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过后,哐当一声闷响,惊动病房门低声聊天的秦野和封小六,俩男人对视一眼,然后拔腿冲进去。
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现,小丫头从地上爬起来,五官凑在一起,揉着屁股喊疼。
封小六还以为时宝珠出了什么大事,敢情是睡迷糊掉下床,简直了。
他嗤笑,多大的人睡觉还会滚下床?
白痴。
秦野憋着笑走过去,不放心地查看她的头部,脑袋瓜子一切正常,没有肿。这丫头真幸运,没造成二次伤害。
“我叫护士再送一张床过来。”
时宝珠坐上床,忍着痛,摇头,“三叔,不用麻烦,我一时睡糊涂了而已。”
病床的宽度与宿舍的一样,出门在外她不挑剔,她刚才只是做噩梦被吓醒,意外落床。
秦野站着,时宝珠坐着,俩人挨靠得极近,虽然没有暧昧行为,但封小六莫名觉得这画面刺眼。
他咳嗽一声,“还是叫护士送一张,晚上徐姨有地方睡。”
说完不等俩人反应,径直出门去找护士。
实际上他在为自己考虑,要是晚上他爸回来,按照他爸宠徐芳母女的尿性,指不定留下来陪床的人是他。
想让他睡折叠床?哼,没门。
封小六在家从不称呼徐芳为徐姨,一般都是忽略称谓,再不然就是喂。
时宝珠第一次听他叫自己妈妈为徐姨,总觉得怪怪的,没有秦野称呼她妈时顺耳。
她往床头一靠,伸手去拿摆在床头柜上的棉签,水灌进耳里,两只耳朵痒痒的。
秦野搬来墙角的折叠椅,见她掏耳朵姿势别扭,顺口一问,“我帮你?”
她摆手,“不用,我自己来。”
七窍相连,棉签在耳朵里拨来拨去,她恶心想吐,立刻停止掏耳朵,把棉签抛到垃圾桶里。
秦野察言观色本领极强,从她一连串的反应中轻易判断出她犯恶心。
他俊美微蹙,坐到椅子上,“耳朵少掏。”
“三叔。”时宝珠抬眸看他,吐槽,“奇怪,我每次用棉签掏耳朵都会想吐,用指甲掏就没事。”
秦野视线移到她的手指上。
她手指匀长,指甲盖泛着透明的粉,指甲修剪得平整,只有小拇指留着稍长的指甲。
对于她用指甲掏耳朵的习惯,他不予置喙,基本上每个人都会这样做。
趁着没人,他和她说说心里话,“宝珠,下次再遇到此种情况,尽量让男的做。”
一个多小时前,徐芳发火动怒,说到白发人送黑发人时,眼含惊惧与后怕。
那一刻,他体会到一件事,他们眼里身体素质好,潜力无限的小丫头,在她的妈妈眼里实际上脆弱得可怕。
他欣赏她,想要她入伍当兵,却忽略她脑部生过病一事。
扪心自问,设身处地想一想,若她是他的妹妹或闺女,他不会允许她参军。
“三叔?”时宝珠拧眉,注视着秦野,“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秦野低头笑,这确实不是他的风格。
秃鹰大队的人从不畏难,向来直面艰难险阻。他是队长,至始至终发挥领袖带头作用,何曾劝过队友退缩?
哪里想到有一天,他会劝一个小姑娘,不要总是见义勇为,贪生怕死没问题。
他抬头看着她,指了指脑袋,“宝珠,等你这里彻底康复,我再收回我的这句话。”
时宝珠翻白眼,她就说嘛,秦野的为人怎会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原来是担心她的脑袋瓜。
嘻嘻,话说回来,被人关心的滋味还不错。
她给面子地点头,“嗯,三叔的话,我记住了,您放心,以后再遇到此类情况,我先打电话报警。”
您?
神他妈您。
秦野抿唇笑,他是比她大,可他又不是七老八十,至于用您来调侃他?
小丫头片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当天晚上,徐芳陪夜,两张单人床合并,母女俩同睡一头,闲话家常。
“月底,白水芹孩子满月酒,那天正好是你生日,估计你爸记不得,要不要妈妈事先提醒他?”
