边的大丫头之类的角色应是板上钉钉了,再瞧了瞧姿色还挺不俗,如情很恶俗地想着;看来她的枕边人果真是一块唐僧肉,人人都在肖想呢。
如情盯了那侍女半晌,也不动怒,只是道:“你们都是高贵的,我这个王妃恐怕也命令不动你们。得,下去吧。”
那侍女起身,恭敬退下。
沉香气得胸口上下起伏,“这人太目中夫人了,居然正眼都不瞧您一眼,您可是堂堂王妃呢,居然连一个下人都敢这般对您。”
如情苦笑,她先前就已料到,李骁这块唐僧肉,人人都消想。他身边的上至侧妃姨娘,下至大丫头小丫环肯定也是不容小觑的,想不到,在她大婚当日便给她下马威,这些丫头,果真不是吃素的。
……
不过,如情也没能饿上太久肚子。
就算李骁身边的大丫头有心要给如情下马威,可外头那些人精似的嬷嬷管家可不敢随意得罪新王妃,自家王爷对新王妃的重视程度那可是有目共睹的,就算脑袋被驴踢了也不敢怠慢王妃的。
所以,当王府内院管事嬷嬷被玲珑抓着询问外头可有卖零嘴之类的点心时,这位久经大风大浪的管家便起了疑心,笑着问道:“姑娘可是肚子饿了?王府各院都配备着小厨房,姑娘想吃什么尽管去端了便是。”
玲珑眨巴着眼,一脸疑惑地道:“我家王妃肚子饿了,可是王爷身边的侍女姐姐却说,王府的厨房已收了工。我们王妃吃不惯残羹剩饭,也吃不惯早已冷透的食物,这才命奴婢去外头买些回来好填肚子。嬷嬷,天可怜见的,我家王妃熬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呢,这会子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嬷嬷一听就黑了半边脸,怒道:“是哪个没眼色的贱蹄子敢怠慢王妃?去把她找来,我定要好好拾缀她。”
玲珑心里大喜,但面上却装着憨厚的模样来,“那个姐姐很威风哦,穿的衣服好好看,一身的绫罗,我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呢,说话行事这般气派。”
那嬷嬷恨得直咬牙,王爷身边六个大丫头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如今,底下的丫头居然明张目胆怠慢王妃,这王爷要是怪罪下来,她也会脱一层皮,于是也顾不得早已快折断的腰,连忙捉了个下人,让她领着玲珑去厨房给王妃端吃食去,然后一边火烧屁股地带着人杀到婚房里。
如情望着这个穿着精神暗红绣花刻丝比甲的嬷嬷,语气很是温和,“地上凉,嬷嬷有话起来说吧。”
这嬷嬷却长跪不起,一边双手打着自己的双颊,一边痛哭流涕,“王妃,都是奴婢管教无方,居然让底下的丫头怠慢王妃,王妃请息怒,奴婢把这贱婢带来,是打是骂,任由王妃发落。”说着起身,对身后那们绯色缠枝海棠刺绣杭绸比甲粉红绫缎长袖的女子一声厉喝:“还不给我跪下!”
那侍女不甚服气地望了那嬷嬷,硬气地道:“敢问洪嬷嬷,奴婢可有做错了事?”
那洪嬷嬷气得脸色铁青,厉喝道:“敢拿残羹剩饭给王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要命了不是?”说着在无人见着的时候,拼命给她使眼色。
可惜这侍女不知是不是没有瞧到,居然嘴硬道:“我是王爷屋子里的,错了罚了也是王爷亲自定夺。洪嬷嬷又何必拿鸡毛当令箭?”
“你,你……”洪嬷嬷气得目眦欲裂,见如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总算忍无可忍,一巴掌重重甩向她,嘴里厉喝:“贱人,看样子是我平时候少调教你了,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挨了一巴掌的侍女却捂着脸,仍是一脸的倔强地盯着洪嬷嬷,“妈妈不必动怒,若婢子真的有错,自是向王爷请罪,由王爷发落。妈妈只是内院总管,可王爷屋子里的事,还是少管为妙。”
这会子,如情也不生气了,而是饶有兴趣的望着这个一脸倔强的婢女,不知该佩服她的硬气,还是该佩服她的腰板儿硬。
那洪嬷嬷气得几乎双眼发黑,指着她十指颤抖不停,如情生怕她气狠了,连忙安抚道:“洪妈妈,我才刚嫁进来,也不晓得这王府的规矩。只是想问问,区区一个奴婢如此怠慢主母,又该如何?”
