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在时一直都是这父子两之间的缓和剂,如今人不在,这爷俩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揍,简直让人一个头两个大。
先生也是,都二十九了,也不说收敛点,和个毛孩子计较啥。
江景深这几天有些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想起一些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他才十九岁吧,上着大学,正是仗着家里的老爷子和兄长在外胡乱厮混的时候。他不相信爱情,从小到大见多了政治婚姻结成的怨偶,二婶和叔叔,父亲和母亲,几乎周围所有能知道的夫妻要么相敬如宾,要么形同陌路,哪有那么一对儿,温颜软语,浓情蜜意,都给外边的小三了。
这就是一个家族处在政治漩涡中心所必须付出的代价。所以他也觉得自己不会爱上什么人,他知道自己日后也势必要有这样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所以趁着年轻在大把挥霍着叛逆和疯狂。
遇见温良的前几天,父亲和母亲又在哪里吵架了,甚至为了外边的一个女人和母亲动了手,他看着母亲垂泪的脸,恨的牙齿把唇咬出了血。他开着他的车在街道上狂奔,因为父亲说要注意影响,所以家里几乎没买过什么真正的名车。他心里肆虐着一股冲动一一毁灭的冲动。
他要毁灭什么,才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那时候遇上了温良。
那天下着雨,他站在走廊下望着窗外的大雨出神,那女孩一副良家妇女的小模样儿,抬起头冲着他一笑,灿若春花,干净柔软的像只毫无防备就把最脆弱的嫩肉留给他看的小动物,她把手里带着蕾丝边的小雨伞递在他手心:“外边雨大,这把伞给你借。”
连声音都是软濡无害的。
过了几天,温良的全部资料都送到了他面前。
于是他开始追求她。生涩懵懂,从未经过任何情爱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便在他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她接受了他,还天真的向他告白,在她十七岁的生日那天。
他带她去了大哥送在他名下的一栋新竣工的大楼,那种国际知名的设计,夜里开着车进去,仿若折射了全世界的繁华和美梦。
Mexis大厦处在全北京最奢靡富丽的地段,寻常人更本进都进不去,只有那些外国政要或者国内高官富豪才有幸得到会员白金卡,单单停车费用,都够一般普通人好好几年的生活费了。而他江景深,就算一身地摊货,身无分文的进去,也没人敢说什么,这就是绝对权力。
在那栋大厦的顶端,他搂着她细瘦的腰身,低低笑着,吻着她的耳垂说:“生日快乐。”
他知道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绮丽漂亮的景色,他朝她温柔的笑,带着蛊惑的意味。
她红着脸蛋儿,最后悄悄握住了他微凉的手,结结巴巴的说:“我也,我也喜欢你。”
那一晚她把自己给了他,宝贵的第一次呢。
他带着破坏的心情,把她折磨了整整一夜。
可笑那从未经历情事的小姑娘以为这种事,大家都是这样的。
他突然鼻子有些发酸。
这个女人跟了他十年。
明明抱着不怎么认真的心态,却依然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不知不觉认真了起来。
看着她和孩子的互动,他心下软成一滩水,甚至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婚姻也是这样的,如果未来的妻子是她,他有什么恐惧的呢。
但他不觉的那是爱。
爱情,不过就是荷尔蒙刺激下诞生的虚无缥缈的东西,他可以对很多女人同时有这种感觉。
然而他的爱情换来换去,她依然在那里,在他身后咫尺之远的地方,安安静静,柔柔软软。
所以得出的结论是他不爱她,不会娶她。却不舍得放手。
她在他心里,始终是特殊的,儿子的妈,一个可以给他拥有家的感觉的情妇。
他脾气不好,从来张狂,在她面前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总是笑,笑着接受一切本不应该承受的。
而就在哥哥手机里听到她说卖掉他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
不是被背叛的愤怒,而是失望!
他为什么要对这样一个人失望?换做别人,早就扔进后花园喂鲨鱼了。
最可怕的是,他居然长期陷在这种情绪中拔不出来。
他没想到她的离开对自己的影响这么大。
江景深烦躁的耙耙头发,手机响了起来,是秘书的手机,他这么多天没去上班,让他出去玩的时候,恩,顺带看看。
话说的委婉而让人失笑。
他出门的时候,管家突然意味深长的和他说了句:“先生爱上温小姐了。”
他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老头儿,突然觉的那笑容有点刺眼。
他,爱她?
他,爱温良?
他慢半拍的想着。
那种失望的心情。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调笑。是因为?????这个原因?
十年,养个小猫小狗都会牵肠挂肚了。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经想过的话。
所以,更何况,是个人。
还是个深爱自己的人。
地球那么大,多少爱人是日久生情出来的细水长流?
十年,没扔掉,归根究底还是舍不得。
十年,失望了,归根究底,竟是因为爱。
呵呵。
呵呵。
江景深爱温良?还不是一般的爱?
妈的。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