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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柳桓之 二(1 / 1)

柳桓之正色说道:“这就是皇帝派你去查故太子陈昌后人的原因。当年,宣太后听闻儿子陈昌被侯安都推入江中溺水而亡,悲痛欲绝,多次请求世祖文帝诛杀侯安都,寻找故太子后人,世祖犹豫不决,天嘉三年侯安都意欲谋反,遂诛杀了侯安都,并派神捕营沈崇负责寻找故太子后人,沈崇离开建康之前,被宣太后密召进宫,之后沈崇回复世祖,说宣太后请求自己不要把故太子后人带回陈国。世祖愧疚、叹息不已,告知沈崇,找到故太子后人,便宜行事,好生安顿。”

停了一下,柳桓之接着说到:“沈崇还有一个身份,他是镇南将军沈恪之子。镇南将军沈恪、蔡景历等老臣与太祖陈武帝感情极深,特别是蔡景历曾经还辅佐过故太子。故太子治吴兴郡时,年纪尚小,吴兴是高祖的故乡,父老乡亲,亲戚朋友,尊卑高下有序,高祖担心故太子年轻,接人待物,会有失礼之处,就派蔡景历去辅佐、教导。众老臣对故太子溺水而亡之事痛心疾首,对侯安都恨之入骨。世祖即位之初,担心老臣们会找回故太子后人并拥立为帝,所以对宣太后要求找寻故太子后人犹豫不决。后来侯安都谋反,全赖老臣蔡景历发现及时,众老臣定计遂鼎力助世祖诛杀了侯安都。这件事之后,世祖认为皇位已稳固,遂同意寻找故太子。但是沈崇潜入北周后,至今没有音讯。”

这时,简十一一边尝着银鱼羹,一边喊道:“鲜嫩如虾,味比鲍鱼,汤如琼浆。”

听到简十一的话,戴瑁方从记忆中回过神来,良久,看着简十一说道:“小公子,年少有为,见识颇为不凡。在下很久没有遇到像小公子这样懂得品尝菜肴的客官了。今日实在是有缘。这桌菜算作在下请客,权作结识有缘人之诚心,还请小公子不要推辞。”

简十一笑道:“如此以来,老板岂不是很吃亏?”

戴瑁笑道:“人生讲的就是一个缘分,这么多年,能真正品尝出新湘菜与众不同之味道的,就只有小公子一人,遇到公子和姑娘那就是缘分,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他日有缘再相遇,公子也请在下一回如何?”

简十一见戴瑁一片赤诚,笑道:“好,简十一恭敬不如从命了,来,我们满饮一杯。”简十一邀请戴瑁一起喝起就来。

简十一把酒启封,顿时香气四溢,满堂眼馋。简十一一边尝一边赞叹:“好酒,甘甜醇美,菊香四溢。”

戴瑁颔首点头道:“公子雅致,这酒是用菊花酿制而成,在菊花盛开时,将之茎叶并采,和谷物一起酿酒,封存窖藏至第二年即可饮用。窖藏时间越长,越是清凉甘美,醇香诱人。适才所饮是十一年窖藏,本店也不多了,只剩三坛。”

简十一摇头晃脑得意地说道:“简十一真是好口福,”

又冲着柳云帆说道“云帆姐姐你也来一杯。”

柳云帆也不推辞,举杯浅酌。

戴瑁说道:“公小子名字很特别,简单易识,别具一格。只是和公子性情不大相称,想必公子令有其名。”

简十一笑而不答。

戴瑁又对柳云飞说道:“姑娘年纪轻轻,就能只身闯荡江湖,巾帼不让须眉,真是难得。敢问姑娘尊名?”

柳云帆淡淡的说道:“我姓柳,名叫云帆。”

戴瑁一听说姓柳,心里就想起了柳桓之,不觉眼前的人有了几分亲切,说道:“姑娘的名字好有气势,乘风破浪须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姑娘仗剑行走江湖,真是人如其名。”

柳云帆听到戴瑁提起“乘风破浪须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眼睛动了一下,一时间满眼温柔与忧郁交相更替。

简十一问道:“听口音,先生并非此地人,厨艺如此了得,为何把店开在这偏僻之地?”

戴瑁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我在此地等一位朋友。”

简十一好生奇怪,等朋友,需要很长时间吗?需要开个店来等吗?

柳云帆看着戴瑁淡淡地说道:“看来你的朋友没有出现,恐怕你自己也不知道你的朋友什么时候会出现吧。”

简十一好奇的问道:“如果你朋友不来,你要一直等下去吗?”

戴瑁点点头又认真地说道:“一直等,等到死去,我死了,我儿子会接着等。”

简十一更奇怪了,为了等一个朋友,需要一直等到死吗?自己死了不算,还要儿子接着等。

于是,简十一接着问道:“你朋友认识你儿子吗?”

戴瑁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简十一再问:“你的儿子认识你朋友吗?”

戴瑁又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简十一盯着戴瑁,很久之后,说道:“你的朋友一定认识御厨客栈。”他把“御厨客栈”四个字说得很重。

戴瑁再次惊奇起来,看着简十一,这个小孩确实很不一般。

柳云帆叹了口气,戴瑁和自己何其相似,不也是在等人或找人吗?只要任务没有完成,就得世世代代做下去,父亲、大哥,还有沈伯父、沈大哥他们不都是这样吗?

说起沈乘风,柳云帆就伤感不已。柳云帆从没有见过沈乘风,他出生时,沈乘风已经离开了建康,但这并不妨碍皇帝将她婚配给沈乘风。

简十一听到柳云帆的叹气声,很是意外,问道:“姐姐,你在替戴先生叹气吗?”

柳云帆眼中无限酸楚,不禁脱口而出:“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

这是三国曹魏繁钦的《定情诗》中的诗句。此时的柳云帆和戴瑁就像诗中的人一样,一次又一次焦灼地等待赴约的人,一次又一次经受着失望的折磨。

戴瑁听到这两句诗,想到自己十几年的等待,一次次盼望,一次次失望,一直没有等到自己要找的人。一时间触景生情,失声痛哭。

所有的人都惊愕不已,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大哭起来?

简十一默默的看着戴瑁和柳云飞。

虽然,简十一不知道他们究竟所为何事,如此落寞、伤心,但简十一能明白,这两个人遭遇虽不同,但此时心境相同,他们都无法见到自己想见的人,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见到,可还要坚持等下去,他们此时的心情就像戴瑁给这酒取得名儿一样,醉不归,醉不归,醉了,就不用归;醉了,就可以忘了归,忘了回家的路,忘了家里的亲人。

想到这些,简十一也开始伤心了,六岁时,父母被杀,是沈乘风救了自己,之后,辗转来到健康城,寄居宰相江总家里,现在国破家亡,流落江湖,孤苦伶仃,只身前往长安。

想着想着,简十一也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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