洪嬷嬷身子一震,转身,一脸恭敬地陪着笑,“王妃息怒,这贱婢平时被老婆子给惯坏了,纵得没大没小,王妃但请放心,奴婢这便把她领下去,狠狠重罚她。”
如情轻哼,望了这洪嬷嬷的面容,又忘了这侍女的面容,忽然有所了然,问:“我只是问妈妈,底下人怠慢了主母,按王府的规矩要作如何处理?妈妈只需回答就成了。”
洪嬷嬷脸色发绿,涩涩地道:“按例,视轻重而责罚,轻则杖责二十,重则……”
“重则如何?”
洪嬷嬷望着如情粉白又温和的面容,咬牙道:“重则杖毙。”
如情望着那名侍女,笑得很是和谒,“大婚之日就敢拿残羹剩饭与我,这罪名可不轻哦。”
洪嬷嬷与那侍女俱身形一震,那侍女也睁大眼,仰着头道:“怠慢王妃是奴婢失职。王妃就让王爷发落婢子吧,是生是死奴婢一律承胆便是。”
沉香几人怒目而视,恨不得上前抽她几个嘴巴。
如情被气笑了,道:“看样子,你与王爷关系还匪浅了。也料定王爷不会重罚你。”
那侍女身形一震,但仍是挺直了背脊。
那洪嬷嬷则额冒冷汗,暗自后悔不已,早知这死丫头如此鲁莽,她就应该把她调得远远的。
“王妃,这贱婢如此张狂,也是奴婢管束不力,王妃……”
如情淡道:“还是劳烦嬷嬷辛苦一下,代王爷好生管教管教吧。”她望着那名侍女,语气讥诮,“这么一件小事再劳烦王爷,自是小题大作了。没得让王爷埋怨嬷嬷办事不力呢。”
那洪嬷嬷抹了脸上的冷汗,陪笑道:“王妃说得极是。奴婢这便把这贱婢带下去狠狠责罚。”然后上前一步,如老鹰抓小鸡般,扯了那婢女的胳膊就一边厉喝一边往外拖去。
“贱婢,到底生了几个胆子?连王妃也敢怠慢,今日看我不打死你……王,王爷……”洪嬷嬷正暗自欢喜这丫头总算能脱得身,忽然看着一身喜气大红长袍的李骁,又惊又恐,一时间也忘了反应。
李骁一身的酒气,可脸色却很是不好看,沉着脸望着洪嬷嬷,又望了她身畔的婢女,沉声道:“洪嬷嬷,你要打死谁呀?”
洪嬷嬷暗叫不妙,正想避重就轻把此事揭过,可身边的侍女却朝李骁跪了下来,哭喊道:“王爷救命,新王妃要打死奴婢。请王爷发发慈悲,让王妃饶怒婢子吧。”
周妈妈气得箭步上前,正待痛骂,如情拉住她。
“好个是非颠倒的王府大丫头。”如情起身,慢悠悠地踱了过来,望着那侍女,又望着李骁,神情讥诮,“王爷应该早些回来才是,否则可就错了一场好戏了。”
李骁刚才在外头被灌了不少酒,后来又被一个小丫头慌里懂张地奔来大声嚷嚷说王妃要打杀他身边的大丫头,这下也顾不得喝酒,赶紧回来瞧个究竟。
哪知才一回来便见洪嬷嬷抓着他的侍女妙音说要打死她,再见这侍女哭喊着说如情要打死她,正是迷惑时,又见如情的讽诮冷冽的神情,脑袋立马清醒过来。
他对如情柔声道:“天气冷,怎么不多穿些?”然后眸光一闪,又道:“酒可醒了?”
如情淡淡一笑,“嗯,睡了一觉,好多了,被饿醒的。”
“可有叫底下人送膳食?”
如情神色讥诮,望着跪在地上兀自低泣的丫头,淡淡地道:“叫了,可王爷身边的丫头可高贵呢,只给我端来了残羹剩饭。”
周妈妈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王爷,刚才这位姑娘端来的膳食还放在里头的桌上,王爷大可进去瞧瞧,难道我方家的姑娘嫁到王府来,敢情不是做王妃的,而是看王府里的丫头脸色行事,抑或吃残羹剩饭的?”
那洪嬷嬷眉角一跳,偷偷望着李骁的面容,只觉额上冷汗直冒。
李骁眉尖一挑,目光豁豁地望着妙音,“可有此事?”
