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本在曼陀罗宫中肆意游走,虽不敢明目张胆,可她犹如鬼魅般的穿梭在各个楼阁中,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眼“死而复生”的赵华音如今是什么模样,却一次都没能
如愿的见到过,可见曼陀罗宫的巨大,连赵华音也不敢四处走动。其实曼陀罗宫从外面来看,不过是一座高大的冰冷的城墙,哪知内部的构造,不仅机关重重,更是神秘莫测,你不知道哪一条曲径通幽处,亦不知哪一条路,会让你有去
无回。
绛在返回漆昙房间的时候,却忽而见到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大光明的进入,从穿着和守门弟子的反应来看,他都不是曼陀罗宫的人。
自己在暗中看到过无数黑衣人,也看过无数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他们畅通无阻的进入曼陀罗宫,再一路去向玄冥大殿。
又是一个细作!绛在心里不屑的说道。
尽管她也很想听一听,这些江湖细作每日都禀报白之宜些什么样的江湖消息,只不过,玄冥大殿高手如云,是直接面见白之宜的地方,所以连绛也不敢轻易靠近。
正当她想离开的时候,却看到紫魄也进入了幽深的回廊,从他的神情上来看,并没有以往的愤怒和冷漠,反而多了些平静和笑意,本想跟过去,一问究竟。哪知道方才进入玄冥殿不久的黑衣人,却也迎面而来,与紫魄相遇时,不同绛所看到的其他细作,这个黑衣人似乎并不惧怕紫魄,反而用那极其妩媚的声音说道:“自我出
入曼陀罗宫,还是第二次遇见你!”
紫魄勾了勾嘴角:“我从未见过你!”
说罢,也不等黑衣人的回复,紫魄便像高傲的紫孔雀般昂头走向属于他的禁地方向。
而黑衣人也没有过多停留,因为他黑衣蒙面,绛并看不到他的表情,是否恼羞成怒。
可是他的声音和身形,都让绛感到无比熟悉,思索一番后,绛才恍然大悟:“是他!”
戏谑的一笑过后,便一路尾随而去,等到黑衣人消失的地方,赫然就是天音教。
两名弟子见教主凌无眉房间的灯还未点亮,便相视一眼,前去敲了门。敲了好半晌,房间的门才被缓缓打开,只见凌无眉睡眼惺忪,漫不经心的打着哈欠,他只穿着里衣,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外衣,头发散乱,神情恍然,显然就是刚睡醒的
样子:“教中有事?”
其中一名弟子这才笑道:“每天这个时辰,教主都要掌灯看书的,今日见您房里暗着,怕出什么事,故而来瞧瞧!”
“今日练功不小心受了些内伤,故而一直休息了,你们继续巡逻吧!”凌无眉温柔的笑道。
待那两名弟子离开后,笑容立即褪去,眼中只剩下淡漠。
他将门关上,却一瞬间像是丢了魂似的,呆立着好久,才回身将灯点亮,床上堆放着的黑色夜行服和面巾,正是他刚刚除去的,还来不及藏好。
他不紧不慢的将所有不可见人的东西收好,放在桌子上的书却一本都不想碰。在前任教主邱本义成为曼陀罗宫俘虏前,凌无眉还是邱本义最得意的大弟子,只是他不够阳刚之气的身躯,令很多人对其小觑,待他成为教主之后,更是每日练功,极力
的处理好教中之事,每夜从戌时到亥时,他都雷打不动的看些关于天音教历来记载的书籍,还有一些江湖上的典故。
而他有些高傲的性子,和已经超越了邱本义的高强的武功,都令天音教的众人开始渐渐臣服。
可是这一切,都在苗疆一行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无论是凌无眉的性子,还是他看书练武的习惯,都不复从前,他根本再也无心江湖事。
每日做戏,每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在天音教里,自己就像一个双面人,这一直都在折磨着他的神经,可他不能就此结束这一切,他要证明,他要报复,他要最后一搏。
长夜漫漫,令人心烦意乱,凌无眉吹熄油灯,躺在床上开始静静地发着呆,毫无睡意。
忽然听到一丝低吟笑声,凌无眉一挥手臂,一根银针飞过,他也已经起身立在地面之上,做出了防备的动作。
只见坐在桌边的人双指轻松夹住,在月光下,她的脸笑的极其得意:“有人在想男人!”
