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微微一愣,也笑了,道:“是啊,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来人,给逐鹿侯赐座。”
高公公搬来了一把胡椅,李牧谢恩坐下,心里却哭笑不得。李世民说的这叫什么话,敢情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您一直把我当小孩呢?
虽然这么想,但他可不敢说出来,老实地坐了。
李世民看了看李牧,道:“李牧,朕派人调查过你。”
“啊?”李牧当然早就猜到了,但他还是表现出了恰当的惊讶,惊慌站起,躬身道:“臣惶恐,臣是否做错了什么?还请陛下明示。”
“坐下。”李世民道:“不用惊慌,你没做错什么,是朕的疑心重了些,就派人查了查,但这也不能怪朕,你这小子,每每出人意表,实在是很难不让人生疑。就如你刚才所言,朕为天子,当为天下负责。朕既然决定重用你,必要先知你的根底。否则万一你是门阀中人,于朕不利。”
李世民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李牧没想到的,愣了一下,李牧问道:“陛下可调查出什么了?”
李世民摇摇头,道:“朕派出的人遍访了马邑城,自县令衙役到你家附近的邻居,都寻访遍了,没有任何异常之处。朕派出的人,是朕的心腹,他们传回来的消息,朕没有怀疑的道理。但也因此,朕更加疑惑了。你只是一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因何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别人从小读书,十七岁也未必能做好一首诗,而你则能出口成章,何解?”
“马蹄铁且不论,改进耕犁,必得是深谙其道者方可,朕派出的人传回话,你在马邑城,半点田地也无,你应该不熟悉耕犁才对。那你是如何做到改进耕犁的?”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事情。再如读书吧,今日你引经据典,一点错处也没有。甚至对圣人的经典,你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若说你是现学现卖,那这天下的学子,可真是不堪造就了。怎地偏偏你就过目不忘,偏偏你就天纵奇才?”
李牧心中大骇,暗骂自己愚蠢,忘了藏拙。他以为只要抓不到证据,便万事大吉了。但如今看来,还是小觑了古人啊。李世民毕竟是李世民,他怎么会发现不了异样。最让李牧后悔不迭的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可是唐朝,李世民是皇帝,皇帝可以不讲道理。他怀疑一个人,不需要证据,说杀就杀了,不需要任何理由。
瞬间,冷汗就布满了后背。李牧咽了口口水,把心一横,事到如今,只能嘴硬下去了。
“陛下,臣……解释不了。臣没有撒谎,作诗也好,读书也罢,臣就是看了一眼便会了……这、这也不行么?”
李世民道:“朕没有说不行,只是艳羡而已。”
李牧提到嗓子眼的心听到这话放了下来,老板你可真是太调皮了,小的经不住这么吓啊!
“朕问过钦天监,袁天罡为你占卜过。他告诉朕,你是有宿慧之人。被俘于突厥大营,逃命报信,历经生死,可能因此激发出了你的宿慧。”李世民看着李牧,道:“朕本不相信这种说法,但是你如今的种种表现,却让朕不得不信。李牧,今日你便老实的跟朕说,你到底是不是有宿慧的人?所谓宿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牧心道,你都这么说了,我敢说自己不是么?心思急转,道:“回陛下,臣不知什么是宿慧,但是臣在报信之后,确实有一些解释不清的事情发生在臣身上。”
“什么事情?细细说来!”
看着李世民充满好奇的目光,李牧只好现编现卖,道:“臣那日偷马闯出突厥大营,被突厥斥候射了一箭,这件事……臣说过没有?”
李世民想了想,道:“好像是说过,没说过也无妨,朕已经知道此事了,继续往下说。”
“这个……呃,陛下可知,突厥人的箭矢,其中有一些,是抹了药的,其中有一种,刺入身体之后,会让人产生无力眩晕的症状……”
李世民听得不耐烦,道:“捡重要的说!”
李牧心里叫苦,老板啊,我倒是想捡重要的说,但是我得有的说不是?你以为编故事那么容易啊!忽然李牧脑海中灵光一闪,灵感来了,道:“陛下,臣所中的箭矢,便是抹了毒的。但是当时无人知道,臣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李靖大将军决定乘雾突袭,随后传来消息,我军大胜,正在追击突厥残部。于是行军副总管便让步卒护着伤兵回返定襄,其余的人都加入到了追击中。”
“就在回返定襄的途中,臣,毒发了。”
李世民皱起了眉头,道:“毒发?”