时宝珠愣神,她二十岁生日?
日子过得真快,要不是徐芳提醒,她都没想起来。
“妈,你不要提醒他,儿子肯定比女儿重要,就算他记起来,他难道会飞来京城给我过?”
“不会,白水芹和你奶奶也不允许。”
徐芳快人快语,在闺女面前没必要替白水芹等人要面子,该说的照说。
“嘻嘻,妈,不谈我爸,我这不是还有你,我不要你送我多贵重的礼物,你帮我过生日就行。”
“妈不帮你过谁帮你过?”徐芳欣慰一笑,拍了拍闺女的手,“前些天你封叔还提到这事,说要在赛斯酒店给你举行生日趴体,届时把你的好朋友都邀请过来。”
“生日趴体?太兴师动众,就我们一家人简单吃顿饭呗。”
“那不行,二十岁生日在父母身边过,到你三十岁生日,你嫁人,轮到你婆家替你做。”
猝不及防谈到嫁人话题,时宝珠接不上话,十年后的事情十年后再说。
由于她白天睡过一觉,徐芳在医院也睡不着,母女俩断断续续聊到深夜才有了困意,渐渐睡去。
第二天,周日。
徐芳替闺女向班导黄英请病假,时宝珠发微信联系许玲玲,拜托许玲玲帮忙做课堂笔记,许玲玲得知她住院,当天上午赶来医院探望。
出于意料的是,许玲玲不是独自前来,她还带来本班级大部分同学。
吴筱罕见地现身,时宝珠受宠若惊,本以为吴筱性格冷僻不合群,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蛮有人情味。
姜雪没来,请同学带来果篮和慰问卡片,祝她早日康复。
徐芳抽空回家一趟,时宝珠和一群小伙伴热聊,众人得知她住院的原委,敬佩她该出手时就出手。
“宝爷,你是我的偶像,换作我们当时在现场,肯定先腿软。”
“你能跟宝爷比吗?宝爷是久经沙场……”
年轻人聚在一块说说笑笑,时间一晃而过。
中午,徐芳请一群学生去医院附近餐馆搓了一顿,时宝珠在同学们的掩护下出了医院,不过只能吃清淡的饮食。
傍晚,封博伦从国外赶回来,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
封博伦见封小六不在,打电话狠狠骂了儿子一顿,“封剡!你人呢?叫你照顾宝珠,你跑哪里去了——”
“博伦。”徐芳从洗手间里出来,夺过他的手机,“是我让小六回去的,他留在这里不方便,你别误会他。”
手机被夺,封博伦不敢生气,降低音量反驳,“晚上不留宿,白天可以抽空多陪陪,陪宝珠下楼散步晒太阳,多的事情做,这孩子就是懒,被我惯坏了。”
“唉哟,即使小六愿意,那也要宝珠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待一起就吵。”
时宝珠咳嗽一声,彰显存在感,“徐芳记者,您能别当面说您闺女不好吗?”
徐芳转身瞪了她一眼,“难道我说错了?”
时宝珠温柔不失体面的笑,“咳咳,没说错,错的是我。”
得,她怼不过她妈。
vip单人病房一天费用价格不菲,封博伦财大气粗,替时宝珠升级到最好的套间,如此一来,床铺宽敞,陪床的人可以睡沙发。
这不,当天晚上,封博伦把徐芳带回家,留封小六睡在外间沙发上守夜。
索性,这晚俩人相安无事,一觉到天亮。
周一早上。
阮安安带着父母来军医院。
阮父阮母气质出众,打扮低调,他们万分感谢时宝珠的见义勇为,送来一堆昂贵补品。
封博伦和徐芳恰好在,封博伦认识阮父,阮母与徐芳一见投缘,俩家人坐在外间的沙发上聊得不亦乐乎。
阮安安插不上话,回里间陪时宝珠,给她削苹果。
“安安姐,你今天没课吗?”
“我上午没课,宝珠,你们表演系设形体学的吧?”
