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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章 大结局中 情深(99点 求订阅(1 / 1)

越君邪是在朝堂之上被越君行掷伤之后就直接拖来了这里,没有越君行的吩咐,也没有人敢给他请来御医瞧看。八零电子书

两相对望中,越君邪率先艰难地转过身,背对她,幽幽冷冷道“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冷羽裳走近,轻轻道“我去见了皇上,求他赐死”

那背对之人身体蓦僵了僵,呼吸间隐隐泛起有起伏的波澜。

“那他怎么说”

“他说我休想用我的死,来换他同意你的生”

越君邪沾血的衣襟无风自拂。

“早就知道的结果,你又何必去求他”

“纵是如此,可你如何让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那样装聋作哑呆在我的郡主府里,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吗”冷羽裳声音颤抖。

“你能安然呆在你的郡主府里已是他格外开恩,否则你以为,他会不知你这些年为我做下的事吗”越君邪叹道。

“他那日能将母后和无双带上殿,却独独不带你,就已是存了放过你的心思。”

“羽裳,既然连你的命都是他施舍来的,他又怎会因你而饶过我。。。。。”

“不饶就不饶吧反正在进宫前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冷羽裳闻言反而往牢里走了几步,半蹲在他身边,颤声道。

“既然不能一起生,那就同死吧”

越君邪抬头看她。

良久,他慢动了动,微微侧身,盯看着在那昏暗的光晕下显得单薄伶仃的女子身影。

万分艰难地抬起手伤的双臂,揽过她,摇头苦笑“傻丫头,你这又是何必”

那骤然而至的温暖让冷羽裳凄然一笑“我若是不傻,又怎会爱上你,为你假装追逐另一个男人十年,与你在不见天日的暗地里纠缠十几年。”

“即便你拒婚不娶我,即便失了两个孩子,还是那么傻傻的心里放不下你。”

越君邪垂眸黯然,半响后,他拉过她的手臂,拂起衣袖,露出那手腕处新鲜的斑斑血痕。

“这是昨日弄伤的吗天凌不让你出府,你就这样折腾你自己吗”

柔软的指腹如风拂过,原本日日修剪干净圆润的指甲如今因裹着血迹而显得暗红。

压制不住的泪水,此刻终于忍不住簌簌而下。

冷羽裳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在看见他双肩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停了下来。

心中一片涔寂,她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

越君邪想要抬手去拍她瘦弱的背,努力抬了几次,却都剧痛袭心,只得作罢,虚虚地搭在她的腰间。

那腰甚是纤细,恍若五指可掐。

闭着眸,阵阵熟悉而特别的香气袭来,过往种种奔袭而来。

那一年,他六岁,她五岁

第一次相见,是在他被越君离带着人拖到假山后打了一顿以后,她走了进来,用那柔软温热的手,轻摸着他额上的红肿,含泪微微吹着,软糯的声音“娘亲说,这样多摸两下,就不疼了”

第二次相见,无双落水,是她蹲在岸边大声地呼喊救命,旁边的侍卫被吸引来,救起了无双

随后,有了第三次,第四次

他们越来越亲近,心也越来越近。

直到有一日,她突然很少进宫了,却日日去了越君行的太子府。

再后来,京中所有人都说镇南王府的小郡主心慕太子,即便太子体弱,性不喜人,很少搭理她,她也日日厚着脸皮上门,赖着不走

只有他知道,为什么

她是为了自己。

从那以后,俩人在世人面前,一个是温文尔雅,高洁风流的晋王才子,一个是一心爱慕太子的王府郡主,俩人明面上的交集永远只止于点头之交,他是她闺友的皇兄而已。

而暗中,俩人互诉衷肠,缱绻情深。

许是俩人都是心思熟虑之人,镇南王府中驻在京中之人又稀少,所以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让两人瞒到了今时今日。

倘若不是那两次意外的小产,这个秘密,许是还能继续永久地瞒下去。

正想着,冷羽裳挪动了下身体,微动了下。

越君邪心中蓦地一惊,他手上不能用力,只能努力把身体往后撤了撤,离开了她。

“羽裳,你走吧”

“什么”冷羽裳泪眼朦胧地问。

“你走吧,羽裳”

因为身体用力,他肩上伤口又涌出一阵血水,原本ads;。

“是又在想意欢了吗”沈星辰走近,与他并肩而立。

越君行凝眸,沐浴后的他难得地穿了一袭淡薄缥缈的雪色纱衣,整个人的眉目也就跟拢在了一层绵薄水雾中“除了她,朕已经没有亲人了”

沈星辰一愣,恍然道“是为了白日晋王的事吗”

越君行幽叹着走到桌前,递过一张纸给他“晚膳时,宫人们送来无双的信,她说就算朕不计较她的罪责,但她自觉也已无颜再见朕,也无颜在这宫里住着”

“她要朕,允她出宫去大明寺出家修行”

沈星辰与越无双曾在北越宫中夜宴之时,有过几面之缘。

印象中,那是个极为天真活泼好动的女子,甚至,那个时候她还不能称之为女子。

不过是一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女而已。“你同意了吗”沈星辰问。

越君行默了默“送信之人还随信送上了她自己绞断的长发就算是朕不同意,只怕也拦不住了”

“那就随她吧”沈星辰道“即便你是皇上,可若是她心意已决,你也耐她不得”

越君行缓缓道“你刚才的这句话,羽裳今日也说过”

“他说我命由我不由天,纵然所有人都觉得不值,可那所有人却都不是我;纵然所有人都不许我随你死可我却觉得,没了你,我便是失了命”

“星辰”他抬首,扬起一抹深至骨碎的心酸弧度。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从未有一刻如那般地念着意欢”

“她,便如我的命”

“倘若换作是我,我也会愿意为她,负尽天下人的”

沈星辰顿然失语。

他默默地推开紧闭的木窗,风声徐徐掠过,吹起一室珠帘,叮当作响。

越君行却又抬手,把那木窗关上“意欢素爱珠帘,这满殿里的每一串都是她亲自选好悬的地方,带着人挂上的。”

窗阖风止,铃声也随即停了下来。

沈星辰重重叹道“人最有情,却又最无情你如此,秦陌也是如此”

“如今意欢与秦陌之间的事,已不是简单的靠两国征战就可了结之事,也许,这次是个转机也不一定。所以,这里交给我,你明日安心出征吧,解决纠缠在你们三人之间的事,然后把意欢带回来”

“我知道是个转机可我害怕,我觉得,就算我找到了她,也许她已经不愿意回来了”越君行低低道。

“你在胡说什么”沈星辰拧着眉斥道。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越君行缓缓摇头“没有,只是这几日心中总有些不宁”

