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氏有些惊讶:“我看蔡世子挺好的,斯文有礼,十足一个温和大哥哥的模样,对待弟妹们也细心周到,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促狭的人哪?”居然故意灌醉朋友。
赵陌笑道:“其实他也不是对人人都这样。蔡世子格外喜欢灌简哥,对我们倒还算手下留情。”
秦简没好气地道:“你也没少喝,他一样灌过你,只是你精乖些,才喝了十来杯就推说不行了,醉了,往桌子上一趴,怎么叫你都不理会。都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谁还不清楚你的酒量?那点酒能让你醉倒,就是笑话了。人人都晓得你是装的,可你非要装傻,我们又能拿你怎么着?蔡兄不好意思把你挖起来继续灌,只好改为祸害我们。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醉得那么厉害,一晚上难受死了。你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笑话我!”
赵陌冲他挤了挤眼睛:“这又有什么关系?你喝醉一次,就讨得了人家的欢心,说不定日后有好事呢,难道还不许我乐一乐?”
秦简面色微红,啐他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秦含真眨了眨眼,感觉这里头似乎有什么内|幕,忙问赵陌:“怎么回事呀?”
赵陌抿嘴笑着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只是那天我装醉时,听到蔡世子一边灌简哥酒,一边问他许多话,诸如他爱好什么,平日喜欢做什么,是否已经定了亲事,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否有心上人,将来想要娶个怎样的妻子……之类的。我听着觉得怪有趣的,若不是想着做戏要做全套,真恨不得当场就跳起来帮简哥回答蔡世子呢。秦表妹不知道,简哥当时半醉不醉的,说话结结巴巴,有时候真的连装模作样都忘了,说话怪直白的。若不是他本是个正派人,即使直白些,也是正派的直白,我都替他着急了!就怕他一句话说错,得罪了人家。即使有再大的好事,也跟他没关系了。”
秦含真听得八卦心大起,忙问秦简:“真的假的?蔡世子都问大堂哥这些话吗?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呀?”
问爱好习惯之类的,可以算是正常朋友间的话题;问是否定了亲事,也不算出格;可是问到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是否有心上人,想要娶什么样的妻子,就显得太过有针对性了一点。这位蔡世子,到底是天生热心肠,没有架子,还是想给秦简做媒呢?
牛氏也听得兴趣大振,跟着秦含真一块儿追问秦简:“蔡世子是只抓着你一个问呢,还是每个人都这么问?”
秦简涨红着脸,窘迫地回答:“没有没有,他并不是只问了我一个。”
赵陌在旁起哄:“其他问题是问了许多人,但问得这么详细的,就只有你一个了。我都听得真真儿的,你就别狡辩了,在舅爷爷舅奶奶面前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牛氏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快说呀,蔡世子是不是看中你做他妹婿啦?”秦含真也笑意盈盈地看着秦简,就连秦柏也露出关注的表情。
秦简涨红了脸,索性拿赵陌做挡箭牌:“你怎的就光知道说我?蔡世子先问的是你!那么多人里头,他最先关注的就是你了。若不是你装醉,他又怎会改而盯上我呢?别瞧他好象问了我许多话,我看他最留心的还是你。你哪一点不比我强呢?若说蔡世子是在为妹妹挑夫婿,那也是先盯上你才对!”
赵陌没想到这火居然还会烧到自己身上,忙笑道:“少在这里顾左右而言它,事实就是,蔡世子关注的就是你,而且一边灌你酒,一边问了你许多问题,想要听你的真心话。对我们其他人,他可没这个耐心。比如卢家表弟,蔡世子就连问都没问过一句;马家兄弟只被他灌了三杯酒;余公子倒是多喝了几杯,但蔡世子也没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种话。还有闵家兄弟们,他们酒量好,撑的时间最长,蔡世子后来都只能跟他们聊天了,但聊的也不过是些游猎之事。如此算来,他最留意的妹婿人选,除了你还有谁呢?”
秦简红着一张脸,不忿地道:“你只知道拿我打趣。一顿酒又算什么?若不是你早早装醉,事情会怎样还难说得很呢。咱们等着瞧好了,看下回再见面时,蔡世子又会抓着你问什么?!”
赵陌笑眯眯地说:“你别光顾着怼我,我不过是说笑罢了。这难道不是件好事?蔡世子的妹妹品貌如何,你我尽知。就是原本不知道的,春宴过后也都知道了。人家有哪一点儿配不上你?你就知足吧!若你真有那样的福气,岂不是祖上烧了高香?不上赶着给大舅哥献献殷勤,好争取早日娶得美人归,倒在这里害什么臊?!”
