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能做的事差不多都做了,该说的话也说了。接下来的事,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送送您……”
“不必了。”
林仲平笑着摆摆手,起身拿上外套说:“时间也不早了,早点睡吧。”他又看了林深时一眼,稍稍迟疑着说:“我和你亲生父亲不太一样。”
同样跟着站起来的林深时看向了他。
“我接下来说的话,不是想证明我比他好在哪里,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他的不同之处。”
“《战国策》里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母对孩子的爱,往往在为他们考虑将来。”
“老实说,你父亲做的那些事,目的虽然不一定完全正当,但我能理解他的一部分行为。我相信,你自己恐怕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过即便如此,他做错的地方也很多。他好像还当你是十几岁的时候,或者说,他可能认为你自己没办法下决断,所以他就替你下决断。”
“这点就是我和他的不同。除此之外,其实在你谈恋爱的事情上,我和他的观点也不一样。”
林深时眼神微动,仍旧安静地看着林仲平微笑的脸庞。
“他认为你的将来很重要,所以那个叫林允儿的女孩不适合你。而我认为你的现在更重要。”
“无论如何,我们只是希望你的人生能够足够幸福和快乐而已。”
“李溪午他觉得那女孩会妨碍你的未来,但他没想过,即便事实真是如此,失去那个女孩的你,恐怕也会度过一段并不开心的日子。”
“所以,在这件事上我选择支持你。”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我要你现在就快乐。”
“如果未来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候作为父母,我会再帮你摆平那些困难,或者,我把你自己培养成能够克服那些困难的人。反正路是你自己选,吃点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样,我认为才是真正的‘计深远’。”
林深时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笑说:“您虽然没说有对比的意思,但听完您的这些话,我还是觉得您趁机踩了我爸几脚。”
林仲平难得地耸耸肩,眼镜后微眯的双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你也知道,我和你爸可绝对称不上是朋友的关系。我也知道,他和你共同生活了十几年,比起小溪来说,在你的印象当中,自己的亲生父亲永远是他。但是我现在可不是在离间你们的感情,我只是实事求是地告诉你一些事情而已。”
“希望这话您回头当着我妈的面也敢这么说。”
“臭小子……”
林仲平刚捡起旁边沙发上的抱枕,林深时就连忙笑着躲开说:“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不然,我妈估计都要给我打电话了。”
“她要知道咱爷俩在说话,应该会挺高兴。”
“高兴是高兴,但您别忘了,我妈那鼻子,稍微有一点可疑的味道她都能闻到。我和允儿的事,我现在要是说了,我妈跟着搅进来,我和您两个人都得头疼。”
林仲平仔细想想,觉得也是,于是就不再多留,走到玄关处换上鞋说:“那我就先走了。过几天、月底的时候,我和你妈,还有小溪,咱们一家子再在家里吃顿团圆饭。否则再见面,估计就是年关的时候了。”
“年关我也不一定有时间回国。”林深时摇摇头。
林仲平瞪着他,“那我和你妈就带着小溪来首尔找你!反正只要四口人都在,在哪里不是过年?”
林深时只好无奈而笑,来到门边挥着手,目送着林仲平上了车后,车辆慢慢地驶远。
“哥?”
身后传来了道熟悉的嘟囔声。
林深时关上门回头看去,只见穿着睡衣的林饮溪揉着眼睛从楼上走了下来。
“刚刚家里来客人了?”
“老爹。他来找我喝茶。”
“哦。”
睡得迷迷糊糊的林饮溪点点脑袋,看上去也没怀疑,很快又问:“你这么晚才回来啊?”
“我在外面有事啊。”
“什么事?”
“约会。”
还在揉眼睛的林饮溪立马皱起眉头,老大不高兴地抬起小脸来,瞅着哥哥看。
“我和我女朋友约会,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林深时半弯下腰,捏了捏妹妹的脸蛋,“好了,快回去睡觉。你在韩国可待不了多久了,听说过几天,咱们就要吃散伙饭了?”
“讨人厌!”林饮溪气鼓鼓地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下这个老是戳她痛处的臭老哥,脚上那只兔子拖鞋的毛绒脑袋犹在晃动。
“开玩笑归开玩笑,回去之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再天天惦记你嫂子了,听见没?”
