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曹煜,会亲自观战。
晚上的时候,安歌拿着这千年龟壳反覆地观看着,这龟壳是她十岁的时候,她的师父杨筠松送给她的,如今已经跟了她很多年,这次曹煜将龟壳赐给她,她以为这是上苍开了眼,要她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要把这龟壳抢走。
她在昏灯下胡思知想,睡不着觉,却听得窗外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安姑娘。”
安歌来到窗口问道:“谁?”
“是我,况离。”
安歌很是意外,打开了窗,就见况离一身青衣站在窗前,在月光下显出一条寂寂的影子。
“况先生,这么晚了,你倒有心情跑我这园子里闲逛?”
况离居然能躲过姬烨妤派来守卫静园的暗卫,也的确算是很本事了。
况离不理会她的讽刺,只淡淡地道:“明日的比试,你能不能放弃?”
“为什么要放弃?是那潘玉儿放弃了?找你来当说客?”
“我仅代表我自己来此提醒你而已。”
“况先生,潘玉儿就是沈婥,沈婥就是潘玉儿对吗?那天,是你和你师父,复活了沈婥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安姑娘,你莫要管太多事了,现在你只需认个输,将那千年龟壳交给她便也罢了,之后你便回你的安平郡,想必以你的本事,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为何非要留在安阳,淌这样的浑水呢?”
“我只好奇,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复生术?返魂钵真的那么厉害?”
况离看出她毫无一丝一毫的退意,终于微叹了声,“安姑娘,当日在安平郡,当齐王否定我为沈婥所选的墓址后,本应是要杀了我的,听说是你替我求情,齐王才会放过我一次。这次我来提醒你,也仅只为报当初之恩惠,如今我即做到了我的,你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就此告辞。”
他说完就要走,安歌却紧接着问了句,“况离,你到底向着谁?你当初为何要给沈婥找那样一个恶穴?”
况离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是道:“你好自为之吧。”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园子里。
经过况离的提醒,安歌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此刻一想,这潘玉儿据说是懂得堪舆之术,但是从未见她用过。她到底有多少能力,安歌不知道,难道她真的很厉害?她安歌,明日会输?
如果安照平常,既然皇帝准了这个旨,让他们比试,潘玉儿又有齐王撑腰,在这样大的压力之下,安歌应该识趣地把千年龟壳让出,毕竟它再宝贵也没有自己的生命宝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安歌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第二日清晨安歌用完早膳后,齐王府就派人来接她。
上了马车,她忽然回忆起从前的情景,她做为沈婥的时候,也曾好几次被齐王曹炟接到齐王府去,不过都是齐王强行逼她去的,也有几次他是陪着曹煜应邀而去,每次与曹炟见面,都免不了要狠狠地斗一场。
今日虽然是潘玉儿宣战,而她却未挂免战牌,隐隐又有了当年那种感觉,只是那时候,她为曹煜而战。
现在,她为自己而战。
马车将她送到齐王府的门口便停住,马车夫向她道:“齐王爷请安姑娘自行进入。”
安歌向那扇朱红大门看了眼,便点了点头。
马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而安歌却没有立刻进入齐王府。
她站在门前捏决掐算,片刻后才轻轻地叩响了门环。
这时候却听得身后有人唤她,“歌儿!”
安歌回首,便见夏炚一身白衣,闲闲地站在那里。
“夏爵爷,你也是来观战的吗?”
夏炚摇摇头,缓步上了台阶,“我不是来观战的,我是来和你一起作战的。”
“可是——”
“不必可是了,潘玉儿有齐王帮她,本来就不公平,没有我的加入,就更不公平了。”
安歌还是想要拒绝,却听得夏炚道:“歌儿,这次你若输了,输掉的很可能是你的性命。”
见他神情如此凝重,似乎人人都觉得这位潘玉儿,的确是很厉害,而这时候,的确不是只要面子不要命的时候。所以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下,就点头同意了,却又多叮嘱了一句,“如果今日我真的难逃死劫,你不要陪我,你不要让我欠你太多。”
“歌儿,这世上之事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只有缘深缘浅,今日你我能并肩作战,乃说明我们缘深。”
安歌知道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了,否则他又该要胡说了。
门环再次叩响,却仍然没有人开门。
安歌扭头向夏炚道:“看来这里头已经有好东西在等着我们,夏爵爷,我真的不希望你与我一同冒险。”
“可是让我看着你独自涉险,我也绝对做不到。”
安歌终于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说着拿出腰间的荷包,取出一片薄荷递给夏炚,“这是特制的薄荷,有避毒功效,含在嘴里即可。”
夏炚接过去含在嘴里。
安歌自己也含了一片,然后推开了门。
二人跨进大门的刹那,便觉得一股阴风扑面,接着眼前一阵昏暗,刚才明明是清晨,如今却变成了夜晚,而且还飘着细雨。虽然已经过了新年,但是离真正的春天还有些日子,现在下这样的毛毛细雨就不正常,二人一起回头,大红门却已经从他们的身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森林,而眼前,也不是安歌印象中的齐王府的模样,而是被奇形怪状的高大树木所代替,厚厚的落叶踩在脚步软绵绵,似乎下一步就有可能踩空。
清冷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在月光的映照下,可见林间溢出的阵阵颜色怪异的雾气,一看就是有毒的瘴气。
夏炚冷笑一声,“这必是幻境,是假的。”
安歌却马上递了条帕子给夏炚,让他捂住口鼻,“虽然我们含有薄荷,一时倒不必怕这些瘴气,但是,这片森林是假的,瘴气却绝对是真的,有毒。”
看这阵法的风格,倒似是淳于光的手笔,当年淳于光每年都会找杨筠松斗阵,她有幸见过他的阵法。
这时,她并不急着往前走,而是拿出千年龟壳,摇了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洒,夏炚问,“如何?”
