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嫁给萧砚,你祖上是该冒青烟的。”听完苏玉琢的话,罗剪秋并没生气,反而心情很好,“只可惜,你消受不起这样的福分。”
“我消受不起,那谁消受得起?”苏玉琢捧着杯茶,垂着睫毛,神色平淡,“你么?大嫂?”
罗剪秋有些得意忘形,内心的丑事被戳穿,脸色居然半分没变。
“不管是谁,终归不是你。”
“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不久前,大嫂还在奶奶面前说过去的都过去,从今往后一家和睦相处,这才多久,大嫂就翻脸不认,又来我跟前说这种没营养的话,知道的说你因为我姐姐破坏你和大哥的感情而迁怒憎恨于我,不知道的,真会以为大嫂是觊觎我丈夫。”
说话间,苏玉琢缓缓抬眸看向罗剪秋,“大嫂要小心呐,别一不小心,落个L伦的罪名,到时候丢脸的不单是萧家,还有你们罗家,养出你这样的女儿,想必你父亲脸皮要被外人的闲言碎语刮掉一层吧。”
罗剪秋听到这,脸色才有些变化,她瞪着苏玉琢:“你知道些什么?”
“大嫂以为,我应该知道什么?”苏玉琢漫不经心反问。
若说苏玉琢说第一句怀疑她的话,罗剪秋只当苏玉琢是胡诌蒙到了,到后来,她确定苏玉琢是知道什么。
“萧爱告诉你的?”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呀,大嫂。”苏玉琢嘴边勾出讥讽的弧度,“大嫂爱上了小叔子,这故事,真精彩。”
“你……”罗剪秋像被人揪住了小辫子,简直要气急败坏,尤其对方还是苏玉琢。
但转念一想,她又笑起来,“你知道又怎样?有本事,你说出去,叫所有人知道,到时候萧砚脸上无光,看你这萧太太的位子能坐多久。”
“要我说,你还是识相一点把屁股底下的位置让出来,我还能给你点金钱补偿,保你和你乡下那穷爹一生富足,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跟萧砚结婚前,妈叫你签的协议可别忘了。”
苏玉琢:“既然签了协议,我就不在乎。”
“不在乎?”罗剪秋眼底划过一抹阴狠,“你乡下那个穷爹,你也不在乎?”
苏玉琢眼神一冷,“你敢碰他一下试试!”
她这话刚说完,手机响了。
杜文建的电话。
看见归属地老家的那串号码,不知怎地,苏玉琢心下猛地往下一沉。
电话里,杜文建说:“你家出事了……”
怕苏玉琢太担心,他赶紧又说:“别紧张,苏伯伯没有大碍,就是你家着火,东西都烧没了。”
苏玉琢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罗剪秋。
这么巧。
她不信这么巧。
苏玉琢一颗心疼得窒息,“什么叫没大碍?我爸是不是受伤了?”
“苏伯伯本来在外面,瞧见家里起火,非要进去拿什么东西,出来就晕了,医生说被浓烟呛着了,又受了惊吓,现在已经没事……”
“除了这个,真的一点伤没有了?”苏玉琢声音冷得要结冰。
“……”杜文建迟疑了片刻,说了实话:“还有几处烧伤,但都不严重,你别太紧张……”
“好我知道了,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他,我现在就回去。”
挂了电话,苏玉琢脸色已经惨白。
罗剪秋见她这副狼狈样,心下别提多得意畅快,面上的笑深了几分,“你那乡下穷爹出事了?我就说了,你们苏家没这个享福的命,这不就遭老天惩罚了吗,我劝你,识相的赶紧卷铺盖滚出萧家,最好滚回老家一辈子别再出来,否则,不知道下次你那穷爹要遭怎样的报应!”