那妙音身子一颤,却只低泣道:“王爷请恕罪,奴婢真不是有意的,”
沉香再也忍不住冲上前怒道:“姐姐当然不是有意的,可姐姐分明就是故意的。给我家姑娘端来残羹剩饭,偏还说什么厨房已收了工,逼得我家姑娘只能让人到外头去买。”
玲珑也跟着道,“因王府人生地不熟,奴婢便找来这位妈妈问路,看王府外头可否有好吃的,这位妈妈便说要惩治这位姐姐。可自始自终,我们姑娘可没说一句惩罚的话,怎么这位姐姐在王爷面前却这般颠倒黑白说我们姑娘要打杀你?”
紧接着,玉琴也接过话来,“刚才王爷离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咱们奴婢三人,先前还有另外一位姐姐说要留下来侍候着,可也被这位姐姐强拉着离去了,说我家姑娘有咱们几个侍候就足够了。”
李骁额上青筋暴露,他不是那种任底下人唬弄的人,经过如情三个丫头的一翻洗白,他已经解事情大概了,直气得头发直竖,他陡地瞪着刚才随他一路回来的小丫头,吼道:“刚才不是说王妃要打杀侍女么?这话可是你说的?”
那小丫头见李骁这般发怒,早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双膝着地,颤声道:“王爷息怒,是妙音姐姐要奴婢这般向王爷传话的,说,说新王妃要打杀妙音姐姐,要奴婢赶紧告知王爷,让王爷前来救命。”
如情冷笑,望着妙音,好个刁钻的奴才。
妙是神色煞白,却仍是倔着脾气,也不辩解,只一句:“奴婢有罪,请王爷责罚。”
洪嬷嬷双眼一闭,直叫一声完了完了。
李骁沉重失望地望她一眼,道:“好个刁奴,怜你近身侍候本王这些年,平日里都纵着你,你倒好,仗着有个外院总管的父亲,内院总管的姑姑,平日里打骂小丫头也就罢了,如今还敢与王妃别苗头。简直是不知死活。”遂转过头来,也不见面上有多震怒,只是对洪嬷嬷道:“把这欺主的刁奴拉下去,杖毙!”
沉香几人松了口气,却也极其解恨地瞪着妙音。而如情则神色复杂,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又暗自担忧着。
而妙音也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李骁,脸色灰白一片。
花嬷嬷更是肝脑剧烈,朝李骁跪了下来,“王爷,妙音这丫头确实该死,可今日是王爷的大喜之日,若是见了红,可就不吉利了呀。”
李骁神色淡淡,“那依你之见呢?”
花嬷嬷心中一喜,抹了额上的冷汗,飞快地道:“就罚这丫头回去面壁思过,另罚扣半年月银。奴婢定好生训诫她,叫她不再惹王爷生气。”
沉香几人全怒目而视,如情则面无表情,只盯着李骁,想看他如何处置。
李骁神色依然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是对洪嬷嬷讥诮地道:“这贱婢惹怒又怠慢了王妃,你倒好,居然本末倒置说惹本王生气。这刁奴这般张狂,原来是被你给纵出来的。看来,这个内院管家你也不适合了,自个把差事卸了,到我母妃那自领罚去吧。”
“王爷……”那洪嬷嬷面色如土,如烂泥般瘫倒在地上,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只如情震惊,妙音更是倒吸口凉气,惊骇欲绝地望着李骁,爬到李骁面前,捉着李骁的袍裾,哭喊道:“王爷,是奴婢得罪怠慢了王妃,王爷要打要罚尽管冲着妨婢来吧,可这事并不关洪嬷嬷的事呀,还请王爷大发慈悲,不要迁怒旁人。”
李骁嫌恶地一脚踹开她,喝道:“本王处置做事不得力的奴才还需你来置喙?你什么身份?”
妙音惊骇欲绝,面色如土,不可置信地望着李骁,一脸饱受打击的模样。
李骁嫌恶她至极,也不瞧她,只是朝洪嬷嬷冷冷喝道:“还愣着做甚?还要本王说第二遍?”