“此阵居然没有生门,也就是说,除非破了此阵,否则休想从这片树林里出去,破不了此阵的话,我们有可能困死阵中。”
夏炚道:“歌儿,你有办法破解它吗?”
安歌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道:“夏爵爷,如果我没有看错,此阵乃是四象术阵。算是风水术数中非常厉害的一个阵法,此阵没有破解法,就连布阵之人也无法破阵。”
“此阵本是造墓后为了守墓而演化出来的阵法,乃是阴穴的外壁阵。即人进入阴穴附近,就会迷失方向,被恶劣的环境所左右,最终困死阵中,无法入墓。”
这时候,墓葬讲究,富贵人家的陪葬往往很是丰厚,墓更是造得比生前屋宇还要侈华,而帝王家更是极尽侈奢夸张。这些财富自然被有心人盯上,渐渐地就出现了盗墓流,盗墓流通常有分为搬山派、御岭派和摸金派等,专以墓盗为主要营生。
因为盗墓派的出现,而兴荣了另外两个派别,即茅山派和崂山派,专为盗墓流派收拾烂摊子,比如在盗墓过程中出现的僵尸、尸鬼等,只是这两派之人亦正亦邪,会义无反顾的去护墓护百姓,也有可能为了钱,而配合盗墓流派。
而在这些流派之外,渐渐产生了专门为护王族之墓或者对百姓有着重大贡献的大人物之墓,应运而生的护墓流派,被称为“帝王风手术”。
为了与盗墓派和茅山、崂山之术对抗,“帝王风水术”后来演变为专以风水堪舆、五行八卦为主的风手术数派,其中以“三元派”、“八宅派”最为出众,而此两派又分别研习了“奇门风手术”和“八卦风水术”。
奇门风水术以奇门术数为主,主要采取各种机关术数以达到护墓或者伤人的目的,以攻为主,而八卦风水派则主要是人面风水及堪舆为主,同时研习各种护墓大阵,以守为主。
两个流派原本为一体,后来因为内部流派分裂而彻底分成为两派,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而杨筠松其人,恰恰因为机缘,获得两流派奇书,后经研习,将两流派的能力合二为一,再加以整合,去芜存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变成了以杨公古术为主的“三合风水术”。
这三合风水术,正是一直以来沈婥所习之术。
因为杨筠松本人心性笃纯良善,是以将原本两流派数术中存在的比较凶悍的东西都去掉,三合风水术讲究的是,三年寻龙,十年点穴,然只护不伤之基础,给亡最大的尊重,给活人生存的机会,绝不能因为护墓而造杀孽,因此三合风水术,虽然是经过上千年古术演化而来,却是温和的,敦厚的。
至杨筠松后期,已经成为风水数术中的佼佼者,小到可以寻龙点穴,大到可以为国为民。
这四象术,原本是奇门风水术中一个非常凶恶的大术阵,当时沈婥因为好奇,也曾偷偷研习,想着有朝一日,能代替师父去会会淳于光,绝不会输给淳于光,但是被师父杨筠松发现后,狠狠地惩罚了她。
他说此术凶悍,犹其厉害的是,能够改变修习之人的心性,使人变得恶毒狠厉,如此蛊惑人心之术,习不得!
后杨筠松当着沈婥的面,将书有四象术的古卷揉成碎片,扔到涯下。
当时的沈婥以为,这天下再也不可能出现四象术阵。
万万没有想到,时至今日,安歌会遇到此术阵。
这时夏炚问她能不能破此阵,她真是没有把握,当初沈婥也有问过杨筠松,若徒儿今后遇到此阵,该当如何?
杨筠松只用四个字回答,“心之静处。”
可惜直到现在,安歌也没有明白这四个字的具体意义。
“心之静处。”安歌也这样回答夏炚。
夏炚听得茫然,像现在这环境,想要心静下来何其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