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苦笑道“也可能是这几日噩梦做的多了,再加上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所以我可能有些恍惚了”

沈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我也走了,你早日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明日好出征”

“嗯好”越君行无力回道。

看着沈星辰出了房门,他才缓缓走回榻边,拉过一旁唯一的一床锦被,盖在身上。

自从俩人圆了房开始,他和南意欢就一直没有像别的王府里那样分院分房睡过,就算是进了宫,也都是只赖在一个宫里。

共用一条锦被reads;

如今这一个多月过去,锦被也重新洗晒过,但越君行仍然嗅到了浓浓的,独属于南意欢的味道。

“意欢。。。。。。”

十万分的思念如潮水般涌来。

此日,此时

所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并没有让他觉得有一分畅快。有的,只是,浓浓的悲哀

身在皇家,独于穹天的孤单

意欢,我想你了

你何时归

第二日一早,越君行终究还是抽空去了一趟xx宫,去看越无双。

当他站在芳草萋萋的院内,远远看着跪在正殿中的那个头发参差不齐,灰袍裹身的女子时。

唯有一声幽叹

他没有再踏入殿门,但却让人遣来了一驾马车和一卷圣旨

圣旨上,许她离宫入城外北越皇寺大明寺带发修行

但,只许是,带发

他还让林奉孝留下一句话说的是:无双,把头发留回吧,若是意欢有一日归来,她也定会希望,你还是我们原来的皇妹无双

城外,点兵校场。

旌旗展展鼓声阵阵,敲击在所有的人心上

高台之下,以周信等人为首的二十万大军,目光齐齐看向凌立高台之上,那个睥睨苍穹,冷傲逼人的男子。

越君行身着黑色战铠,猎猎朔风将他的ads;。全集75

“北越帝国的将士们,朕要你们踏平南秦的每一寸,一血北英山中败归之耻接迎皇后回朝”

清泉般的嗓音,清晰地响彻而起,撼人心魂。

“踏平南秦,接迎皇后回朝”排山倒海的山呼声,直直冲向九霄云天

越君行漆黑的眼眸,眼瞳中没有一丝感情,充满了魔魅般的冰冷。

剑锋横指,扬眉一喝。

“出征”

南秦

残阳如血,铺红了万里天涯

今日,已是太医窦迦所说的第五日。

秦陌无言地看着被搁置在一旁木几上的那一碗黑褐色的药汁,伸手去端,却在摸到碗壁的那一刹那,又缩了回来。

眉头紧蹙“凉了,再下去熬一碗来。”

站侍在身后的初白紧咬着唇,忐忑地上前连托盘一起端起,轻着脚步往外走去。

这已是她今日即将要熬的第六碗药了

殿内又安静了片刻后,初白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药汁进来。

秦陌看着那一碗因为加了红花所以颜色有些泛着暗红色泽的药汁,还有那因着刚刚熬好,所以蒸腾着传来的浓腥味。

那味道传入每一个皮肤毛孔间,令人闻之欲呕。

秦陌看了又看,终是别过头,带着几分嘶哑的嗓音道“窦迦,你这个太医院院首到底是怎么当的朕都忍不住在想,是不是当初瞎了眼才选了你进宫。”

“你说她尚有十日之机,怎地到了今日才第五日,你就逼着朕要下这个手reads;”

“皇上”

窦迦俯身低垂着头,看向那因长期睡眠不佳忧虑不堪而容颜憔悴的秦陌,低低回道“臣有愧臣才疏学浅,无力让公主醒来,也无力保住公主腹中之胎,致使皇上陷入此等两难之地臣羞愧”

说着,深深地跪伏下身去。

秦陌长长地叹了一声,起身下地,走到窦迦面前,弯腰拉住他的手臂,拉他起来“你若是才疏学浅,那么我南秦便再也没有可堪称医术精湛之人了”

“这一切都是上天给朕的惩罚,是朕怎么逃也逃不开的命”

“皇上”窦迦动容地喊着。

“你之前是不是说这宫里太闷,若是带她出去走走,去些温适之地,是不是会于她醒来有利”秦陌问道。

“是公主如今身体脉象上已然无碍,却迟迟不愿醒来,实乃是当日伤了心脉,心结未开而已再加上微臣事后查看,曾发现公主额上除了拖行的擦伤外,也有些微肿块,所以两相较之,才会迟迟未醒”

“那朕就带她出宫”

秦陌一拂衣袖,坐回南意欢身侧榻上,指着那碗药道“这药拿下去吧,反正你方才也只说是胎像有异,早做打算较好。”

“那么,朕如今告诉你,既然你之前说好的十日,那朕就要你十日。所以你随朕一起上路,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你都必须给朕保证这余下五日她母子平安,你可明白”

窦迦走近,微豫了一会后,恭身应道“臣遵旨”

秦陌出宫的吩咐一下,墨离当即就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几人当初悄悄进了宫,如今也依旧只是两辆马车,几骑随从地悄悄离开了。

就在秦陌出宫的那一日夜里,琅城城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reads;

南秦百年圣寺失火了。

那一夜,风狂火烈,烟雾弥漫。

无数人涌上街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场冲天大火

无数人自发地拿起自家所有可以装水的木盆桶舀,狂吼着去拿起手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去扑火救火,然后在第二日天际泛白时,对着那一片黑烟狼藉,断壁残垣失声痛哭

断壁的一角,同样呆坐着几个发髻凌乱,披风之下衣衫沾染了水迹的女子。

在她们的身边如今围簇着一拨拨同样花容失色的女子。

叶绯淡看了看嫩白的五指上沾染的黑灰,走到一旁脸色苍白,闭目喘息不言的刘梦凝身边“淑妃姐姐,你没事吗”

刘梦凝睁开眼,三千青丝垂落在脸颊,遮挡住了大半边容颜,只闻那语声戚戚“我没事。”

侧身迎着风,叶绯用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看着那早已面目全非的一切,叹道“只是可怜了这百年圣寺,就这么毁了毁了”

刘梦凝也缓缓抬首,迎风而望。

那风吹拂开遮在她额面上的发,露出一双哀伤不已的眸子。

“不过是一个寺而已,毁了还可以重建,可若是毁了人,毁了人心却又可上哪去寻”

“淑妃姐姐,你怎么了”叶绯疑问道“自从前日从寺外回来,你就有些不对,怎么了,是觉得身体有哪里不适吗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不用了,天天这样养着,还能有哪里不适”