“是你……”苏玉琢满眼恨意和凶光,一步步朝罗剪秋走近,“是你……”
她的样子活像要把罗剪秋生吞入腹,罗剪秋有些被吓到,警惕地望着她,喉咙里莫名有点干涩,“你家着火,那是你家运道差,少赖在我头上。”
“我告诉你我家着火了吗?要不是你,你怎么会知道!”苏玉琢拿起茶几上的玻璃茶壶狠狠摔在地板上,茶水玻璃碴四溅,惊得罗剪秋一抖。
“你有仇有怨你冲我来,为什么去伤害我父亲,上次他来京城,你就欺他,如今你还欺他,罗剪秋你欺人太甚!”
苏玉琢双眼通红,前仇旧怨,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捡起脚边的玻璃片,狠狠朝罗剪秋脖子划过去!
“啊——”罗剪秋没想到她敢动手,反应过来时,脖子一凉,然后一痛,抬手去捂,满手潮湿黏腻。
苏玉琢按住她的头,又要去割她脖子,罗剪秋顾不得捂伤口,惊恐又慌忙地抓住苏玉琢那玻璃片的手,扯着嗓子喊:“救命,快来人!救命!”
佣人早就被茶壶摔碎的声音吸引过来,见苏玉琢动手伤人,短暂的震惊后,已经上前阻拦。
苏玉琢很快被佣人从罗剪秋身上拉开。
“啊——啊——”罗剪秋惊恐万状地大声嘶喊,她捂着脖子,却止不住热血的流出。
“快!快叫救护车!”
……
萧砚接到电话赶回来,客厅凌乱不堪,血迹与玻璃碎片到处都是,佣人站在一旁,想收拾却不敢动的样子。
苏玉琢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紧紧捏着凶器,手上与衣服上,斑驳点点血痕。
她的头发和衣服都在纠缠中乱了,瞧着有几分狼狈,眼神涣散,似还没从先前的事件中缓过神来。
萧砚挥了挥手,示意佣人下去。
他缓缓走到苏玉琢身边,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苏玉琢握着玻璃片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骨节泛起白色,鲜红的血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来。
萧砚在她跟前蹲下,抬起那只手。
温柔地,却不失力道地一根一根掰开苏玉琢手指,取走玻璃片,然后拿来药箱。
“你这是第几次伤着自己了?”
萧砚的声音,平静,却透着心疼。
苏玉琢缓缓转动眼球,看见萧砚熟悉的模样,眼眶一热,“我爸被火烧伤了,是罗剪秋做的……”
萧砚用纱布缠好她的手,起身坐到她旁边,“我们现在就去看他。”
说着话,他擦去苏玉琢脸上的眼泪。
“我伤了她……”苏玉琢像没听见萧砚的话,喃喃自语般地说:“她留了很多血……”
“有我在,没事。”萧砚伸手揽住苏玉琢的肩,将她轻轻带进怀里,“别害怕。”
“我没怕,我只恨刚才没把伤割深一点,我恨不得她去死,她害了我姐姐,又去害我父亲,我恨不得她去死!”苏玉琢声线平直没有起伏,语气里却充满了恨意。
“不可以这么做,连念头都不可以有。”萧砚捧着苏玉琢的脸,目光严肃:“你知道那么做的后果,你若出事,你叫你父亲怎么办?他知道了,该多伤心?”
“你想想,你出了事,你父亲一个人在老家,病了没人照顾,将来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你忍心?”萧砚耐心地一字一字说出来,他从来没对谁这么耐心过,“你想出气,多的是办法,可若赔上了自己,便是愚蠢,你不是笨人,其中轻重,我相信你想得明白。”
他没提苏玉琢的姐姐,死人已经不足牵挂,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叫人牵肠挂肚。
人一旦有了牵挂,做任何事,都要留三分余地。
“我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谁也护不住……”苏玉琢靠在萧砚怀里,紧紧揪住他的手臂,“姐姐是这样,我爸也是这样,我们这样的人,难道天生命贱,活该任人宰割吗?”
“我不会再让你受欺负,我们这就去云城。”
……
开车去云城,少说也要十几个小时的路程。
萧砚出发前,打了几通电话。
等苏玉琢和萧砚到了云城第一人名医院,苏家失火的案子已经查出来,原来是隔壁邻居放烟花,火星子飘进了苏家院子里,落在干柴垛子上。
“照这么说,我们家失火是意外?”