“嗯,有这门课。”
“代课老师是谁?说不定我认识。”
时宝珠不记得老师名字,她点开手机查看课表,“孙群。”
阮安安把削好的苹果切成丁装进果盘里递过去,“巧了,孙群是我大学同学,她人不错,我等会抽空联系她,让她多加照顾你。”
“咳咳,安安姐,我可不敢让老师额外照顾我,你懂的。”
曾经年少无知,上学混日子居多,老师们不喜欢她,她本身也不喜欢和老师有过多的接触。
“没事的,孙群老师很好玩,她的课非常有意思。”
最终,时宝珠不忍拒绝阮安安的好意,笑着谢过,“那麻烦安安姐了。”
“不麻烦,都是一家——嗯,自己人。”
阮家与秦家沾亲带故,小姑娘花落秦家哪个孩子,一切未知,现在说成一家人会吓到她。
说来有趣,阮父在陆航某旅担任高级军械师,见到时宝珠觉得有些眼熟,出了医院问闺女,才知晓小姑娘在猫儿岭训练营待过。
阮父回去和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小姑娘被刷出年底军演名额,特地找老父求情,拜托阮老爷子打电话联系老战友。
如果事情成功,算是还了小闺女的救命恩情。
阮老爷子最宠阮朵朵,得知此事,难得没挑刺,“行,我试试。”
西山大院,秦家。
秦逊老爷子从疗养院回来,听说阮家孙女落水一事,找来外孙,狠狠把人训了一顿。
“这次俩孩子没出事算你运气好,下次再发生此类事件,不准你再出门,给我安生待在学校里!”
秦维晋委屈,阮朵朵贪玩手机落水与他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他逼着阮朵朵玩手机。
心里郁闷归郁闷,面上不敢和秦逊叫板。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外公年纪大了,不能气着他。
晚上,秦野回来,被秦逊叫进书房问话。
“阮老头打电话替时宝珠那女娃求情,要来一个参与军演名额,秦野,这里面有没有你的手笔?”
秦野表情一怔,一脸意外,“阮老爷子替宝珠求情?”
众所周知,阮老爷子和他爸向来不喜欢麻烦老战友,更别说找人求情。
秦逊见幺子反应不似作假,心里的不满稍稍减少,“你不知道?阮锋利夫妇去医院探望那女娃,你应该知道才对。”
老爷子的质问来的没理由。
秦野哭笑不得,把皮球踢回去,“爸,我是知道阮叔他们去了医院探望宝珠,但我并不知晓阮叔回来替宝珠求情一事,您能具体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省得我再去打听。”
“臭小子,你对那女娃那么上心,你不知道她是你侄子外甥看中的人?你好意思和他们小年轻抢?”
晕,又来诈他。
秦野起身替他爸倒茶,“爸,我抢什么了?你又听谁瞎说呢。”
“怎么,你敢做不敢当?”秦逊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吹胡子瞪眼。
“我秦野岂会敢做不敢当?只要我做过的事我肯定承认,我没做过,您逼我也不行。”
“那是谁在猫儿岭训练营和陆航旅的赵俊抢人?”
秦野挑眉,不意外训练营有人出卖他,那里不少人是老爷子的老部下,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吹到老爷子耳里实属正常。
“我没和赵俊抢人,我们轮流带队训练新生,宝珠表现优秀,我们自然都看重,伯乐识千里马,您老肯定明白。”
秦逊沉思片刻,良久,做出总结,结束今晚的话题。
“如果你把那姑娘当成千里马,那你就好好表现,势必把人争到手。如果你对人家有意思,在处理好你侄子外甥关系前,忍着别动手。”
秦野摇头一笑,得,板上钉钉,没法更改印象了是吧?合着他就这么饥不择食,去和侄子外甥抢对象?
再说,时宝珠那丫头比他小七岁,年龄差距摆在这里,他下不了口。
军医院。
这天晚上,还发生一件事。
秦文轩拎着水果篮轻轻踏进病房。
徐芳和封博伦有应酬,封小六被时宝珠打发去买生煎包,时宝珠见到来人,慢慢从床上坐起。
“抱歉啊,宝珠,到现在才有空来看你,听说你落水脑震荡,我和凌霄吓疯了,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头还晕不晕?”