凌无眉看清楚来人后,虽然放下了戒备,但却有些惊讶:“绛?你怎么在这里?你何时来中原的?”
“怕你跟我抢男人喽,所以特意过来看着你,我来中原可有些时日了!”绛打趣道。
凌无眉冷哼一声:“你怎么找到我的?”“从你离开曼陀罗宫时,我就一直在跟踪你,我知道你武功高强,我也曾败在你的手上过,所以我才格外的小心,不敢靠你太近,以免你察觉,可我发现,你满脑子都是云
途,根本不会察觉到我的存在!”绛不屑的笑了笑。
“你还知道曼陀罗宫?”凌无眉冷笑一声,“你是替如来女来监视我的?”
“一个细作,还怕别人的监视吗?我警告你,凌无眉,你别忘了跟我姐姐的赌约,我姐姐这个人,最讨厌别人的背叛了,我是来见证你最后的结局的!”
“以如来女的气魄,她不会派你来监视我!”凌无眉冷声道,“她自然是相信我,才会跟我立下约定,只是这个赌约,我还没有得到答案,亦还是没有结果的事!”
绛斜着眼睛,一脸的得意:“云途可不会喜欢你这样阴阳怪气的男人!”
“他也不会喜欢你这种淫乱的苗疆女人!”“可我好歹还是一个女人,而你呢?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云途的心,这个赌约,你一定是输家!况且,不管云途会不会喜欢我,我都不会喜欢他,我讨厌所有的中原
男人!”绛对于凌无眉的侮辱丝毫不在意。
凌无眉轻叹一声:“我不相信,我这一辈子,哪怕没有一刻,让他为我心动过!只要有一刻,我就没有输!”
“啧啧啧,真是可悲!”绛故意哭丧着脸,笑的阴阳怪气,“情为何物?看看你,再看看我姐姐,情这个字啊,真是害人不浅!”
凌无眉歪着头,一边优雅的坐下,一边轻蔑的笑道:“没有人生下来就是荡妇,看你年纪轻轻,却在雀阁之中养了那么多男人,我可不相信,你没有爱过什么人!”
绛的面色一变,但她自知不是凌无眉的对手,只得将怒火生生熄灭,冷哼一声后,才从那半敞的窗子间离开。
凌无眉得意的一笑:“我就知道,没人逃得过情这个字!”
他悠哉的躺了下,心情因为绛的愤然离去而心情大好,可是得意过后,又是失意,凌无眉依然无法入眠。
他见不到云途,但他知道会在何时何地,可以见他,并且揭晓这场赌约的结局,胜利者终究是自己,还是如来女。
江家堡。
常欢一路进入江家堡,百姓们也只是偷偷的瞧他一眼,等他走远后才开始议论纷纷。
大家虽然都在议论常欢性子的古怪,但却没人会质疑他的人品。进入堡内,常欢还一直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铸剑山庄命人送来的这把灵渊手刃,即便是向来对兵器不屑一顾的他,倒是心里极为赞赏武义德的贴心,他无心行走江湖,更不想带着一把兵器那般笨重,故而练得都是拳脚功夫,防身即可,这把灵渊极为小巧精致,绑在手腕之处,再用拳头自身的力量攻击,威力可比自己赤手空拳要大得多,
若真的打到敌人身上,内伤还可恢复,可这上面锯齿造成的伤痕,就算是神丹妙药,也不可能治得好。
“表少爷回来了!”
见是甜儿,常欢笑道:“自从表姐嫁去了桃花山庄,你就跟着明玉照顾姑母了,这个时候,该是姑母晒太阳的时候,你不用候着?”
“有青儿在,我才得空出来,正要去买药呢!”甜儿小声道,她跟满月都是江圣雪的贴身丫鬟,自然跟常欢也比别人熟络一些。
“给姑母的药,不是一直都有人来送吗?”甜儿见左右没人,凑到常欢的耳边轻声道:“表少爷,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最近不知道老爷是怎么了,总把自己关在房里,和苍起、水烟两位护法商议事情,害的夫人很担
心,病情加重,可是送药的期限还没到,药却已经吃完了,为了不让老爷担心,不让其他人怀疑,所以就只能派我这个小姐的贴身丫鬟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常欢叹了口气,“如果我这个时候去看望姑母,她会不会多心?”