林深时扳着妹妹的肩膀,把她推着往楼上走去。
“没听见!”
“没事,记住就行。”
“记不住!”
“记不住你也给我记住,林小猪。”
“哼!林大猪!”
送妹妹回到卧室门前,林深时放开手,瞧着她那张噘着嘴的小脸,好笑地蹲下身来说:“你这胳膊肘也拐得太彻底了吧?你就记着允儿,也没舍不得我?”
结果,林饮溪看看他,忽然小声地问:“哥……你和嫂子,你们俩最近没出什么问题吧?”
“为什么这么问?”
“我从娜娜那边听说,你们好像遇到了点问题。”
面对妹妹的注视,林深时毫无异样地回答:“放心吧,没问题。”
“你确定?”林饮溪的模样看上去放松了点。
“你和允儿谈恋爱还是我和允儿谈恋爱?我说没问题就没问题。”
林饮溪这才抿起嘴点了点头,旋即很乖巧地拉开门,缩到了卧室的门后去,冲着哥哥挥手说:“那晚安……明天你要是起得早,不许吵我!”
林深时笑了笑,蹲在地上很温柔地挥挥手。
直到看着那扇房门被关上,他才呼出口气,摇着头站起身来。
下楼关了灯,重新回到二楼的他走进书房里,坐到书桌后面想了片刻就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拨出过的电话号码。
没过多久,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了还算精神的声音。
“我还以为事成之前,你不会联系我。”对方的语气很熟稔,平静之余似乎还带了点笑意。
“我还以为你的第一句话会是怪我这么晚还打扰你。”
林深时扬起嘴角,转动身下的办公椅,拿着手机望向背后的落地窗外面,夜色静谧,整座城市像是还在安睡和蛰伏。
“你是当着甩手掌柜,安逸了,我这段时间可是有点睡不着。不过,你直接打电话给我,真的没关系吗?”对方若有所指。
林深时笑了笑说:“如果连我的个人电话都监控,那位老人家即便赢了,最后也算是输了。”
“也对……作为han shin的理事长,这么做太丢份了点。所以,你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我拜托你的事,我希望能加快一点速度了。”
“你不是说,最好拖到最后期限之前,这样更保险?”
“对,这样确实更保险。但是我今天忽然有点等不及了。”
对方顿了顿,挺直白地问:“因为女人的问题?”
“我更希望你把她称呼为‘林小姐’。”
“所以那位裴小姐与此无关?”
林深时脸色变得古怪了些,“没想到你还会关心这种八卦?”
“别人的八卦我当然不关心,但是你的,很有意思。”对方意味深长地说。
林深时笑着摇摇头,然后给了个斩钉截铁的回答:“这只是我和允儿的事,其他人与此无关。”
……
“泫儿啊。”
“嗯?”
刚要挂断电话的裴珠泫听到妈妈的话后顿时就停下了动作。
电话那头的裴母欲言又止。
裴珠泫好像感受到了妈妈的想法,她默然地低下头,说:“我没关系……恋爱失败又不是人生也跟着完蛋了。大不了伤心一阵子,以后总会忘记。”
“问题是你真的放下了?”裴母语重心长地说,“想断的时候断不了,这就是感情麻烦的地方。你这孩子很少会喜欢一个人,真的喜欢上了,谁知道你会记着他到什么时候?听偶妈的话,如果真决定要放下,那你就一定要确定自己已经断干净了。”
“偶妈……我已经被他拒绝了。”裴珠泫垂着头咕哝,“他现在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信息也不回,之前好不容易在公司里,我才见到他一回。”
“你看看。如果真的已经放下了,那就不会去在意这些事。你之前一定是想着要找机会,和他把话真正说清楚对吧?可是真正给你这样的机会,你觉得自己会说吗?”
裴珠泫像是愣了愣。
裴母叹气着说:“泫儿,偶妈吧,有时候也是个很自私的人……不愿意去想别人家的孩子,只要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就行。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来决定。接触也好,从此不再见面也好,偶妈都支持你……明白了吗?”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女孩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轻轻地点了下头,对着手机说:“嗯……我知道了。我自己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