时宝珠眼也不眨地盯着他。
女孩目光直勾勾的,表情说不出来的诡异,秦文轩被她看得发毛,一头雾水,“怎么了?”
时宝珠定定地瞧着他,眉目犀利,“秦文轩,去年九月,我在你身体里,当时,你在哪?”
秦文轩惊愕,她想起来了?!
随后,他想到她这次脑震荡,说不定引发大脑记忆,想起来也正常。
他把水果篮放到床头柜上,落座到床边的椅子上,柔声询问,“宝珠,你记起多少?”
时宝珠见他一副要和她促膝长谈的架势,往后一靠,“全部想起来了。”
昨晚,她再一次做梦,第二天醒来认真思索,那些被她遗忘的记忆悉数涌进脑海,她全部记起来。
交换身体。
剧情荒诞老套得令人发笑,好莱坞大片都不敢这么演。
回想那一个月啼笑皆非的伪装生活,她心里百般滋味,酸爽之际,现在让她有何脸面见秦野?
mmp,她竟然撞见他在洗澡!
她为什么偏偏想起这一幕!
难不成,她本质上,骨子里是一个猥琐爱偷窥的女变态?
过分,太过分了。
事情过于诡异,她一边消化一边演戏,瞒着徐芳等人,秦文轩即使今天不来,她出院后也会抽时间去找他。
秦文轩扬眉,她全部想起来了。
也罢,既然想起来,那不妨趁着现在,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然一直横亘在他心头,太过难受。
“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时宝珠不想浪费时间,她直接开口,“我先说,我不知道为什么附身在你身体里,你在一中,我在十三中,我们先前没有任何交集,秦维晋不算。”
秦文轩点头,“嗯,没有交集,表哥自然不算。”
得到他的证实,她继续说道:“当时我在九嶷山与人飙车,车速太快,过弯避让跑出来的小狗,车头撞击山壁,翻了车,你当时在哪?”
“我在家里。”
“九嶷山距离你外婆家有些距离,你要是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能占据你的身体?”
这就是问题症结所在。
秦文轩无病无痛,又没遇到车祸,那天没下雨,他不可能被雷击,怎会与她交换灵魂?
她委实想不通。
秦文轩深呼吸,目不转睛地凝视她。
别看她外表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聪明程度不亚于他,否则不会一针见血看出关键点。
“宝珠,其实,我并没与你互换灵魂,是你单方面跑到我的身体里,十月长假我们在京城,维晋带着我,哦,当时是你,一起去军医院探望你。”
“那时在高架桥上遇到车祸,我醒来后意识到不对劲,看到你的笔迹,听徐昊等人形容,我才知晓有另外一个人充当着我。”
时宝珠愕然,诚然她猜到一半可能性,但亲耳听见他承认,她委实震惊。
为什么是她单方面俯身,他却没有?
“你肯定?”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废话,秦文轩若是俯身在她身体里,那么她早就不是植物人。
言归正传。
她坐直身体,目光紧锁住他,“学霸,你老实和我说,你为什么灵魂出窍?你是不是在玩笔仙?!”
云城十三中不学无术的人多了去了,她没亲自参与过灵异类的事件,道听途说不少。
对这种东西,她向来秉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她唯一想到的解释,他在玩笔仙,或者类似笔仙之类的游戏。
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不好好送走,势必会惹上麻烦。
提起去年发生的那件事,秦文轩眸光渐暗,语气跟着低沉,“不是笔仙,我没摔跤,没撞到脑袋,我也没想不开闹自杀。”
夕阳余晖照进病房,男生表情落寞地坐在椅子上,视线低垂,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悲伤。
时宝珠呼吸一紧,第六感告诉她,他即将宣之于口的真相一定很残忍。
须臾,她见他缓缓开口,“或许你听说过,我们一中曾经出现过学生跳楼自杀。”
跳楼自杀?!
这事不稀奇,基本上每座城市的某所校园都发生过此类事件。
有的是因为不堪忍受成绩差被师生嘲笑,有的是受到不公平待遇,有的是患有抑郁症,或者更悲惨的是受到师长的骚扰。
“你有同学朋友跳楼自杀?”