“曾经,我也担心我会身体不适,可如今”刘梦凝昂首,苦笑道“如今我才知道,它一直都是那么的好”

叶绯像是已经见惯了刘梦凝这样时常伤感的样子,所以便也笑笑不语,走到旁边的一个掌事嬷嬷面前道“你,去收拾下东西,然后找辆马车来,我跟淑妃姐姐现在要回宫reads;。”

“可是娘娘,皇上临走时留过旨意,说几位娘娘们奉旨为战事祈福,如今战事未结,皇上也没有旨意来”

那掌事嬷嬷为难地还要继续往下说,就被叶绯不耐烦地冷声打断。

“嬷嬷,皇上是说要来仁安寺里祈福,可你看,如今这寺都没了,你还让我们上哪祈去,难不成,你们就要让淑妃娘娘和我在这乌烟瘴气的地方还继续待着吗”

那边刘梦凝听到声响,也走了过来“嬷嬷就按照昭仪娘娘的话去办吧,若是出了什么事,皇上责怪下来,自有本宫担着。”

那掌事嬷嬷见状,知道照这架势今日定然是拦不住了

于是弯腰恭声道“奴婢遵命,奴婢这就去唤车,请两位娘娘稍后”

说完,行了礼退下,绕到另一隐蔽之处,招手唤来另一个黑衣墨卫,低语道“速传信给墨统领,就说仁安寺失火被毁,两位娘娘即将回宫。”

那人听着点点头,随后急匆而去。

不一会,那掌事嬷嬷远远回来,禀道“两位娘娘,马车已备好,就请娘娘启程回宫吧。”

“嗯”叶绯应了一声,挽过刘梦凝的手“淑妃姐姐,我们走吧”

俩人簇拥着往马车上走去,叶绯突然凑到刘梦凝耳边,咬着耳朵低声道“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场火烧的真是及时啊,我早就在这里呆烦了,要不是这场火,咱们俩想回还回不去呢”

刘梦凝手臂僵了僵,随后另一只手拍了拍她“此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祈福圣寺被烧,此乃大凶之兆了”

“哦,好吧”叶绯吐吐舌头,缩回了马车之上。

眼光却不觉透过半开的车帘,最后深深回望了一眼那依旧人影匆匆,却已面目全非的地方。

那一眼,已说不清,是惊,是喜,是悲,亦或是痛

仁安寺失火和刘梦凝两人回宫的消息传来时,秦陌已带着南意欢、墨离还有窦迦和初白等人行了二日夜的路。

下午时,他们在距离琅城外北一百七十里的一个小城住下。

这小城里极小,却因着与去北越的方向相反,所以被战火波及的较少。

满城荷莲,到处是一片安稳平和的景象。

到了以后,秦陌并没有待在客栈里,而是用马车带着南意欢在这城里城外四处游览了一番,一边走他一边指着那碧池中亭亭而立的莲荷,向南意欢温柔地讲着。

一言一言,一语一语。

侧手支颜,无比温柔地伸出伸出手,轻轻地摸着南意欢柔滑的脸,凝锁的眉头松开,温暖地笑着。

翠嫩的莲叶,晶莹的莲藕,清苦的莲心,乳白的莲子

微风透窗拂过,拂过南意欢细密的睫羽,在暖阳之中微微颤动了两下。

秦陌无意间瞥见,狂喜之下却又发现,那不过是荷风所动而已

心中黯然片刻后,再度展颜一笑,继续低低述说着。

夜深帐垂,心音如水。

窗外凉风习习,扑鼻而来的莲叶清香,沁人肺腑。

安置好了南意欢以后,秦陌轻轻掩上房门,走到天水成碧的院中。

静静听着墨离带来的两则消息,一则是仁安寺大火,刘梦凝和叶绯回宫;还有一则,则是越君邪的死和越君行的再度出征。

这次的出征,他不再是像上次那样隐藏着实力,而是一次性集结了五十万大军。

且喊出踏平南秦,迎回皇后的军号,狂奔呼啸而来

其心明显,其意坚决reads;

还有那仁安寺,天干气躁,烛火倒地

若是他会相信这些见鬼的唬人之语,那他又怎能安然存活至今。

仁安寺

他和她之间,唯一甜蜜关系的见证

眸中瞬间滑过一抹森寒之色。

那寺,终究还是碍了那个男人的眼

“皇上,朝中来信问说,仁安寺损毁严重,工建司想从国库中挪出明年休憩的费用重新在原址上修建一座,但所耗巨大,所以想问下您的意思”墨离道。

沉默了良久,秦陌低声道“毁了就毁了吧,那寺已历经百年风雨,如今这样轰轰烈烈去了,又何必再让他从头再苦一番。”

“但是,你告诉他们,那笔银子可以允许他们照拨,但不是建寺,而是让他们在原址上,按照原规模重建一座院子”

“结构功用就按照原先的扶风院来吧”

墨离心下了然“那要是工建司的人问起说此院名称呢”

秦陌淡淡一声“就依旧还叫扶风院吧”

“是”墨离低低应了。

“至于梦凝和叶昭仪回宫的事,也随她们去吧,等朕这次回宫,就会下旨送他们出宫”

“可是淑妃娘娘那”墨离抬首,口中欲言又止。

秦陌看着他,心中了然地道“叶绯那朕早已说好,封她为妃不过是为了应对朝中大臣,她自己心中也有分寸,所以不足为虑,至于梦凝那里”

顿了顿,他微有歉意地叹道“朕知道这些年她坚持不肯出宫多半是因为当年那个失了的孩子,她一直心有不甘,亦或是对朕还有念想,期盼着有一日朕可以回心转意,再给她一个孩子”

“可是,何曾有过孩子朕从不曾碰她,又怎会有孩子”

“唉”

他转身“等朕回宫后,朕会当面和她说清楚除了意欢以外,梦凝也是朕此生伤过负过的女子朕本来以为在她进宫之时已与她说的清楚明白,只是却忘了”

“情之一字,非人力所为,连朕都不曾做到随心,又怎能去强求她reads;”

墨离低头沉默,他想起那些年,他帮秦陌暗中弄来的那些能致人迷幻和更改脉象的药物

“皇上,那两国交战之事今日魏将军来信说,原先滞停在云州的北越大军又开始蠢蠢欲动,这几日从华池两地调来了很多小型战船,打算强行渡江攻城了”

“听闻越皇君帝不日将亲抵云州,所以魏将军想请旨皇上是否可急速返回泽城,以鼓舞士气”

“士气”秦陌沉声道“军中是有流言了吗”