李牧煞有介事地点头,道:“臣现在能记得的,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臣趴在一辆牛车上,像是被捆住了一样,动都不能动。想喝一口水,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头脑越来越昏沉,意识越来越模糊,最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臣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担心臣的老娘。臣怕臣一死,老娘无人照顾。”
见李牧说得动情,李世民也很感慨,道:“朕看得出,你是一个至孝之人。”
“神奇的事情就在这时候发生了,臣失去意识,但是臣没有死。也和其他伤兵一样,被送到了定襄,就在快到定襄的时候,臣醒了过来,而且臣的伤口也愈合了!”
李世民惊道:“你不是中毒了么?”
“这便是神奇之处了。”李牧一本正经道:“臣的毒,不知道怎么就解了!”
李世民到底还是个不好糊弄的,疑惑道:“仅仅如此么?”
“当然不是!”李牧继续道:“从那日开始,臣偶尔便会做一个奇怪的梦。不,不能说是一个奇怪的梦,应该是一种,连续不断的梦。”
李世民追问道:“你梦到了什么?”
李牧苦笑一声,道:“陛下,臣的梦太荒谬了,还是不说了吧。”
李世民早已急不可耐:“朕让你说!快说!”
李牧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臣便说了,还望陛下不要觉得臣荒诞……臣梦到了臣生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穿着和我们大唐不一样的衣服,但是说话却差不多。那个世界,有一种在天上飞的大鸟,人可以钻进大鸟的腹内,徜徉于九天之上,他们叫这种大鸟为‘飞鸡’。”
“飞鸡?”李世民半点也没听懂,道:“人在‘飞鸡’的腹内,徜徉于九天之上?”
李牧绷着脸,认真点头:“确实是这样,臣在梦里也钻进过着‘飞鸡’的肚子里,这‘飞鸡’不是真的‘鸡’,也不是‘鸟’,臣用手摸了,是用铁做的,非常坚硬,就像一个做成鸟的形状的房子,还有窗户,飞到天上,可以从窗户看到外面的云。”
“荒谬绝伦!荒谬绝伦!铁如何能飞起来,就算做成鸟的形状,也不可能飞起来啊!”
李牧赶紧打住,道:“陛下明鉴,这都只是臣的梦而已,臣都已经说了非常荒谬,臣不说了,免得污了陛下的耳朵。”
“不,你继续说。臣觉得很有意思。你说的这种‘飞鸡’,是何人所造,竟有如此大的本事?”
“唔……”李牧已经进入了状态,一本正经地扯淡,道:“在梦中,臣也是一个平民,没有什么地位,见不到制作‘飞鸡’的人,只是听人说,好像叫‘空姐’。”
“空姐?”李世民喃喃道:“还有姓‘空’的人么?朕却是不知。莫非是这‘飞鸡’飞在空中,这个人又是女人,所以才尊称她为‘空姐’?”
李牧立刻做出一副佩服的神色,道:“陛下明鉴,应该就是如此了。”
李世民看了看李牧,又问道:“你梦中的世界,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唔……要说奇特之处么,还有一个。”李牧道:“那个世界,每个人都有一个‘手鸡’。”
“手鸡?”李世民皱眉道:“这又是什么鸡?为何那个世界如此多鸡?”
“臣也不知,但他们都这么叫。”
“那手鸡是什么样的?作何用?”
李牧比划了一个手机的轮廓,道:“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扁盒子,作用么……这样说吧,陛下在长安,而臣在洛阳,用这‘手鸡’便可以互相说话,还能看到彼此。”
“这不成了千里眼和顺风耳了?”
李牧认真点头,道:“差、差不多。”
“果然是够荒谬的,怪不得你不肯说。”李世民说了一句,忽然深深地看了李牧一眼,道:“你的诸般才能,便是再梦中的世界学到的么?
李牧苦笑,道:“陛下,这如何可能呢?臣在梦中时,便如一个钻进别人身体里的旁观者,没有办法控制那具肉身,只能听他之所,看他之所看,便是连说一句话都不能。而且臣不是每日都做这种梦,到如今也就四五回而已,虽然都是梦到那个世界,但是前后时间并不连续。有时候臣是一个孩童,有时候臣是一个少年,就好似在回忆过往一般……呀!陛下,难道这便袁道长说的宿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