“嗯,高一上半学期,我朋友承受不住家长和老师施加的压力,想不开跳楼,警方和医生判断她得了焦躁症。”
“其实平时她的表现和正常人无疑,我们谁都没发现,以至于人死了才为时已晚。”
时宝珠忍不住插嘴,“女生?”
秦文轩眼神落寞,表情不忍,“女生,不过不是我女朋友,小时后曾是邻居,双方家人也认识。”
原来如此。
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太可惜。
她同情悲哀对方的遭遇,“后来呢?你是不是发现你朋友去世另有原因?”
“没错,在去年暑假,我去她家陪她爷爷聊天,她爷爷给了我她的日记本,我带回来看,无意间发现她在玩一种灵媒游戏。”
灵媒游戏?!
时宝珠心弦绷紧,下意识抓紧被角,“别告诉我你尝试了,所以你才灵魂出窍?”
秦文轩承认,“对,我一开始看不懂,反复上网查找资料,第一次尝试失败,第二次尝试,我走了,你来了。”
卧槽!
时宝珠找不到话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半晌,她咬牙,“秦文轩!你他妈是不是傻?!这种东西是随便能尝试的吗?!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万一你回不来——”
“所以,我后悔了,醒来后把日记本还了回去。”
秦文轩自嘲,受到她的影响,他的心态越来越端正,不再拘泥于往事,慢慢朝前看。
她的乐观开朗,没心没肺,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他。
“等等——”时宝珠猛捶床铺,意识到一点不对劲,“可为什么是我们换?呃,不,为什么是我换到你的身体,你却跑没了?”
说起这问题,秦文轩也一筹莫展,“我也好奇,我们没有任何相似点,生肖出生年月皆不一样,没有共同的爱好。”
“你带玉吗?”
“什么?”
时宝珠冷不丁打岔说起玉,秦文轩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抬手从脖子里掏出一块玉。
“我奶奶外地考查带回来的古玉,按照时间推算,去年长假,是你帮我选的这块。”
时宝珠远观他手里的古玉,没看出啥名堂,她的古玉出车祸碎了,他在一个月后才戴了古玉。
时间对不上,稀奇。
沉默在俩人之间蔓延。
良久,秦文轩率先表态,“宝珠,你我这事,我谁也没透露,一直搁在心里,你如今想起,我建议暂时别对外说,会吓坏大家。”
时宝珠抿唇,“嗯,我又不傻,我自己都还在努力消化中。”
“喂,学霸,我们应该不会再换吧?”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不管如何,我警告你,你千万别再碰那些东西,否则,我把这事告诉你三叔!”
“知道,你放心。”
秦文轩走后,时宝珠久久不能静下心来。
她仔细琢磨,是不是要和徐芳去找个寺庙拜一拜,尽快去求一块玉继续戴着,省得再出乱子。
她可不想再附身到男人身上去,装男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周四晚上,她央求徐芳带她回碧玺园睡,第二天早上再去医院。医生和护士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耍赖。
让一个天生好动的人成天关在病房里确实痛苦。
终于挨到周六下午,封博伦和徐芳帮她办理出院手续。
出院这天,秦维晋和阮朵朵俩人结伴而来,阮朵朵诚邀时宝珠周日去阮家吃饭,时宝珠架不住阮朵朵的软磨硬泡,不得已同意。
碧玺园。
封小六帮忙搬东西,住院一星期,这丫头零碎物品不少,等忙完一通,他出了一身汗。
回房冲澡,出来后接到秦野电话,他走到阳台上吹风纳凉,“喂,野哥,我刚在洗澡,什么事?”
电话那头,秦野提了一件事。
“野哥,月底那天我没空,时宝珠生日,我要去赛斯酒店为她庆生。”
“宝珠生日?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好确定的,她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与她真实生日误差半年,我爸通知我要给她准备生日礼物,我正愁送什么。”
隔壁的时宝珠不知晓封小六把她生日这件事说了出去,距离她生日那天,还有十来天,她没想这么快告诉朋友。
在猫儿岭训练营的秦野心情微妙,侄子和外甥都没提到这事,小丫头要过生日也不告诉他们,是不想请他们?还是有其他原因?
