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也不着急,反正他目前也没有想要生第三胎的想法,大的还不够独立,两个小的更不省心,他们夫妇的确应该花更多时间在他们身上才行。
“这三五十年的我都不会真的实现这个心愿的,放心。我们的确需要一些时间来先照顾好我们女儿的宝贝哥哥们。”
凤殊翻了一个白眼。
说得好像他们一定会有女儿一样。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是对女儿这么执着?”
“因为孩子会长得像你也像我啊。”
“儿子难道不是像你也像我?”
“儿子像我更多,但女儿肯定会像你更多。”
“明明谁都不可能……”
凤殊及时刹车。
凤昀依旧一丝不苟地盯着大屏幕。
“总之我还想要一个女儿。儿子有三个已经够多了,超出了我的想象,女儿的话我也不贪心,一个就足够了。”
“本来结婚生子就已经超出了我们俩的想象。”
“计划不如变化快嘛。谁能想到我会遇到你?你也想不到会遇到我这样的冤家。”
“谁和你是冤家?”
“冤家宜解不宜结,是不是?我们可是结婚了,凤殊。不单只是法律上还是情理上,我们可都是同路人,将来别动不动地就和我说离婚分手之类的话。”
“以前这是我们的共同想法,又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你别将所有责任都往我这里推。还有,我并没有经常提这事吧?往往都是你说起来之后我实话实说而已,说的还是之前我们俩的共同决定。”
“你就不能好好地回答一声是,以后绝对不会再说那样的蠢话的?”
“实话和蠢话是可以直接等同的?”
“我看你心里还是想要甩掉我。”
“真的想要甩掉你就不会带上你。”
“带上我你也可以无视我。”
“无视你我还上赶着和你说话?”
“也许你现在是在和空气说话。”
“哈?那你对于我来说就是跟空气一样的存在了。”
“你确定?别又说话不算话。没有空气人可是会死的。”
“你现在是在诅咒我吗?”
“无聊,别转移重点。”
“重点是你想太多了。”
“我什么时候想太多了?”
“现在。”
“明明是你不能好好说话,总是让人误会。”
“明明是你不能好好听人说话,总是误会别人。”
“你是别人吗?你是我老婆大人。”
“还大人。你知道什么叫大人?我说的话对你管用不管用?”
“管用。”
“管用那就闭嘴。”
君临很委屈,然而为了表示她说的话对他的确很管用,他不得不强忍着保持沉默。
耳根终于清净了,凤殊松了一口气。
“姐夫,看来你是我姐的手下败将啊。我姐还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凤昀回过头来,满脸笑容,可见刚才也不全然把心思都放在操控星舰上,该听不该听的其实多半都听了去。
君临朝凤殊努了努嘴,但没有开口反驳。
凤殊忍笑,“小昀,你这是用错场合了。夫妇之间是不会有战斗的,如果双方开战,就意味着进入你死我活的糟糕状态了。你姐夫这应该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姐夫,你觉得我姐说的对不对?”
君临没回答,只是眨了眨眼。
“姐夫,你倒是说啊。你不开口谁知道你是不是同意我姐的话?”
君临依旧不上当。
凤昀大笑起来,“姐夫,看来你真的是活得很憋屈呢。我姐这么温柔的人,在遇到你之后居然也会毫无心理负担地欺负你,感觉是你自找的啊。”
“小子,你姐我看起来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他才是真正爱发脾气的人,我受他欺负的时候多了去了,你根本就没有见过。”
“姐夫是怎么欺负你的?我看你打他一巴掌,他还希望你打多几巴掌,脸都会凑过来随便你打哪一边。”
凤昀见君临不愿意开口,便尽情地揶揄他。
凤殊无语得很,“你个傻小子,将来你谈恋爱肯定会吃亏,这么容易就被人的表象给欺骗。君临要是良善可欺,这世界就不会有多少坏心肠的男人了。”
君临对此颇有微词,然而他居然忍了忍,还是没有开口反驳,仿佛她不允许他说话,他从今天开始就要打定主意做一辈子的哑巴。
“姐,你还是饶了我姐夫吧。看他憋得多辛苦,明明想要反驳你的话,却愣是忍着不出声。”
凤昀笑够了,注意力便又回到了操控上。
“你在这里呆着,指导指导小昀,我去里边看一看,吃饭的时候来叫你们。”
君临也想要跟着她去,但凤殊不让,他也的确不怎么放心让凤昀单独操作,便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开了指挥室。
“姐夫,你这样软弱能行吗?我姐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心软的,心地善良,但真的面对某些人事时,她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姐姐?”
“咦,我以为你要等姐姐允许才会再开口说话的。”
君临闻言好笑不已。
“那不是为了哄你姐开心?在她面前,我就算是趴到地上去,也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尊严。
你姐姐是那种将人看到眼里去的话,任何状况都不会看低对方更不会羞辱或者无视对方的性情。以前我们俩是不对付,但现在已经说好了要一起过日子,她啊,嘲笑谁都不会嘲笑我,因为现在嘲笑我也等于嘲笑她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说姐姐是心软的刽子手,等于说你也是刽子手?”
凤昀的头发被君临揉成了鸟巢。
“姐夫,别这样。我姐这么做也就算了,她是女人,就爱做这样的孩子气的动作。我们两个大老爷们还这样,你不觉得别扭吗?”
“不觉得。我从小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你不单只是你姐姐唯一的弟弟,也是我唯一的弟弟。欺负弟弟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凤昀翻了一个白眼。
“我姐怎么就会和你结婚呢?”
“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因为孩子啊。”
“那我换一个说法,我姐怎么就会决定要和你过一辈子呢?”
孩子自然还是其中一个因素。
君临微微一笑,然而现在他居然可以有底气的说,他本人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你笑什么?我这个问题很好笑?”