甜儿不知道,可是常欢知道,自己的姑母常乐一定是因为姑父江池正在修炼《玉碎之冥》这样的邪功,一时担忧,才又病情加重的。
“所以表少爷还是先不要去了,夫人的病情本就反反复复,暂无大碍的!”说完,甜儿便急忙出去了。
这样一来,常欢方才在野外试用灵渊练习《烈焰焚祭》的兴奋心情顿时荡然无存。
他的确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看常乐一眼,江流沙却自不远处缓缓而来:“这几日也不见你练功,总是出去,该不会是有了心上人吧!”
阴郁一扫而光,常欢笑着看向她:“是啊,私会情人,你不开心啊?”
江流沙嗤之以鼻的依靠在墙边,仰头对上常欢那略带调戏的眼神:“你想太多了!”“我找了一个没有人会出现的地方,用这灵渊,替代拳头,试用了《烈焰焚祭》的第一部分幽冥之火,也不知道这灵渊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你是没看到,幽火燃烧起来的
速度有多惊人,一块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巨石,不过眨眼之间就成了灰,可见这《烈焰焚祭》有多可怕,也多亏了这手刃锦上添花!”常欢正色道。
江流沙看了一眼常欢手上的灵渊,其实内心很羡慕,但却如同往常一般,她不会说出口。
常欢不动声色的说道:“铸剑山庄铸造的兵器就是非比寻常,等武义德给你铸造一把兵器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此时的心情了!”
笑话,铸剑山庄的兵器,有谁会不想要?可有谁又能轻易就能得到?
江流沙沉声道:“无缘无故,武义德不会给我铸造兵器!”常欢笑道:“虽然我们与他并未多少交情,可好歹沾着一点亲,他是江圣雪婆婆的侄子,我们又是江圣雪的表弟表妹,一把兵器而已,武义德他就像生长在铸剑房里似得,
皇甫云告诉过我,让他铸造兵器,比让他吃饭睡觉都开心!”
“你这个亲,可沾得有点太远了吧!”“姑父本都已经不用刀了,不过看到那把玄机刀,姑父还不是爱不释手那?估计以后又要改回用刀了。我看你也很爱你那把剑,总是剑不离身,不过与铸剑山庄铸造的比,
却不值一提,回头也让武义德给你造一把,他造的万噬剑给了段如霜,不过他是一世葬的修炼者,理应比你应该先得到!”
江流沙再嫉妒,再傲娇,也自然明白常欢是在安慰自己,故而低声道:“何时你要修炼第二部分的烈焰之火,何时再去叫我!”
江流沙转身欲要离开,常欢却能体会到江流沙的落寞,的确,同样都是寄人篱下的孤儿,可自己,却有着姑母的疼爱。
他穿的衣服向来都是从苏州运来的上等贵重布料,再由江家堡最好的裁缝师缝制,比起江家堡的堡主和夫人都要穿得好,吃得好,可见常乐对这个侄子的疼爱。他虽然独来独往,性子淡漠,可是面容向来都挂着一点淡淡的笑意,叫人既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再加上他身材高大,要说江家堡的姑娘没有对其暗许芳心的,必然是
假,可却没有人敢去提亲,这样的贵公子,江家堡的人自然不敢高攀,即便常欢只是一个表少爷。
可是江流沙却不一样,常欢是贵公子,而她只是被自己伪装出来的女王罢了。
她越想与众不同,就越适得其反。说到孤独,江流沙才是最孤独的那一个!换作从前,常欢才懒得安慰她,也许自己跟重云在一起之后,有了些七情六欲,再加上交了些除却江圣雪以外的朋友,故而有了
同情心,那也是人之常情。
“江流沙,我现在就想修炼!”常欢握紧拳头,在自己的眼前晃了一晃,“有了灵渊,再加上你的帮助,或许这一次我能够练成烈焰之火呢!”听闻常欢的话,江流沙没有回身,却暗自勾了勾嘴角,足以见得她的心情大好,故而高声道:“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