夜晚,京城市中心某会所。
姜晴回国,她的狐朋狗友帮她接风洗尘,常年跟随她的马仔钱亮也在,殷勤备至地替她斟酒炒热场面。
姜晴唱了两首歌就腻了,她回到沙发上,双脚翘起,踩在茶几上。
钱亮当着她的面拉开啤酒易拉罐,把酒递过去,“晴姐,给。”
姜晴笑着伸手接过,“给我点支烟。”
“好嘞。”钱亮从裤兜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抽出一根,摸来打火机替她点上。
包厢哄闹,唱歌跳舞拼酒,群魔乱舞。
姜晴偏头叼住钱亮手里递来的烟,抽了几口,朝钱亮吐出几个烟圈。
钱亮一点都不生气,相反笑得心花怒放,眼馋馋地盯着姜晴。
姜晴见状,弯唇一笑,伸手勾住钱亮的脖子,把人拉近,右手夹着烟搁到他嘴里,“来,抽一口。”
烟嘴上有她留下的口红印,钱亮腆着笑脸衔住,等于间接接吻。
钱亮一如既往地照顾她,对她好,惹得姜晴娇笑不已,大发善心地倒在他身上,与他共抽一支烟。
其余人见状,见怪不怪,没人把钱亮的存在当回事。
说好听了是跟班马仔,说难听了是消遣的玩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有猎物时充当男伴床伴。
圈子里男女都这样做,甚至玩得比这些还疯。
“自由城那里什么情况?”
钱亮明白她问的是自由城二楼的桌球室,“曹晖还在那里当经理,我们的场子至今不能上,只能出了自由城私下里交易。”
“妈的。”姜晴骂了一句,该死的封家秦家,有钱有权,碍着他们做生意。
“晴姐别气,坤哥今年投资娱乐圈,这行业来钱快风险小,我们的人没事时就去片场待着,倒买倒卖小道消息,赚了不少。”
“能赚多少,切。”
姜晴的吐糟,钱亮只能笑笑,虽然赚得确实没以前多,但起码没差到哪里去,日子能过。
“姜雪是不是在我哥那里?”
“是,雪小姐在公司。”
“我哥带她出去过没?”
钱亮会意,“暂时没,雪小姐会说话,颇受坤哥照顾,公司要力捧她。”
在没得到市场回报前,姜坤才不会毁了姜雪,要知道摇钱树总比一次送人情赚得收入多。
姜晴与姜雪虽然是堂姐妹,但向来不对付,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姜雪姿色比她好。
女人都是嫉妒攀比的,谁也不例外。
一支烟抽完,姜晴想要抽第二支,钱亮阻止,“晴姐,少抽点,稍晚还得送你回家。”
姜振国对姜晴看得比较严。
“没趣。”姜晴怕姜振国甩脸色,停她信用卡,见好就收。
到了十点,姜晴和钱亮离开包厢,俩人坐到车上,姜晴接到她哥的电话。
“你在哪?”
“名流外面,钱亮正要送我回家。”
“可以多玩会,老头临时有任务,出差去了。”
姜晴眼睛一亮,“谢了哥。”
挂断电话,钱亮见她眉飞色舞,“晴姐,不回家?”