洪嬷嬷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闪过她初进王府时战战兢兢,忍气吞生,及种种打落牙齿血吞的画面,再到后来威风八面丫头们见着自己都要恭敬叫一声嬷嬷,及屋子里也有丫头服侍的场景,一一交织而过,如今,一切又要回到从前……而她几十年的努力,几十年来一路拼出来的成果,却被糊涂侄女全给葬送……
妙音这时候再也顾不得扮矜持扮高傲,哭喊着又爬到李骁脚下,撕扯着他的袍裾,“王爷,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有眼无珠,开罪了王妃,王爷要打要杀就冲奴婢一人吧,可千万别迁累姑姑呀,姑姑对王爷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王爷,您不看憎面也要看佛面,奴婢这些年来侍候您,但凡端茶倒水床上床下都无尽心侍候,王爷因一个外人就要置奴婢于死地,王爷,我不服,我不服呀……”
如情冷眼旁观良久,适时地插了句话,“王爷,现下,妾身总算明白这丫头的底气何在,敢情是仗着侍候到王爷床上去,就是个人物了。”
李骁哑口无言,正想解释,可见如情神色讥诮,面色淡漠,只淡淡对自己道:“王爷的家务事妾身不好插手,妾身就先进去了。”李骁认识如情多年,不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但也明白她这已是极怒的表现,心里一急,上前两步抓着如情,“你已是我的妻子,我的便是你的。处置底下的丫头自是由你来定夺。”他憎恨地望了妙音一眼,“这刁奴这般对你,你自是不必客气,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妙音豁地抬头,目光死死盯着李骁。
如情却冷冷地道:“王爷可是抬举妾身呢。这阖府上下都知妾身是靖王府的王妃,可偏有人还冒着被杖毙的风险与我气受。若不是受了王爷的默许,如何会这般张狂行事?”
如情话一说出口便已后悔,古往今来,越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屋子里哪会没几个糟心事儿,可再添堵再恶心的事儿,也万万不能与男人置气,她倒好,一时气急居然把最不能得罪的人给惹恼了。
李骁确实是恼怒的,但见如情眼里强撑的泪花,心中一惊,心知这丫头看似随和,实则是个心性坚定的,一旦惹恼了她,又不知要何年何月才重得她的欢欣,于是他放柔了声音,“都是我不好,没能管束好底下的人,大婚当日便让你气受,”说着揽了如情的肩,“只是个奴才而已,犯不着与之置气。走,咱们进屋去,时辰不早了,也该歇下了。”
温暖的手心的热度,隔着中衣传至肩膀,如情本能抗拒地想脱他的手,但想着眼前这男人已是她丈夫,垂眸,强忍着内心的本能感受,点头。
在绕过枭檀木雕寿字镜心屏风之前,李骁回头对沉香道:“你,去外头叫来侍卫。把这几个刁奴给我处置了。”
沉香被分派任务,脑中一片空白,心也跟着紧张起来,过了会才反应过来,没头没脑地奔了出去,过在院子里左右奔了几圈,总算找到守在外头的侍卫,遂请了进来。
那侍卫见是花嬷嬷几人,脸色微变,问沉香:“姑娘,王爷可有吩咐要如何处置她们?”
沉香茫然,她也不知呀……
这时候,李骁从里头出来,淡淡地道:“洪嬷嬷管束下人不力,又欺上瞒下,还本末倒置,怠慢王妃,带到我母亲那,任由母亲处置吧,”然后又盯了最外头那名身着青衣的小丫头道:“诽谤王妃,假传命令,为虎作伥,带下去杖责二十。掌嘴二十。罚浣衣院做苦役去。”
最后又盯着妙音,“怠慢刻薄王妃,还黑白颠倒,造谣生事,一棍子打死也是咎由自取。可今日是本王大婚,见血不吉,就去外头罚跪吧。在本王还未消气之前,不许起来。”
……
李骁处置了犯事的下人后,折回卧房里,便见一个梳着双丫髻的丫头奔出来,期期艾艾地道:“王爷,姑娘想洗澡……”
李骁扬眉,“都这么晚了,还……去吧,让外头的婆子准备热水去。”
玲珑一喜,连忙提了裙据奔了出去。李骁进得卧房里,几个丫头正有条不紊地找着衣裳,这时候,外头奔来几个丫头来,为首一位身穿粉紫色湖绸散绣百合花褙子的侍女,对李骁恭敬地道:“王爷,可要沐浴?”