墨离低声担忧道“是有一些一些说辞虽然皇上救回公主的事极为隐蔽,但此番被北越大肆张扬后,已闹得人尽皆知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也都在有些议论”

“只是议论吗”秦陌冷笑道“只怕是说的有些不堪吧”

“也没有,皇上您别多心

秦陌挥手,挡住墨离想要出口宽慰自己的话“随他们说吧,自从知道意欢还活着的那一日,朕就知道终会有这一日的,即便是朕那日没有从北英山中把她救回,这两国拼死的一战也无可避免所以他们想要说什么就任他们去说吧”

“还有,你告诉魏坚朕还有事要办,暂时去不了泽州,那边的事你让他自己想办法”

“想当初,朕从千军万马中挑起他来做这千乘军统领,又把这几十万的人马交到他手上,若是这区区一城他都守不下来,那朕还要他何用reads;”

“是”墨离朝着安静的门里看了一眼,他知道,在里面那位醒来之前,秦陌哪里都不会去的。

再次挥了挥手,墨离退下。

秦陌负手,抬首仰望荷色青天,穹宇般深邃的眸子短暂地微闭后,复又睁开。

返身,推开门,踏入房内

走到榻前,弯身捡起那半滑在地的薄毯,替南意欢重新盖好。

微醺的眸光氤氲,看向那苍白若琉璃的脸颊,卷翘紧闭的睫羽,小巧的琼鼻下安详沉睡的眉眼。

对于所有外界发生一切无知无觉的样子。

脱鞋上榻,离她微远地躺下,牵过她覆在自己小腹上的手,紧握着,闭目沉沉睡去。

“意欢,每一日闭眼,再睁开,我都希望可以看见你或惊或怒的脸”

“可是,每一日,我睁开,每一次期盼,最后皆是一场空欢”

一夜无话。

第二日,秦陌清晨起床,洗漱后出了屋,让初白进屋给南意欢洗漱。

突然,屋里响起了初白惊喜的一声“呀,动了,动了”

秦陌前脚刚迈出门,听了这话,呆愣了三秒后,猛地转身,夺门而入

站在院里的墨离听了,也楞了楞。

这时就听秦陌在屋里大喊“窦迦窦迦”

“来了,来了”窦迦被墨离拎着衣领,拽着狂跑了过来。

踉跄进门,就见秦陌弯腰坐在榻上,他身边站在初白,俩人脸上都是一脸惊喜地看着榻上的南意欢。

“窦迦,你看,你看意欢她的手指在动她的手在动reads;。”秦陌激动地指着榻上雪白微蜷晃的食指道。

初白也是喜极而泣道“奴婢方才进来给公主擦身,就看见她的手指会动还有,还有眼睛,也在动”

“窦迦,来来,你快点再给她探探脉,看看是不是快醒了”

秦陌边说边连忙自己退到了一旁,推着把他搡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窦迦一撩袍角,在榻边半跪而下,打开药箱,取出药垫垫在南意欢手腕下,凝神探了起来。

短短的一小会,秦陌却觉得等得焦急而漫长,他秉着呼吸,忍着不去打扰,不发问。

终于,窦迦收回了手,回首对秦陌道“从脉象上看,公主的脉象较之昨日有进益,但若说公主何时会醒来,臣仍是无法臆断”

“但从今日公主手指和双目游动的情形来看,若是一直照此调理下去,应是醒来有望的”

“有望就好,有望就好”秦陌起身,在屋里来回走动着,话中也不觉带着喜意。

窦迦从地上起身,把余下东西收进药箱里“皇上,微臣探到公主腹中胎儿的喜脉之力也强了些,想必是这几日新加的那一味药起了药效,正好与公主体质合适,臣这就下去,再改下药方,设法增进这一部分的药效,希望能尽量保住公主腹中之子。”

“果真吗那太好了”秦陌喜道。

窦迦点头“虽不敢说有十成,但若是一直这样好转下去,也不是不可,关键还是只要公主能醒来,那么一切自然不要而解”

“好好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窦迦闻言退下,初白也被他喊了下去,交代一些事情。

一时间,屋里除了南意欢外,只剩了秦陌和墨离。

“那个从暗谷里接来的女子行到哪了”秦陌问reads;。

墨离答道“本已出谷行至山海,后因二日前我们出宫,未定去处,所以就让他们依旧停留在了山海,未再前行。”

秦陌沉吟了会,道“这样吧,你让他们在山海候着我们,我们今日启程,往那边去,然后与他们一起回一趟暗谷吧。”“皇上,您要带公主回暗谷吗”墨离惊诧地问。

秦陌俊瞳微紧“暗谷里地势较低,如今天气爽朗,不比外面酷热,是个适合将养的地方。再说了,他们都在那,我想若是意欢醒来,总也是希望能去见上一见的。”

“可是那里是我秦氏所有族人的居住之地,若是被公主见了,倘若日后有一日岂不”

“无妨”秦陌低声道“就按朕说的去办吧,那暗谷里有的是我秦氏一族百年的所有,也是让朕和她变成今日这一番对峙模样的根本,即便有一日她醒了,真的看见了,那也就看吧。”

“事到如今的我们,又有何可瞒的”

“是”墨离没再搭言,只是看向秦陌的目光越发深邃和沉重。

用过早膳,收拾了一番后,几人又再次上路了。

秦陌此次行踪隐秘,他们在前,墨离自会安排人在后,抹去一切几人曾经活动过的痕迹。

接下来几日,南意欢的脉象果真一日比一日好,时不时就算白日里马车行驶时,秦陌也能在阳光下瞥见南意欢那微动的眼眸或是手指。

而一旦看见,那他这一日都将过得心情愈发愉悦。

一路向北,景致变幻

或夏暮晚景,明净如画;或洞庭青草,绿树啼莺

这一日,几人路过一处秋水深深的盈盈一泊。

秦陌便喊停了马车,令墨离去旁边租赁了一艘画舫,抱着南意欢弃车登船,又令人将船往湖心驶驰而去。

此湖极长,一路顺流乘行而下,秦陌让人搬了躺椅来,揽着南意欢靠坐在船头,静静听着旁边画舫中悠悠传来的歌舞声。

万里月明,星汉隐约

到了夜间,湖中更是热闹异常今夜赶巧,湖里好似还有一场湖宴。

一阵繁闹的唱戏杂耍之后,突然整个河畔灯静。

云烟幻灭间,一叶扁舟载着伊人自湖上逶迤而出,伊人一身朦胧轻缦薄纱,微风荡漾中如水一点一点飘散开来,舟身荡起的涟漪也在荷叶下轻盈地打旋。

乐声悠扬清冷,女子白衣倾华,如水月光下显得纤尘不染,宛如一朵白莲。

纤腰款摆,月下的女子手中一柄折扇,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时而合拢握起,如妙指拨弄丝弦,又似笔走游龙绘丹青。