“没外人,叫我晴晴。”地下车库里,鲜少有人经过,姜晴扭着身体凑近钱亮,“来,叫声听听。”
钱亮一见她这架势,即刻猜到姜振国不在家,姜晴不急着回去,有心情调戏他。
哪怕明知道他在她眼里什么也不是,他还是飞蛾扑火,甘之如饴,愿意舍命陪她耍。
他配合她,伸手抱住她,嗓音沙哑,“晴晴。”
听说女人都爱听低沉磁性的嗓音,他私下里特地练习过。
姜晴笑得花枝乱颤,抬腿跨坐到他身上,上半身几乎趴在他怀里,脑袋抵在他的脖颈处,吹他耳边风,“今晚我不回去了,想办法哄我开心,你懂的。”
软玉温香在怀,姜晴打扮得妖娆,此刻故意引诱他,钱亮哪能把持得住,得到她的应允,二话不说先忍着欲望伺候她。
“晴晴……”
姜晴昂着脖颈,闭上眼睛。
俩人不是第一次乱搞,钱亮怕她宠她,在情事方面照顾她的情绪,他把自己身段放得特别低。
姜晴就喜欢钱亮这样听话的狗,他表现好,她不介意多多陪他玩。
另一边,姜坤在会所里喝酒,包厢里没旁人,只有姜雪一人陪着他。
今天是周六,姜雪不用回宿舍,自然要陪姜坤熬夜玩。
姜坤抿了一口酒,含在嘴里,偏头渡给怀里的姜雪。
姜雪忙放下手机,抬起右手搂住他,张嘴含住,迅速吞下肚,缠着姜坤的舌,身体同时往他怀里送。
姜坤把人拖到腿上,掀开她的长裙,手伸了进去。
没几秒钟,姜雪被他弄得舒服,娇滴滴地哼,“堂哥……”
姜雪是被她父亲抱养的,这事姜家人都知道,她和姜坤明面上是堂兄妹,私下里早已纠缠在一起,只不过姜坤一直忍着没真正碰她。
除却最后一步,其余都做过了。
姜雪知道姜坤不动她的原因,是留着她卖更好的价钱。
她父亲是二世祖,母亲对她不喜,她只能巴着姜坤出人头地。
姜坤这人无耻了点,皮囊还不错,久而久之,她也看开了,总被他送给肥头大耳的猪肉荣强。
“下周你生日,要不要为你在名流举办生日趴体?”姜坤松手,改为捏她的腰。
姜雪够来纸巾擦拭他的指尖,顺便擦干净自己的手,“要,我想要最新款的包。”
姜坤什么意思,姜雪明白,他还惦记她的舍友,这是敲打她,让她借口生日趴体把人找来。
“行,你要什么我都给,端看你表现程度。”
姜雪抬眸,朝他抛了一记媚眼,“光我一人面子还不够,堂哥能不能把游熙请过来?”
游熙?
姜坤目光一冷,伸手掐住她的脸,“你喜欢学生男?”
“什么啊。”姜雪拍掉他的手,揉了揉被他掐疼的脸,“我只喜欢堂哥这样的伟岸男人,前段时间军训,游熙和我舍友一起去了猫儿岭。”
姜雪点到即止。
姜坤闻言一笑,脸贴过去,“误会你了,来,堂哥脸给你掐。”
姜雪哪敢回掐,娇笑着去轻轻舔了一口。
姜坤被她风骚的样子逗得心痒痒,翻身把她压在身下,“雪儿,堂哥好久没伺候你了。”
姜雪目露恶心,下一秒,她扬唇一笑,伸手抱住他的脑袋,“堂哥胆子忒小,雪儿巴不得你收了我。”
“那不行,你可是我的法宝,我得留着。”
半小时后,姜雪离开包厢,会所女经理与她擦肩而过,她嫌恶地低下头,迅速拿着包离开。
姜坤此人有癖好,不爱去酒店,专爱在会所包厢里搞女人。
这间会所的头牌常年被他包养,会所女经理也惨遭他的荼毒。
姜坤每次在她身上发泄完一半,然后就去找其余人继续瞎搞。
她现在势单力薄,等她有了足够的资本,一定远走高飞,离开姜家这潭死水。
周日上午。
时宝珠本来穿着休闲的长衣长裤,被徐芳看到后,强行送回房间换了一套青春靓丽的裙装。
“妈,这裙子与我短发不搭,不伦不类,还不如穿裤子好看。”
“你等着,肯定搭。”
徐芳回她房间,十几秒钟后变戏法似的拿来一顶假发套,黑色波浪大卷发。
时宝珠瞠目结舌,拔腿就想跑,被徐芳一把掐住,给摁回梳妆镜前,重新弄头发化妆。
半个小时后,徐芳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闺女,“哈哈,我的小仙女宝珠又回来了。”
时宝珠睁眼,眉头一挑,哎哟喂,她妈把她打扮成阮朵朵那款式的女生。
醉了。
镜子里,女孩披着大波浪卷发,化着粉嫩的淡妆,唇红齿白,穿着黄色蕾丝过膝长裙,戴着白色珍珠耳钉,双眸闪亮,整个人看着温柔娴静。
假象,一切都是假象!