李骁转头,淡淡“唔”了声,那侍女连忙吩底下的人准备热水,然后又快手快脚地打开旁边紫檀木雕云纹的木柜里,找来李骁就寝时穿的衣裤,几个丫头训练有素地抬的抬炭炉子,拿的拿衣裳,准备好一切后,外头已有几个粗役婆子分两组抬来了两大桶热水,及两桶冷水来,分别被抬进寝室旁边的略小的房间,这时候,房间里从中立了组四折乌檀木雕万福边框镶大琉璃坐屏隔断,李骁与如情分别隔着屏风洗了澡。
侍候如情的统共有周妈妈,沉香,玲珑,玉琴,及王府另派了两个打杂的丫头,而李骁那边可就可观多了,隔着屏风,如情也能感觉得出那边的动静,不过她也无心泡澡,把一身的粉脂清洗干净后便从桶里起身,沉香连忙拿来大毛巾裹着她的身子,几个丫头连忙侍候着她穿上束胸,中衣,为怕着凉,又给如情加了件厚实的猩红胸前湘绣莲花披袍。
当李骁从里头出来时,也是一身清爽的白色中衣,他坐到镜前,任由丫头替他擦试*的头发。
而侍候如情的两个丫头偷偷打量如情,只见如情坐在圆木彩墩上,底下丫头做起事来也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分工合作却又合作无间,其动作也是行云流水,毫不沮滞拖沓,也无局促感,不由收起轻视之心,暗道:想不到这位方家的庶女也有如此气派,当真不容小觑。
李骁见头发差不多干了,挥手,让侍女退下。这时候,如情也拾缀好了,周妈妈几人看了看李骁,又看了看如情,一脸的欲言又止,但最终,仍是领了丫头们离去,临走前,还不忘给如情使了记眼色。
如情苦笑,她身子不便又不是她的错。
屋子里清静后,如情却反而压仰起来,偷偷望了李骁,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不由干笑两声,“呃,王爷,时辰不早了,妾身,妾身要就寝了。”
李骁察觉出了她的局促,莞尔一笑,点头,伸出手来,“过来,我们聊聊。”
如情吞了吞口水,但最终仍是迈着小步走向他,李骁伸手一捞,如情轻呼一声倒进他怀中,然后被牢牢圈在李骁怀中,如情红着脸,长这么大还从未与异性这般亲密接触过,不由满身的不自在,微微挣扎着,下一刻却又发现他的手不再安份,惊得魂飞天外,连忙阻止他试图想探进衣裳里的手,结结巴巴地道“王爷,妾身身子不便……”
李骁陡然起身,在如情的轻呼声下,打横抱起了她,稳稳朝床边走去。
大红蚕丝绣龙凤鸳鸯床单,大红色的真丝床罩,及大红色的鸳鸯锦被,无不透出喜气的颜色,如情被放倒在床上,又怕又慌地滚到里角去,瞪圆了眸子,见李骁脱下宝蓝真丝羽纱细棉外袍,露出里头洁白的里衣,并上了床,不由吞了吞口水,又见李骁朝自己伸手抓扯自己身上的袍子,胸腔的心脏再也无法负荷,尖叫一声,“我,我身子不便……”
李骁停了下动作,沉着一张脸,“知道你身子不便,难道就不用睡觉?”
如情双眼一亮,“王爷的意思是……”
李骁没好气地扯掉她身上的外袍,没好气地道:“难不成不脱衣裳就想睡?”
如情恍然大悟,原来她误会人家了,起身,三下五除二地脱上外袍后就一骨碌钻进被锅里,只露出一张小脸,眨巴着双眸,可怜巴巴又紧张兮兮地望着眼前这个有可能会演变为大灰狼的李骁。
李骁好笑地瞅着她的动作,摇头,挥手把两层石榴红薄纱与绯色厚缎床帘放了下来。厚重的床帘隔去了烛火的明亮,在数层鲜红似血的床帘的映衬下,眼前的男人神色模糊了,但一双眸子却晶亮异常,似乎……呃,如情找不着准确的形容,只能以深山里饿了数日的野狼,见着食物双眼放绿光的情景……
李骁发现被子被她裹得死紧,不由叹道:“天气这么冷,娘子要冻死为夫么?”
