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二太太刘氏先也在正院陪客,突见大房那边出事,她素日不想搅合这边的事儿,便带着人回到西院来。//百度搜索看最新章节//
且当年柳家送来的银子柳青娘不知有多少,二老爷是经手人,门清儿的很。当时有老太太在,那些银子又指明了给柳家走门路的,便就握在老太太手里,专往这上头使用。明着是给柳家使用,实则用到哪里了,只有大老爷和陶氏心知肚明。
总之那七八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不过一年的功夫,便叫大房自老太太手中淘腾干了,陶氏犹在人前人后说,案子太过重大,那些银子根本不中用,倒哄得老太太又拿出不少的体已银子。
致使后来两房分院而居时,老太太房中只留下几箱不值钱的玩器,并些旧衣裳陈年药材之类。二房统共分得不到三千两的银子。刘氏心头早已极度不满。只不过因大老爷又升了官,将来还要依仗大房,只得忍气来应景儿。
见这边出事,招人笑话,心中极是称愿。将那两房妾室并四姑娘赶去歇着,自歪在塌上和二姑娘杜静姝闲话今日之事。
现年十六的杜静姝是二房嫡长女,族中行二。人如其名,生得温婉沉静,性子柔和,更有一颗玲珑心。虽杜二老爷不肯用功读书,只喜风月花草雅物,他生的这个女儿,却比杜家长房陶氏所出的两位嫡出小姐更有书香门第女儿家的派头。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笔好画,在南京城中这些书香门第人家的小姐中,也颇有名气。
又因她心思老成,家中诸事刘氏也多与她商议。
杜二姑娘将塘边席间种种细细说给刘氏听,因她几次三番提到三姑娘,刘氏听出味儿来,悄问,“这么说是三丫头撺掇五丫头的?”
二姑娘笑了笑,“我也是猜的,到底是不是她,我却不知道。”
“哼,定是她无疑。若不是她,借给五丫头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今日作耗!”刘氏冷笑两声,又听她说柳青娘在席间如何,便又问,“因她在那边住着,也不大出来,一年也不见着几面。见着面儿,她怯怯喏喏的,也说不上几句话。我只当她和旁人说的那般,是个极胆小怕事,一点重话也禁不得,照你这么一说,传言倒是不实了?”
杜二姑娘轻轻点头,若有所思望着门帘,“据我看来,是不实的。不但不实,而且大谬。旁的不说,只说她今儿被太太拉了上席,不但没有丝毫拘谨之态,反而一派从容。不但从容,只这么短短的半晌工夫,竟和季家二姐妹相谈甚欢,连那个素来冷面,不好相交的孟清菲,竟也搭上了。【高品质更新】这岂是一个胆小怯懦之人能做到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青娘竟是个心里头作事,暗有主意的?”刘氏拧眉。
杜二姑娘说着,就想起在塘边儿作别时,季湘和季妍对柳青娘的态度。那季湘还好些,虽口中说得热闹,面儿上却淡淡的;倒是那季妍小丫头,也不知被她施了什么法术,才不过刚见了一面就那般依依不舍的。
还有那孟清菲,这个小丫头素来最是难缠的。不管对方亲近远疏,不管家世如何,也不分场合,只要她不喜,自来都是冷言冷语,让人好没意思。今儿却又和青娘投了缘。想到青娘临去时,邀请她过几日来家里玩,那孟清菲虽口中说着“谁来瞧你”“必不来”等语,眼中却是有几分意动。
不觉就失了神。
“姝儿?”二太太刘氏一连说了几句话不见她应声,不由推了她一下。杜二姑娘恍然,忙笑了笑,“娘说什么?”
“没事。想来你是累了,先回房歇着罢。”刘氏慈爱地笑了笑。
杜二姑娘含笑点头,“也好。娘也歇歇罢。”说着起身,走到门边儿,脚步又缓了下来。
刘氏见了就问,“可还有事?”
“娘,我是想,四丫头和青娘的身量也差不多,秋里做了四套衣裳,先叫人取两套来给青娘送过去罢。四丫头的再立时叫人补上就是了。”杜二姑娘扶着门柱淡淡地笑道。
“给她送?”刘氏微讶皱眉,脸上有几分不愿。
杜静姝含笑回来,在刘氏对面坐下,“衣裳不过小事,不值几个钱儿。现今咱们虽是各过各的,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来。大伯不在家,外面的事虽有大哥支应,爹爹总是长辈,少不了要替他伸头张罗应酬。若那些大人们瞧见或知道了青娘的境况,问到他脸上,爹爹岂不尴尬?”