时宝珠不自在地动来动去,“妈,你没开玩笑?”
徐芳摁住她双肩,“你是嫌弃封叔挑衣服的眼光,还是质疑你妈化妆的能力?”
一句话怼得时宝珠不敢有怨言,苦笑着接受此效果,不过几秒后,她嫌弃卷发披肩热,讨价还价下,她把假卷发扎成马尾。
入秋早晚凉,借口可能晚上回来,她又搭了一件黑色皮衣背心外套,机车风格。
这一搭配,弱化淑女风格,整个人变得活泼张扬起来。
徐芳打量几分钟,大发善心地没再挑刺,允许她这样穿。
时宝珠悄悄松了口气。
九点半,秦维鹤夫妇赶到碧玺园,第一次上门,夫妇俩带来不少礼品,秦维晋和阮朵朵凑热闹一起跟过来。
一行人见到焕然一新的时宝珠,不禁眼前一亮,纷纷夸赞她今天非常漂亮。
阮朵朵自来熟地要时宝珠脱下皮衣背心外套给她试试,穿上身后发现没时宝珠好看,伤心地嘟嘴。
“宝珠姐姐个子高,衣架子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阮朵朵个子不矮,只不过脸部婴儿肥,娃娃脸,不适合成熟的机车风。
时宝珠开导她,“那你穿裙子比我好看。”
几人坐在客厅里聊了会天,半小时后辞别徐芳和封博伦,驱车奔向西山大院。
三楼阳台上,封小六目送一行人离开,沉思几分钟,返回室内。
他早上看到时宝珠的打扮,心情有些起伏不定。
哪怕再不喜欢这丫头,不得不承认,她用心打扮起来不输任何女明星。
此种感觉不妙,他弄不清突然冒出来的欣赏原因,不想被人发现,借口要开视频会议,躲在楼上。
大半个小时后,再次来到西山大院,时宝珠的心情又不一样。
得亏今天秦野不在家,要不然她真的不敢过来。
为了欢迎朵朵救命恩人的到来,阮家老小基本到齐。
时宝珠被阮家的阵仗吓到,要不是秦维晋陪着她一块过来,她真想掉头走人。
一顿饭呀,要不要这么隆重!
阮家人口多,阮老爷子身子骨健朗,每天出门遛鸟,阮老太太去世早,他们的子女出类拔萃,大部分人在部队里担任要职,其中最令人一见难忘的是阮梓阳。
阮梓阳是阮安安姐妹的堂哥,秦野的发小,是阮家唯一从商的一个。
秦维晋说他在投行工作,巨有钱,京城最想嫁男人之一。其余三人分别是秦野、周穆安、冯南浔。
阮梓阳话不多,为人和善,席间以茶代酒敬了时宝珠两杯。
除此之外,阮家小一辈与她同龄的只有阮朵朵,已婚的哥哥姐姐多,未婚的少,上学的孩子们不谈。
饭后,阮朵朵不放人,拉着时宝珠回房聊天,秦维晋被拒之门外,一直到傍晚,俩姑娘才出门逛大院。
外面还没亮灯,夕阳余晖残留,天边晚霞悬挂,景色宜人。
路过篮球场,里面有人打球,阮朵朵驻足,扒着绿色围栏向里瞅,“宝珠姐姐,文轩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有空回家啊?”
小姑娘思春,时宝珠不忍打破她美好的憧憬,“年节期间肯定回来。”
“对哦,除夕晚上团圆饭,文轩哥哥……”
秦野驾着越野车路过篮球场,余光扫到围栏一角,下意识脚踩刹车。
背对着他,扎着马尾,穿着黄色蕾丝长裙,外面搭着黑色皮衣背心,脚踩红色细高跟皮鞋的女生。
浑身上下透出嚣张跋扈,舍我其谁的气势,不是时宝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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