如情干巴巴地道:“这还有另一床被子。”
李骁邪笑一声:“可是我就想与你一块睡。”大手一捞,稍微用力,如情的防线便全线崩溃,最后只得红着脸任眼前的男人入侵她最后一方天地,如情心跳如雷,挨着李骁宽阔的肩膀,而这男人确实不知安份为何物,才刚躺下,不但把如情的地盘占光不说,还想攻城掠地,如情忍着快要冒烟的脸蛋,捏开他不安份的手,恼怒叫道:“干嘛呢,不许乱摸。”
李骁眸子沉了沉,嘴里吐出热气来,继续往她衣服里探去,嘟嚷着:“天可怜见的,到嘴的肥肉只能看却不能吃,这不要憋死我么?就让我闻闻香味也成吧。”
如此不要脸的话,也只有这男人才说得出口,可惜如情却是只待宰的糕羊,尽管左右挣扎都无济于事,最终仍是在挣扎中,被男人剥光了衣裳……
正天人交战着,而如情也无耐接受被他那不安份和狼爪与合法非礼,外头陡地传来一阵吵闹声,刚开始李骁并不在意,但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尖利,最后,紫檀木雕寿刻福落地屏风后传来一个迟疑地声音,“凛王爷,宜芙苑的香姨娘差下人来报,香姨娘才被太医检查出已有身孕。特意让人通报王爷。”
李骁动作陡地僵住,如情也跟着回到现实,脑海极至转动着:现下不说半夜三更,但至少已是凌晨一点左右了。再来,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正与男人“嘿咻”之际,居然有姨娘来传说有喜,这位香姨娘,呃,不知该说她蠢笨,还是目中无人,这般下她这位新王妃的脸面。不过,鄙夷完香姨娘后,如情却盯着李骁的神情,扬声道:“王爷先前不是与我二哥保证过,王爷屋子里的姨娘个个都安份守已么?如今看来……”就算那位香姨娘果真有喜,但有必要在男人大婚当日并且如此深夜时特意让人来报么?这女人,不管她是否被人指使,却也是其心可诛。
李骁面色难看到极点,光着身子坐起来,他深吸口气,平息心头莫名的怒火,冲着外头喝道:“是哪个太医替她诊治的?让他滚到这儿来,本王有话要问他。”
月兰迟疑了下,小声道:“王爷,香姨娘有了喜,王爷不过去瞧瞧么?听宜芙苑的下人来报,香姨娘似乎有些胎气不稳。”
如情总算没能忍住,笑了出声,李骁侧目,立马打住,摆手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天底下的姨娘,好像都会有着胎相不稳的症状……呃,王爷,看样子,香姨娘似乎极需要您过去,她才能安胎,为了子嗣着想,王爷还是过去瞧瞧吧。”
李骁深吸口气,很快心中已有主意,愧疚地轻拍如情的脸,轻声道:“我去去就来,你先睡吧。”然后替她盖好被子,下了床,冲外头喝道:“进来,替本王更衣。”
屏风后果真进来一个侍女,隔着厚厚的床帘瞧了,仍是刚才侍候李骁沐浴的侍女,好像叫什么月兰吧。
只见月兰从乌木衣架上取下一件袍子,替李骁穿上。
如情忽然发现李骁的背上满是痕迹,不由纳闷,她若是没看错,应该是鞭痕吧,是谁如此大胆,把他整张背打成这样?
月兰亲自替李骁系好了腰带,再拿了外袍替她披上,至终至终,与李骁还保持着些许的距离,并且动作间,似乎也是满守本份的,如情稍微放下心来。
那月兰侍候好李骁更衣后,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披氅来,“王爷,外头风大,披件氅子再出去吧。”李骁也无异义,不过却扯过氅子,自个披在身上,走了两步,双想到了什么,折到床边,掀开床帘,对如情轻声道:“你先睡吧,我去去就回。”
待李骁离去后,如情忽然睡意全无。不知什么感觉,有压抑的,难受的,还有沉沉的闷闷的。
月兰却并未立即离去,而是靠近床前,低声问道:“王妃,可还有其他吩咐?”
如情隔着床帘望着月兰,只见月兰情神恭敬,但一双眼却紧紧盯着床帘后的自己,不由心中微凉,淡淡道:“口有些渴。”
月兰动作还是满麻利的,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如情,如情喝了温热的白水后,把杯子递给她,“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把灯熄了,下去歇着吧。”
待月兰退下后,如情从被窝里找出被李骁脱掉的衣裳穿好,继续窝在被子里,闭眼,努力抛开沉郁的心结,继续入睡。
可惜,她也没能安生太久,过了会,月兰又进来,“王妃,洪大成家的想要见您。”
如情努力平息心里的怒火,淡道:“她又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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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淳和小汐全身起泡发痒,是季节性过敏引起的,也易传染,小澜最惨,这小子一向多灾多难的,上朋才做了手术,现在又是手足口病,更是马虎不得,现在住院去了,三兄弟都要隔离,可把我们忙翻了。未来三天估计更新不多,亲们不要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