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北契正在高殿内来回踱步,程若云也是一脸焦急,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败露的如此之快,遣散了宾客,夫妻二人都心急如焚,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跟沫雪阁交代。
“宗主!”一小厮慌慌张张从外面跑进来,也许是跑的太急,停下来时,气息都是颤抖的。
胡北契拂了衣袖,黑着一张脸,喝道:“碧云天还没完蛋,别跟哭丧似的,今天本来好歹是个大喜的日子。”
他这话里有话,三分说给程若云听得,只是忍的辛苦。
那小厮立定了身子,浅声道:“是宗主,刚才门房上来报,沫雪阁来人了。”
“什么?怎么这么快?”胡北契大吃一惊,刚才莫雪娘追出去时,莫雪芙紧随其后,他以为如若追不到胡雪岩,那么好歹可以撑一会儿,让他想想对策。
“这该如何是好?宗主?会不会雪岩他们被抓回来了?”程若云小心翼翼的问道。
胡北契叹了口气,摆手让小厮先下去了,现在情况不明,他心头也是一团乱麻,可胡雪岩好歹是自己的儿子,出了事,总还是先担心自家孩子的。
他负了手,换上了一副泰若自然的神色,温声道:“事到如今,你来问我如何是好,你做这些好事时怎么不来问问我?”
程若云怯怯道:“跟你说了又怎样,你还不是只会把他软禁起来,再说了,素挽她怀了孩子,如果受到惊吓,你就不怕自己儿子埋怨?”
胡北契刚刚淡定的神色又消失不见了,一听说素挽有了身孕,他总算是想起来那个女子的名字就叫做素挽了,又喝道:“不知廉耻,我怎么说来着,这个女子果真是品行不端,竟然勾引了雪岩,还怀上了孩子,这么大的把柄在手难怪雪岩被她迷得团团转,我还真是低估她了。”
“……”
这话说的好像素挽怀孕是她自己一个人所为,而胡雪岩只是个受害者一样。
“也不能这么说,本来雪岩就喜欢人家,当初还是他上赶着追的人家……”程若云越说声音越小,她看见胡北契的神色越来越难看了,然后还朝她眨眼睛,这是什么鬼操作,可是下一刻,她就明白过来了。
“胡宗主这里好热闹,似乎是在跟夫人议论家事,雪芙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莫雪芙一边抚掌一边笑道。
程若云立马闭了嘴,她只觉身后莫雪芙的笑声阴森可怖,转了身,点头示意算作施礼了。
胡北契心中有愧,自然不敢怠慢,他怒斥跟随莫雪芙进来的小厮道:“莫姑娘来了,也不知通报一声,失了礼看我怎么拿你们是问。”
莫雪芙冷笑道:“胡宗主见外了,咱们这都成了一家人,什么通报不通报的,礼道多了反而显得咱们两家生疏。”
胡北契听她说话就浑身不自在,阴阳怪气的,偏偏还摆了一副笑脸,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只好赔笑道:“莫姑娘说的是,如此来是生疏了,生疏了。”
莫雪芙依旧面带微笑,自顾自地坐下了,端起茶杯,悠悠然品了起来,当真是不把自己当了外人。
程若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屏息退到了一边,这个莫雪芙跟莫雪娘简直就是天煞,明明是一对姐妹,却是比男儿还要刚强,这要是真娶进了家门,可能真是家门不幸,请佛容易送佛难了。
“坐吧胡宗主,您是长辈,杵在那里干嘛,来来来,喝茶喝茶,这是青云山的峰尖吧?入口雅然淡香,而且回味无穷,当真是好茶啊。”莫雪芙口吐芬芳,吹了吹茶水,又一番品鉴论道。
胡北契猜不透她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索性也坐下来跟着喝起茶来。
“青云山人杰地灵,听说那里不止茶好,梨子也格外清甜,我家雪娘那个傻丫头就是在那里对你家公子一见倾心,还说什么生是胡家人,死是胡家鬼这种傻话。”终于说到正题上来了,胡北契一听莫雪娘的名字,手指微微一抖,又听完后面的话,更是一番惴惴不安。
“胡宗主,可知我说这话的意思?”莫雪芙放下茶杯,笑盈盈的问道。
胡北契啊了一声,摇头道不知,愿闻其详。
莫雪芙依旧保持微笑,然后锦夏上前一步,递了桃木盒子给她,她连忙摆手道:“别给我呀,给胡宗主,这可是他们胡家的‘鬼’。”
胡北契跟程若云一听这话,均是面面相觑,俩人相互递了个眼神,似是在说难不成是雪岩?
锦夏点头示意明白,信步上前,走到胡北契的面前,俯首道:“胡宗主,还请节哀顺变。”
胡北契双手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到了地上,桃木乃镇邪之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莫不是胡雪岩的骨灰不成?
“胡宗主?”锦夏又叫了一遍,胡北契刚才想得出神,现下不知该如何接手。
莫雪芙口吐芬芳,吹了吹茶水,又道:“胡宗主今日大喜,雪娘也得偿所愿,生做不成胡家的人,死了却做了胡家的鬼,也算是幸事一桩。”
胡北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盒子里的竟是莫雪娘,那么胡雪岩又到了哪里去,还有,还有素挽。
“多,多谢莫姑娘。”颤抖着双手接下桃木盒子,胡北契其实是想问胡雪岩的行踪。
然而莫雪芙并没有想交代的意思,只是放下茶杯,从椅子上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准备告辞了。
程若云刚想开口询问,却不想莫雪芙像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道:“胡夫人也请节哀,两位不必太过伤心,我们两家依旧是亲家,以后对外有什么事,招呼一声便是,喜丧也是丧,还请两位多多操劳了,只不过雪娘她尸骨未寒,所以我才用桃木镇之,希望不要有人打扰她,沫雪阁还有要事,雪芙告辞。”
程若云只好作罢,遣了几名婢女,送莫雪芙出了碧云天。
“宗主,这该如何是好?”见她走远,程若云诚惶诚恐。
“夫人不必着急,这说明雪岩他们跑掉了,只不过沫雪阁的用意何在?这里面装的又是什么?”胡北契疑惑道,但他不敢打开,只好将它束于高阁之上。
胡雪岩跟素挽一晃半年渺无音讯,又是一个月圆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