秦简气得笑了,只能拿眼睛瞪他。
秦含真忙道:“这是好事呀。我原本还真没想过蔡家人如此有眼光。大堂哥有什么不好的呢?家世人品才华都是上上之选,长得英俊,脾气也温和,未来前途似锦。蔡姐姐也是极好的姑娘,才貌双全,人也再和气大方不过了。如果她能跟大堂哥凑成一对,那可真真再相配没有了!”
牛氏大有同感:“我瞧蔡大小姐也是极好的姑娘,跟简哥儿相配极了!”
秦简无奈地说:“三叔祖母,三妹妹,你们就别笑话我了。云阳侯府是何等门第?我们家怎么能跟他们比?这门亲事我高攀不起,想来蔡世子也只是随口逗逗我罢了,并不是真心拿我当个人物。我看广路更有希望得到蔡家的青睐,余家公子也是极出色的青年才俊。”
赵陌忙道:“你少拿我做挡箭牌,只提余公子就算了。不过人家是书香门第,与将门、外戚未必是一路的。蔡世子与余公子也算是相识多年,若有那意思,早就开口了。蔡世子当着余公子的面,大大方方问你那些话,难不成还能算是无意?”
话题又转回到秦简身上来,牛氏开始数落这个侄孙儿了:“你也这么大了,早该说亲,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如果人家蔡家真的看中你了,你难道还要不知好歹地说不愿意么?快别闹性子了!赶紧去跟你爹娘说一声,看有没有什么法子,去蔡家那边探探口风。万一人家真的觉得你不错,你就有福了!这可是关系到你终身的大事,万万不能轻忽!要害臊,也得等到你的亲事定下来了,再害臊也不迟。”
秦简顿时闹了个大红脸,除了结结巴巴地不停说“不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秦柏看得好笑,也瞧出这个侄孙如今是被老妻缠上了,好心地不参与进去,微笑着起身转道去了书房。赵陌见状,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秦含真留意到了,看了一眼,见他是去找秦柏的,便没在意,只挽着祖母牛氏的手臂,祖孙俩一块儿拿秦简说笑打趣。
赵陌追上秦柏,笑问:“舅爷爷这是要去书房看书么?”秦柏回头冲他笑笑:“你舅奶奶就爱听这些做媒的事。她听得高兴,我在那里呆坐着做什么?倒不如写一会儿字。你若不想回去与他们一块儿聊家常,就来陪陪我好了。我看看你这几日有没有荒废了练字功课。”
赵陌干笑两声,还是乖巧地答应下来,陪着秦柏一块儿去了书房,然后非常主动地准备起趣÷阁墨纸砚来,不让秦柏动一点儿手。
秦柏看着他忙碌,便问他:“近来可忙碌?宫里有没有吩咐你去办什么新差使?”
赵陌答道:“这几天都还算悠闲。我每日进宫请个安,到东宫那儿陪太子殿下说一会儿话,就没别的事可做了。”他顿了顿,把手下的纸拿镇纸压好了,才小心地道,“这几日我趁着有空,便往什刹海那边走了走,看有没有好的宅子可以买。倒也有几处不错的产业,一时间也不知挑哪个才好。趁着眼下天气不错,不知舅爷爷和舅奶奶、三表妹能不能赏光,替我掌掌眼?”
秦柏挑了挑眉,问他:“你真要在京中置宅子了?不是说在京中不会长住,置来也是浪费么?”
赵陌笑道:“即使不会长住,若能得圣上恩典,一年里回京住上两三个月,一处宅子就必不可少了。辽王府形势未定,我父亲那儿又不能指望,想要住得安心,还是要自己置产才成。否则将来娶亲的时候,连个自家地方都没有,如何办喜事?”
秦柏盯了他一会儿,才道:“你这一回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想必皇上不会吝于赏你一处王府。等内务府把你的郡王府建好,你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在王府办喜事,岂不更加体面?省下银子来做别的,手上也宽松些,何必自己花钱置宅?”
赵陌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皇上原是打算赐宅子的,只是我求了皇上恩典,改成赐婚,将来办喜事时也体面些。等到了合适的时机,皇上就会下旨了。因此,宅子的事,我就得靠自己解决。”
说着,他便眼巴巴地看向秦柏:“舅爷爷,我的心事,您是尽知的。您不会不答应吧?皇上说了,您其实早跟他商量过这事儿。”
秦柏确实早跟皇帝商量过赵陌的婚事。赵陌从未掩饰过自己的意愿,秦柏也觉得他很合适。只是如今,情况似乎变得复杂了一些。
他问赵陌:“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一步了,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不必与你外道,有话我就直说了。你时常进宫,那么……不知可曾听人说起过,太子殿下有意过继你为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