“这是我们经过排查得出的结论,很大程度上是如此,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可能。”消防队负责排查火因的人如此回,“如果你们不放心,也可以要求警方那边立案侦查。”
“知道了,辛苦你了。”苏玉琢将人送到楼下。
回病房时,听见萧砚站在走廊里打电话:“……这件事还麻烦顾局多多费心,泰山受伤,内子彻夜难眠,总觉有人蓄意纵火,不管是不是真有人蓄意,麻烦你们尽心查一查,内子也好安心……”
有句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萧家势力山高水远,萧砚跟电话里的人说话很是客气。
苏玉琢停下脚步,盯着萧砚修长挺拔的背影看了片刻,进了病房。
苏父伤了几处,面积不大,却也伤了皮肉,现在红肿流水,分在身上各处,真是躺也不行,昨夜难安。
即便这样,看见苏玉琢,苏父还是责怪:“又不是什么大伤,你跑回来干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大?在您眼里,什么样才叫严重?”苏玉琢心疼,“杜大哥说你非要闯进火里拿东西,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也没什么。”苏父被女儿这般训斥,也不生气,只有些难为情,“就想起来你妈妈的遗照还在里面,就想拿出来,不过还是晚了点。”
“遗照再要紧,也没你要紧,以后不许做这样轻重不分的事,听见没?”
“是是,你也别生气,大过年的,生气不好。”苏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听见他的应承,苏玉琢脸上才好了些。
这时,萧砚进来,“警方那边已经打好招呼,相信很快会有定论,我们等消息就行。”
“又不是有人放火,不用这么严肃,我这也没什么事,你们该忙就去忙。”苏父不想追究,大家几十年的邻居,又是新年,他这一家受损失已经叫人不痛快了,没必要牵扯上另一个家庭跟着不痛快。
“这火要是我们自家引起的,那我们认了也无妨,可并不是,我们难道也要自认倒霉?再说家里楼房烧得只剩个架子,要不是风向没朝东,连厨房都要烧干净,万一当时你在楼上睡着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所以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听出苏玉琢在心疼自己,苏父沉默下来,过了会儿,他叹息一声又开口:“老付家也不容易……”
“我知道。”苏玉琢若有所思,一面说:“也许现在条件好了,否则也不会有那个闲钱买烟花来放。”
云城的物价,烟花少说也要好几十一盒,好一点的,一百好几一盒,不是家里条件宽裕,谁都舍不得买这些。
而据消防那边调查的结果,昨晚,付家那边不间断地放了十几分钟。
付家一大家子七口人,两个老人一对中年夫妻加三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是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平头百姓,警方上了两趟门,就把事情都交代了。
付家昨天上午家里来了个远房亲戚,送了几盒的烟花,叫他们晚上一块放了,照做就给三个孩子一万块压岁钱。
对普通农村人来讲,一万块可不少。
虽觉得蹊跷,付家寻思放个烟花而已,便也照做了。
警方查了剩下的烟花纸盒子,发现其中有一盒被加了料,能使火星子不易在空中冷却,遇到易燃物,很容易着火。
后来找到付家那位远房亲戚,那亲戚说也是别人给钱叫他那么做的,至于那人的名字长相,亲戚一概不知,最后苏玉琢拿到手的是一张警方根据付家亲戚口述画的一幅人像。
穿黑衣戴墨镜和兜帽,手上戴了手套,所有的人物特征都被遮掩了,甚至从腿身比例看,他连身高都可能做了伪装。
“这个人不简单。”办案的警官说:“一看就善于伪装,反侦察能力不容小觑。”
苏玉琢忽然想起负责姐姐案子的那位刑侦队长,也说过杀害姐姐的凶手,反侦查手段厉害。
她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
“能找到他吗?”苏玉琢问。
警官说:“劝你们别抱太大希望,这类人,一看就是受过训练,专门干这个的,比泥鳅还滑,要想抓,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