刘氏对大房的心理实在复杂。虽有不满,却又想借大老爷的势。又因没得柳家半分的好处,大房尚不管不顾的,她更不想过问。
只是今儿看那季老太太似是极喜欢青娘。那位季二夫人与二姑太太又是那样的交情………再想,自古高官出东南,东南又以苏杭为重。朝廷多少重臣皆是自东南任上升上去的。现今那季二老爷在杭州知府任上,任满回京述职,将来得派何职,尚还不知。
又闻那季二老爷素有正名,官声极好,季家人脉也广,不管外派或者留京,想来也是高升了。杜二老爷虽不走仕途,她嫡出的二少爷读书却比那府的大少爷强些,将来也是必走仕途的。虽可借大老爷之力,多一个帮衬也是好的。
南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些官宦世家的家眷们,更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日后真的见了面,那季二夫人说起青娘来,她虽不在二房这边住着,到底她也是正经的二舅母……
自己默想了半晌,也就点了头,催着丫头们去取衣裳。
杜二姑娘又和刘氏说了几句闲话儿,便出了她的院子,立在门前青砖道上往东边望去。
这是二房通往大房的主道。两府之间以女儿墙隔开,中间有一扇小月门供人穿行。此时已是半下午时分,热闹忙碌了一整日的杜府,人疲马倦,道上冷冷清清,没一个人。连那守门的婆子这会儿也瞧不见,不知躲在哪里偷懒去了。
“姑娘?”丫头娟儿见她只往管东府看,不明她何意,轻叫道。
“嗯。”杜二姑娘轻应一声,转过头吩咐莺儿,“你去那府里打听打听,后来的事如何了?”
姑娘素来不管人家闲事的!莺儿怔了一下,见她面色淡淡的,似不想多说。遂也不敢多问,忙应声去了。约两三刻钟匆匆回来,见二姑娘已不在原地,知道是回了院中,便赶回院子,把探得这边的事儿回明。
“这么说是两边各打五十板,五娘和青娘都禁了足?”二姑娘换了家裳纱衣,手持书卷靠在塌上缓缓说道。
“是。”莺儿点头。
“娟儿,你去二门处等着,瞧瞧可有人来给青娘送东西。”沉默半晌,二姑娘又淡淡吩咐道。
娟儿应了声“是”。匆匆往二门去了。
此时二门处也是人影稀落,只有两个婆子坐在树荫下的石凳子上说闲话。见娟儿走来,二人都一齐起身笑道,“姑娘这会子来,可是二姑娘要传什么人什么事儿?”
娟儿笑着摇头,“哪有什么事儿。在里头累得头晕脑胀的,偷个空子出来透透气。”说着就在石凳子上坐下。也叫那两个婆子坐。
并问她们今儿都来了哪些客,都有哪些人家送礼等等。
主家有喜,奴才们自然也跟着高兴。两个婆絮絮叨叨的自喜讯传到之日说起,闲话到日头偏西,娟儿不见有人来,正欲回去。就见两个小厮抱着两个红漆匣子匆匆跑来,笑道,“季府和孟府刚派人送了东西来,说是给表姑娘压惊的。”
一个老婆子伸手接过。那小厮诞皮赖脸的笑道,“在外头听见表姑娘落水了,到底是怎么样落的水?”
那婆子啐他一口,道,“好好当你的差吧,只把心往那没用的地方使……”
娟儿等到这个,心中忖度这当是二姑娘要她探的。借口要回二房去,和那婆子一道往里走。路上顺便瞧了那些物件儿。季府和孟府送的都是补品药材,不过人参燕窝之类。她见两家送的东西不相上下,人参约有手指粗细,燕窝也是干干净净完整洁白的。倒算是上上品的了!
到了叉路口与那婆子分开,匆匆去回二姑娘。
“季家还罢了,孟府竟也送了。”二姑娘细细听完,喃喃自语。许久一叹,“她竟有这样的缘法?”
双眸如剪剪秋水,透过窗子凝望西边天空,绚色晚霞将她白晰的脸儿映出一抹如梦似幻的绯红。竟一时忖不透她此时心境,亦瞧不真切她究竟是笑还是在叹……
好半晌,二姑娘收目光,淡淡地摆手示意退下。
绢儿忙悄悄退出来。莺儿忙一把拉她到偏房廊子底下,悄问道,“姑娘派这两趟差,没头没脑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娟儿也是一头雾水,只是听二姑娘特特提到一个“孟”字,凝眉思量,心头猛然闪过一道光亮,舍了莺儿往正房去,刚到正房西间窗前,透过大开的窗子,见二姑娘不知何时已到了书房,正负手立在一副《残荷听雨图》前痴望。靠窗一张大书案上,用镇纸压着一张宣纸,上面儿是昨儿画了一半儿的《闲观蕉下戏鹤》。
她心中顿时明了,悄拉莺儿走远,道,“多半儿是那画儿招的。”
“画么?”莺儿不明。
娟儿悄声道,“你再想想二少爷拿画回来时,说过什么?”
二少爷是指二房的长子杜慕云,现年十八岁。这画是去年二姑娘生辰时,二少爷送来的,恍惚说过是他的一个南监同窗画的,那人似乎姓孟?
莺儿心中一惊抬了头。娟儿看她面色知是她想到了,自己思量一会子道,“你再想,原姑娘是不留意二少爷每日去哪里应酬的。自此之后,是不是每每二少爷回来,她便要细细的问呢?还有,过年的时候,那边太太出去走动,有时邀咱们太太同去,太太不想动,哪回不是姑娘劝着去的?二太太去,咱们姑娘必跟着同去……”
莺儿恍然大悟,“是了。你不说,我倒没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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