整个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一曲终了后,秦陌低下头,看着半靠在自己怀里,素手娇颜的南意欢。

河畔阑珊灯火映映,连南意欢的脸上都沾染了些丝丝ads;”

“风兰是被我让墨离从春风院里救了回来,她安然无事,她也没有被人欺负我让他从青楼里找了个长得相似的人替下她,瞒过了陆婉儿但是”

随后,他语声微黯道“但是对不起,我没有救下你的舅父和舅母”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他”

“但那悬在城墙上的人却不是他们”

手指轻轻抚过南意欢绝美的容颜,低醇微哑的嗓音响起“意欢,那种亲眼见过亲人头颅高悬城门的苦,那种挖心的痛,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都刻骨铭心”

“你是我爱的女人,我又怎么会舍得让你也再经历一遍,那种痛”

“那年,当我与你喝完那盏交杯踏出房门时,你可知我走的每一步都犹如踩在刀尖;当看见你从喜房中狂奔而出十指血肉模糊时,当你摔碎那碗扬着碎瓷片划向我时,你可知我恨不得把脖子伸向你,待你来杀来砍”

“你知道吗那三日,你黑着灯在那日光殿里不吃不喝时,我也就陪你站在殿外”

“我一遍一遍,一遍一遍地问我自己”

“为何”

“为何,我竟会把我最爱的女人逼成了这幅模样”

许久许久,仰首,秦陌长长地吸了口气,强忍着把眼角的泪意逼回。

“我早知道,身在秦室皇族里,有我不得不为之事,也有我不得不舍之人,可是我从未想过,那种不得不为,不得不舍的痛会让人无法承受,让人恨不得从未生在这个世上,从未见过你”

“可我又怎舍得从未见过你”

“那样的我,活着又有何意”

犹自低喃间,忽而湖畔起风,阵阵凉意袭来reads;。

秦陌抬起上身,看见初白和墨离远远站在门舱旁,手上还搭着一件披风,就想要招手唤她过来。

手臂刚刚抬起,忽然就见迎面银光一闪,数道粼粼波光夹杂着剑光铺天盖地袭来。

剑光是从与自己这艘画舫贴着船身而过的对面小舟上传来的。

而那小舟,赫然就是刚才那在湖中间一曲一舞的人,女子白衣,男子蓝袍

这一切来的又急又快,谁也没有想到

墨离和旁边的墨卫们都急急飞身来救,却见那数道剑光已经奔着秦陌怀中的南意欢而去。

来不及细想,秦陌横抱起南意欢,一个转身,让那数道力道惊人的剑气砸到自己背上。

“砰”秦陌和南意欢俩人被这巨大的冲力震的向前一跃,秦陌膝下一软,手臂发麻,眼看南意欢就要被摔到地上。

强压下背后的剧痛和强烈翻涌的血气,秦陌就势用力抛出手上的南意欢,大喊“墨离,接着”

墨离急急忙忙跃身往另一侧,把南意欢接了过去。

“砰”第二波的剑气袭来

秦陌觉得身上又是一阵剧痛,他快速先反脚一踢脚下矮榻,砸向迎面从那艘小舟上一举跃下的数十个各种普通杂役打扮的人。

可却很快就被三、四个人围成了一团。

墨离退到后面,把南意欢交给初白扶好,自己就要去救秦陌。

可刚迈出步子,就听秦陌一边躲闪着回首,一边厉声喊道“看好她,你不要管我”

墨离生生刹住脚步,只得自己守在南意欢身边,指挥着船上的所有隐着的墨卫都围攻了上去。

双方又厮战了片刻后,墨离看出对方完全是拼了命的打法,心中暗惊reads;只得挥袖,发出了一声响箭

瞬时,周遭四处也紧随着“嗤”地,升腾起数躲响箭,在空中瀑开了花

对敌的那拨人见了更是发狠地攻了上来,可秦陌一直冲在最前方,身侧的墨卫们见了,一个个也都打红了眼,疯狂地往上涌。

期间,秦陌无数次地回首,冲着墨离大喊,要他顾好南意欢。

片刻之后,湖面上迅速疾驰而来数艘轻舟,舟上人影团团。

那对方领头的一男一女,见状,懊恼地互看后,又深深看了被夜竹死死揽在手上的南意欢一眼。

翻身撤回了自己的小舟上,随后又一个个又翻入了湖底,遁了出去。

所有人撤走后,墨离小跑着到秦陌身边,从怀中抖着手掏出几个瓷瓶,拔开塞子,递给秦陌道“皇上,你有没有怎么样,先吃点伤药吧”

秦陌接过,正要倒入口中时,却只觉胸前血气翻涌的厉害。

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口,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上。

墨离吓得扔了手中所有的药,一把扶住他,焦急道“皇上”

秦陌反手紧握住他的手臂,忍着背上剧痛往舱口南意欢的方向走去“意欢有没有怎么样”

“公主没事没事”

墨离忙答道“但是皇上你身上都是伤,你快些回舱,让窦迦给你医治吧”

“朕没事”

秦陌扶着他的手臂,走到舱口,看到因惊吓而苍着脸,但一双手仍死死地抱着南意欢的初白。

他伸出手,弯腰,从初白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南意欢,再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的头靠在自己左臂上。

右手顺过她一双秀腿,往上吃力地挽了挽,抬脚往舱内走去reads;。

刚迈了一步,他忽然整个人身体一僵

浑身,所有疼痛全都消失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一处。

低头,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腰间。

对上,一双杏眼微睁,泛着惺忪迷惘,姿态柔弱至极的女子的脸。

还有那一双绕过自己腰间,松松环在腰间的无骨小手

“陌,你受伤了”

瞬间的怔忡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翻天覆地的狂喜

“你你刚才喊我什么”秦陌颤着声问。

“你不是秦陌吗”南意欢又努力摇了摇头,从他腰间抽回一只手揉揉自己的双眼。

“是我是秦陌”秦陌小心地问“可是你,你怎么会这样和我说话”

“那应该怎么说”南意欢仰着脸,像是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地问。

仿佛时间停滞,仿佛周遭一切无存,秦陌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没有硝烟,没有战争

没有冷眼争吵,也没有怒目相向

有的只是如此平和且略带关心的一句“你受伤了”