凤昀不明所以。
“可能这就是你姐和我的缘分吧。她必须要经历从前的事情,我也必须要经历从前的事情,然后阴差阳错之下相遇。缘分的事情真的是非常玄妙的,即便是现在,我也难以相信我会遇到她,她想必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从前,同一个时空里存在的人,谁都不可能是他的妻子,谁也都不会是她的丈夫。他们谁有能预料到他们的人生伴侣会来自遥远的过去,会来自遥远的未来?
冥冥之中,也许真的自有天意。
“姐夫,你的表情有些奇怪,像姐姐一样,非常的,缥缈?”
凤昀有些担心。
“你们是不是真的还瞒着我什么东西?你们之前失踪还发生了别的事情吗?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
“再过个五十一百年,小昀你就会明白了。
等你自身的阅历也足够丰富,你就会知道一切的不可能都会成为可能,而一切的可能也有可能会转瞬成空。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随时做好自己能够做好的反应,无愧于心,并且能够最大程度上到达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就是最理想的状态。
再不济,希望变成失望,也不会成为绝望。
你姐和我都是体验过这种心路的人。曾经满怀憧憬,满怀向往,结果却遭到当头一击,将所有的痴心妄想温馨甜蜜都变成了年少轻狂的幻灭。
希望变成了失望,失望累积或者突变成了绝望,绝望到心死甚至身死,最后重返人间,从与外界的激烈对抗到外在行尸走肉内里惊涛骇浪的状态,我们却再一次经历漫长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是度日如年,每一个春夏秋冬,都是一样的枯寂萧索。”
“姐夫,我听不懂。”
“以后你就会懂了。”
“你这是谎言。像是安慰孩子,等你以后长大了自然就懂了,其实现在回过头去看十几岁的时候,我也依旧还是会有不懂的事情。”
“人都是一样的。你将来会懂的。当然,如果可以,你足够幸运的话,也不会懂,也不需要去懂。你姐和我,希望你和阿圣都会过得平顺。”
“平顺意味着平庸,姐夫。”
凤昀觉得他多少要努力拼搏一番,才能够对得起君家对他的栽培。就算他姓凤,就算他不能算是君家人,但一如凤圣哲,他现在也相当自觉地以君家一份子而自居。
“越出色的人,需要付出越多。就像你姐说的那样,能者多劳。平庸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平庸意味着可以享受琐碎庸常的幸福。”
“如果我们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平庸当然也是不错的选择。踏踏实实地过普通的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的确没什么不好。
我姐总是说要吃喝玩乐寿终正寝,她想来是十分愿意过平淡如水的生活的。可就算她没有当上凤家少族长,她进了君家的大门,就已经意味着不能够过那样的日子了。
姐夫你就算永远不回家,就算放弃君家四少爷的身份,但你还是君家人。君家真的有事,你能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三伯说过,你是兄弟里最刺头的那一个,但却也是最心软的那一个。如果家族出事,你是不可能放弃家族的。”
“看来三哥这些年真的是用心良苦,在你和阿圣面前都说过我不少好话啊。”
“姐夫,我刚才说的话是真的。我姐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心软善良。”
凤昀显然不是在开玩笑,这话听起来像是深思熟虑过后才说的。
君临眉心微蹙,然而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微笑着道,“我当然知道她不是一个善茬。我自己就不是良善可欺的人,就像你姐所说的那样。我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和自己本性背道而驰的人?”
凤昀沉默半晌,才回答道,“我姐她,恨起人来,连陌生的小孩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
“她并不恨你,当初也并没有杀掉你。”
君临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凤昀转过头去看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诧。
“你姐应该告诉过你,她并没有隐瞒她的事情。
在认识我之后,她身上发生的事情我都清楚,除了涉及凤家机密那种不能外传的,她的所有事情,包括真实想法,她都毫无顾忌地告诉了我。
认识我之前,她的人生经历我也都清楚,虽然不能说了解其中所有细节,毕竟没有任何人可以参与和了解另外一个人的所有生活点滴,但你姐决定和我结婚之后,认为需要和我建立信任关系之后,她就开始慢慢地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我。
正因为这样,我也才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同样朝她敞开心扉。
你姐就是那样的人,会有心软的时候,却也有非常有魄力的瞬间。她的人生经历,是匪夷所思的,是绝大多数的人打破脑袋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的。可能因为这样,所以她的言行在某些时候极其违和,极其不符合我们普通的所思所想。
但是小昀,你姐她,从来就不是刽子手。她从前不是那样的人,现在也不是,将来更不会是。她会杀人,也的确杀过人,但她并不是毫无缘由地就去杀人。
你姐她,更多的是为了自保。她是为了能活下去才会学会那些稀奇古怪的身手技能,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学习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取得别人的认同,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光宗耀祖,她是为了想要活下去,才会这么拼命地学习这些原本她不需要学习的东西。”
凤昀怔了怔,不明白君临的语气为什么突然之间充满了怜惜。
“姐夫的意思是,我姐当初之所以失控想要杀掉我,是因为感到我对她有威胁,是觉得我会杀掉她?”
“不,不是这样。那段时间她是怎么想的,她自己也不会很清楚。你年纪太小,又太过慌乱,遭受打击之下,恐怕也难以完整地还原那段日子。我更无从了解与分析。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不需要害怕这个姐姐。”
凤殊也许未必如同从前的那个孩子纯洁善良,但她真的不会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人。如果她是狠得下心来对无辜的老幼病残下手的人,凤圣哲就根本不会出生,她也不会选择带着凤昀一起生活。
对于她来说,弟弟应该是梦魇般的词汇,是她最难以理解更不愿意共存的存在。而孩子,连婚姻都已经舍弃的人,只会对这样的存在更加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