秦陌目光灼灼含泪,深深地凝视着南意欢那盈盈秋水般的面容。

“没事,没事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你这人可真奇怪reads;不过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睡了一觉,怎么这里就成了这样,是来了贼吗,不然怎么伤成这样”南意欢薄嗔道。

绝美的容颜上,缓缓扬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如花笑容。

仅是那一丝丝缕缕,在秦陌眼里,却温暖得如盛开在阳光之下的灼灼桃夭。

感觉所有的苦都是过眼烟云,再也觉不到浑身那数处刀伤的疼痛,秦陌欢喜着抱着南意欢进了舱内。

留下一旁同样傻愣的墨离和初白

微一迟疑,墨离沉着下令让画舫返航,又吩咐人改了线路,不去山海,而是直接绕去暗谷后,自己也跟了进去。

舱内,秦陌把南意欢放在软榻上,自己坐在一旁,就那样怔怔地一眨不眨地盯着南意欢看。

南意欢微微摇晃着头,慢慢看着舱内周遭的景象,还有盯着自己的秦陌,蹙眉道“你受伤了,怎么不宣人来看看。”

秦陌回看了看正要进门的墨离和窦迦,本想挥手让他们出去,可转念又想了想,只开口道“进来吧”

窦迦走了进来,两眼也一直在秦陌和南意欢中间扫来扫去。

最后他低下头,掏出药箱对秦陌道“皇上你把衣服换下吧,臣替你稍稍清理一下,上点药,否则若是染了炎症就麻烦了”

秦陌点点头,示意墨离去拿东西,自己动手解起了上衣

解了一半时,他像是响起什么,停了手,对着南意欢道“你在这休息会,我去隔壁上个药就回”

“这里好像就一个舱吧你要去哪里上药”南意欢开口不解地道。

秦陌唇角一僵

他只是觉得在她面前宽衣不妥,所以才随口扯了说要去隔壁房间,可这只是临时租来游湖的画舫,确实显而易见地只有一个舱房reads;。

“你就在这里换吧怎么,难道你不是我夫君吗”

“我我”秦陌嗫喏了半天,不知该怎么回答。

南意欢低头摸了摸自己已经微有起伏的小腹,复又抬首,用着疑惑不解的眸光看向他道“我腹中都有孩子了你又在我身边护我,难道你不是我夫君那我夫君是谁”

短短几句温润的低语,寸寸撩心,竟如融雪般的温暖,淌过秦陌的心头,让他有种极度想要落泪的冲动。

拳头握了握,秦陌对着那入他梦里辗转无数次的容颜,有种身在睡梦中的感觉,他不觉应道。

“是我是你夫君”他颤声道。

南意欢睫羽动了动,闭上眼睛道“那你换吧,你若是觉得羞,那大不了我不看就行了”

秦陌低低嗯了一声,慢慢转过身。

三两下,沾血的冰丝长袍轻动,落地。

走到另一个软榻上,趴伏而下。

窦迦备好了药粉和纱布,从另一侧走来,乍然走到软榻旁,看见秦陌背上那纵横交错的斑驳伤口时,他惊的喊出了声。

“怎么了”秦陌侧身问。

窦迦指着他的背,惊着声音道“怎么,怎么还有那么多的旧伤”

一旁的墨离眼光微黯

秦陌也默了默,继续趴好,淡淡道“朕小的时候不听话,总是贪玩,也不肯好好练功,所以叔叔们就把朕关到祠堂里,练不好不许出来,若是出来的时间晚了,这便是惩罚”

“可是,那些伤”窦迦话说了半句后,猛地反应过来,秦陌的出身

也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些所谓的听话,所谓的祠堂

住了口,不再多问一句只是默默地拿起干净纱布蘸了水,先替他把今日的剑伤做了清理,然后洒上药粉,最后再用一层干净的纱布一圈圈裹上

到最后有一处,窦迦捆绑不便,就让秦陌侧一下身体。

秦陌顺着他的动作和话语,侧过身,一抬眼,却看见南意欢睁着空灵绰约的眼睛,缄默地看着自己。

那眸中神色看不分明

秦陌心中一惊,想要开口去说些什么,却听南意欢突然幽幽一叹

低头又抚上自己的小腹,清澈的眼神微哀怨地看着秦陌道“你那什么叔叔怎么那么心狠不练功就不练呗,小孩子不就是天天要玩的吗我可警告你,我们的孩子,以后你可不许逼他练功,他要是贪玩的话你也不许拦他,更不许打他,听见没有”

秦陌翻起坐到一半的身体又是猛地一僵,就连墨离也睁大了眼,吃惊地看向南意欢。

南意欢恍若不觉,兀自睁着黑石般清亮的眸子,瞪看着秦陌。

“好永不逼他,不拦他也不打他好不好”

“嗯,这还差不多”南意欢收了微嘟的嘴,展颜一笑。

穿上衣袍,秦陌看了墨离和窦迦一眼,那俩人会心地退了出去。

初白也适时地送了一些清粥小菜进来,搁在桌上退下,还替俩人关掩上门。

秦陌拉着南意欢在桌前坐下,一碗碧梗清粥,还有两样小菜和几碟点心。

盛起半碗稀粥稍稍试了下温度后,递给南意欢“来,你刚睡醒,腹中一定空的厉害,先吃些这个粥,这是你以前最爱吃的,还有那几个点心。”

南意欢接过喝了一口,紧接着又喝了一口,还抿了抿笑道“这味道好生熟悉呢好像以前在哪喝到过”

秦陌探到半空的筷子微顿,稍后,他又夹起一块乳糕放在她面前的碟子reads;。

“那个清粥是我找你以前的厨子,跟他学了自己熬的,所以味道可能有些相近,但这个乳糕就是从附近买来的,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南意欢笑着接过,咬了一小块入口,过了一会赶紧又吐了出来,皱眉道“我以前喜欢吃这吗怎么这么甜好腻”

秦陌倒过一杯水给她漱口,方道“我记得你以前是爱吃的,也许是你有了身孕,所以口味变了不喜欢这个甜腻的了。”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我以前根本就不爱吃这个呀”南意欢道。

“不会”秦陌立刻答道。

“有关你所有的事,我都牢牢记在心里,不会有错”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说着,他笑着从怀里扯过一张帕子细心地替她擦了擦唇角,那帕角的一朵红梅傲然挺立,在那雪白的锦帕上显得格外耀眼。

南意欢扯下那帕子,朗目如月,问他“陌,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不然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既熟悉又陌生呢”

秦陌僵着嘴角扬到一半的笑意,慢慢地把那张白帕叠好,收起。

温润的目光,凝视着南意欢,轻轻道“是你是忘了一些事但你忘记的是我们之间最不愉快的一些事”

南意欢红唇微嘟,眸光迷惑“我们之间有过不愉快的事吗”

“嘘”

秦陌抬手按住她柔软的唇,定定道“意欢,那些都不重要了你只需要记住,我也是你夫君,由于一些原因,我们错失了一些年,但如今上苍怜我,把你又还给了我”

“那么,我必不会放手,我会用尽我一生,去弥补你去爱你”

“还有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南意欢咬了咬唇问“为什么是我的孩子,难道不是你的孩子吗”

秦陌目光灼灼,语声温柔“是你的孩子,自然就是我的孩子”

“哦”南意欢了然一笑,像是满意了他的答案。

“意欢”

“嗯”

秦陌扔下手中竹筷,走到南意欢的长椅上坐下,紧紧握着她的手,揽她入怀。

“意欢,谢谢你”

“谢我什么”南意欢仰首,安静地凝视着身边这个墨眉入鬓,眼角泪光闪闪的男人。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这边厢,西延的战事也是如火如荼

燕惊鸿的大军统帅万俟洛坚决秉承着燕惊鸿最新的所谓胜也是胜,败也是胜,总之一个字,就是要胜,否则屁股下的帅位不保的旨念,一改以前逢战必输,一退二三十里的惨况

开始了玩命般的,不要命似的帅位保卫战

短短五日内,就夺回了原先被乌孙五部联军夺取的八座城池,同时还又又抢回了xx部的两个最大最肥的城池,更是一剑把光启部落的世子爷给挑下了马

这一日,也正是燕惊鸿日夜兼程地赶到了云州附近的那个小山村之时。

在那个虽贫瘠却山清水秀的山村里,青瓦院落中,他见到了燕杀口中那个憨厚老实淳朴少言的谢泉

看到的第一眼,他就恶狠狠地回瞪了燕杀一眼,吓得燕杀被那凶狠的眼神惊肝颤胆跳,直接从软轿上蹦跶了下来。

哭丧着脸,他从软轿上爬了下来,低垂着头站到燕惊鸿身后

他想了一路,用尽了各种借口,想着能先行一步来跟谢泉通风报个信他跟燕惊鸿说的是半个月,可不是三天

可是,他的奸计都被燕惊鸿秒杀在了襁褓中,没有得逞

谢泉微微张大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破院门而入,鸢衣鸢袍,说不出的风流张扬肆意的华衣男子。

心中瞬时就猜到了他是何方神圣

短短两秒,燕惊鸿也把谢泉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扒干净打量了个透光,心中当下有了计较,他摇着锦扇,往院中的一个破木椅上一坐,刚坐下去,那椅子嘎叽嘎叽地响了起来。

谢泉羞赧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露出那灿烂明媚的笑意和那满口白的发亮的牙

燕惊鸿眉毛一挑,扬了扬扇,起身走到谢泉面前,堆着满满笑意弯腰一躬道“这位风流倜傥玉树凌风的贵人就是谢泉谢大哥吗”

谢泉惊的连连往后退了一步,只得也弯腰行礼道“不敢不敢在下正是谢泉,不敢当贵人称贵人,不知贵人是何方贵人,来找谢泉有何事”

“当得起,当得起”燕惊鸿拉过他的手臂,看似随意,却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拖拽着道“我是贵人,我妻子也是贵人,你既然救了他,那就是贵人的贵人,自然也就是贵人啦”

啊啊啊啊

燕杀只觉快被这漫天乱飞的贵人两个字给绕晕砸疯了。

他看着谢泉一脸通红,窘迫的样子,大着胆子,苦着脸地想要上前去拉一下,却在不经意间又收到燕惊鸿一记冷光

当下,如一盆冷水凑头浇下

他默默地,默默地把脚又收了回去。

那边,谢泉被他拉着,在那更加嘎叽嘎叽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燕惊鸿随后也在他身边坐下,摇着纸扇,四顾张看了下后,笑看着谢泉道“这里倒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好地方哪不知我们谢泉兄弟在这住了多久了呀”

谢泉试探着想要从椅子上起来,却又被燕惊鸿无意中伸来的一脚给架住了腿,只好低头道“不敢,不敢叫我谢泉就好”

“好吧谢泉,那我问你,你在这住了多久了啊”

“我在这出生的,我今年二十有二,也就是住了二十二年了”

“那你祖辈在这住了多少年呢”燕惊鸿又问。

谢泉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回道“加上祖父辈的话,应该一起住了有六、七十年吧”

“哦”燕惊鸿笑了笑,桃花眼微眯。

“那我问你,楚苏在你这住了多久呢”

“楚苏姑娘她在这住了大概有有”谢泉又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

从燕惊鸿问出第一句话开始,燕杀就在一旁急着直蹦,等到谢泉开始掰着手指头时,他更是急的直抓眉毛直弄眼。

好在他很注意很注意地站在了燕惊鸿背后,所以等到谢泉数完一个抬头的功夫,赶紧赶紧地伸出两个指,比划了一个数字。

谢泉看着挤眉弄眼的燕杀,突然呆了呆,又楞了楞。

然后打了个激灵,猛地看向燕惊鸿,但见燕惊鸿一脸嬉笑,只那眯笑的眸子里闪着的却是邪冷的光。

“怎么不说了朕在问你,她在你这住了多久呢”

“朕”

谢泉被他出口的一个“朕”字给震的愣了楞,脸上又惶又惊

也忘了要起身,要行礼,更忘了要害怕

如今他满心里都是懊悔

这边,燕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当做谢泉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想着再偷偷挪下脚下站的位置,换个地方再提醒。

只见兜头突然一个扇柄砸了来。

燕惊鸿懒懒起身,瞥看他一眼,冷冷道“笨小子不怕手抽筋,也不怕把眼珠子都挤出来啊”

“他早招了”

“招了招什么了”

燕杀顾不得头疼,小心接过扔来的纸扇,再看看满脸懊恼的谢泉,迷蒙地问。

燕惊鸿指着谢泉,随意道“你,你跟这小子说过你的身份吗”

“没有啊”

“那你说过苏苏的身份”

“当然更没有啊,属下怎么会”

“那不就得了”燕惊鸿叱道“你没说,朕也只是刚无意提了一句,怎么这谢小子就知道她救的那个女人是楚苏呢”

“是楚姑娘自己告诉我的”谢泉知道自己失误在哪了,急急忙忙站起来辩解道。

燕惊鸿转身,赏给他一个暴栗,喝到“这名字若是她告诉你,那你就更该死”

那一个栗子敲在谢泉的头上,旁边的燕杀一个缩肩,只觉得自己头上莫名的疼。

谢泉双手抱头,委屈地道“为什么打我是皇帝就可以胡乱打人了吗”

“砰”地又一声。

燕惊鸿抬起佯作又要抬脚踹他,却被谢泉跳开了躲去,不小心撞倒了旁边晒菜的木架。

倒在地上发出轰响。

“装,你还给朕装”

燕惊鸿斜睨他,竖手一指旁边廊下搁着的那些货物道“燕杀说你经常出山去卖些小手艺,朕一进屋,看见你廊下的那些前两日带回的时兴玩意reads;。那么既然你出了这山,就不可能看不到朕贴的到处都是的这种纸”

“唰地一声”。

他从袖中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张最新晋火热出炉的,由杞英找人作词,他亲自动笔的一张。。爱妻情诗

谢泉扫看了一眼那随风飘晃的,无比熟悉的纸和字迹,身体稍稍后倾了倾

燕惊鸿随手搁在旁边的椅子上,唇际欲笑未笑道“燕杀从这里不过出去一日,就已发现城中到处皆是朕在找她的公告,这每一张公告上,都清楚明白地写清了楚苏两个大字。”

“所以,请问这一个月内,你走货出山进城,你见到了没有”

“千万别和朕说你没进城,你没看见因为就算你这样说了我也不会相信”

“好了,既然这个假设不允许成立,那么你就是进了城,看了这个布告,也知道了她的身份

“然后,你放走了她是不是”

说这话时,他凑了身体过去,盯看着他道。

燕杀吓得冷汗直流,他知道他的这位主子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说不定这种杀了“救命恩人恩将仇报”的事,他也真干的出来。

偷偷挪动着脚步站到谢泉身后,想要劝他坦白从宽,抗拒丢命

突然,谢泉站定了身体,挺着腰,沉声道“就算我知道她身份又怎样腿长她身上,是她在看了你的那些每一封布告后,还是坚持想要在燕杀兄弟醒来之前要走,皇上让我如何去拦又以何立场去拦难不成,真要为了皇上给的那一千两黄金的赏金吗”

一句话,惊的燕杀一个跟头,差点跌了个狗啃泥

瞪大眼睛看着谢泉,突然,他发现燕惊鸿没骂错

他自己,确实有的是一个笨脑袋

再次,他觉得自己还是回寺庙里当个每日吃斋念经的和尚好了reads;

谢泉说完这话,依旧不卑不亢地站在院里,含笑看着燕惊鸿

“哈哈哈哈”畅快的笑声在山中微凉的气息中蔓延。

燕惊鸿唇角勾起,颇感兴趣地朝他望来“朕就说,像谢兄弟这样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像方才那样一个愚笨憨实的山中人,说这样的话才与你的人相匹配啊”

“哈哈哈不错不错这世上有胆量和朕这样说话的人可没有几个”

他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胆够肥的啊放走了朕的女人居然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谢泉嘴角抽了抽,脚步不觉往后退了半步“皇上,谢泉只是一介山中草民,祖辈们来此前出生书香世家,所以自幼教习了一些书中道理而已便如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又如君子不强人所难。”

“谢泉当时救下楚姑娘和燕兄弟纯属偶然,既然路过见到又岂有不救之理,至于后来意外知晓楚姑娘身份,可却也没有卖了这消息这个人去得金的道理再及到楚姑娘主动提出,坚持要先燕兄弟一步离开,在下就不知有何立场去阻拦之理”

“只得顺之救之,从之容之您说是吗”

燕惊鸿一字不落地留神听他说完后,悠悠地抬起上身,挺直了背脊。

“顺之,容之”

他慢慢地将这四个字不停地在口中喃喃着。

复又眼神宛如雨意缥缈地在谢泉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幽幽笑道“山中草民山野村夫”

“原来这穷山僻壤之中,还真的有这样心思空明的山野农夫”

“小苏苏,你倒真是好命怎么这么好的村夫,也被你一、碰、一、个、准啊”

话到最后,却叫人听出了一些些咬牙切齿的意味reads;。

谢泉感觉周边浑身冷了冷

“拿来”燕惊鸿摊开手,对着谢泉道。

“拿什么”谢泉一楞。

白了他一眼,燕惊鸿又道“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又那么好心地放她走,难道她临走时没给你一些什么保命的东西吗”说着又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恼道“朕告诉你,现在就是你生死攸关的时候,你赶紧交出来,朕就不宰你”

“你你”谢泉突然叹了口气,摇头轻笑道“怪不得,怪不得楚姑娘一直躲着不愿见你”

燕惊鸿耳聪目明地听见了,脸色忽变,张嘴还想去骂回,却又蓦然觉得心中被这话刺的有些疼。

那边,谢泉说完后,径直入了里屋,过了一会,他手中拿了一封信出来,递给燕惊鸿。

燕惊鸿忙不迭地接过,动作轻巧地沿着封好的信封最边缘撕开。

打开扫了一眼,只一眼

因为,那里只有两行字,只需要一眼就可以扫完

第一行是:你不许杀他否则我必永不见你

第二行是:想我承认皇后的名份,那就连发三千六百五十天公告再说

三千六百五十天

脑中快速计算掠过,越算,燕惊鸿脸越黑十年后,黄花菜都凉了

一旁的燕杀一直小心翼翼地留神着这边的一切,踮起脚尖,不觉地想要偷偷瞄上一眼

想看看,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让燕惊鸿的脸只灿烂了一小会会,然后黑成了锅底灰reads;

谢泉站的离燕惊鸿较近,但因为角度问题,便也只看到了那信上第一行的字。

刚才也早已领教了这位从不按常理出牌,与一般帝王不同的西延皇帝的风采,乍然一见那信上所写的你不许杀他,几个大字,心中微松了松。

可就在他一口气刚只松了半口气时,燕惊鸿突然大手一挥,转身离去。

冷冷一句“把人带走”

话落,就上来两个侍卫,动作迅速地一左一右地架着谢泉往院外马车走去

“哎,你不能杀我,她说了你不能杀我,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哎哎”

一边被拖着走,谢泉口中一边大喊道。

直到喊道燕惊鸿嫌烦了,方才停下,回首,好笑地看着他。

“你哪只耳朵听到朕说要杀你了,你救了朕的皇后,朕当然要好好地,重重地谢谢你啊,哪还能让您继续住在这小破屋里呢,自然是要请回宫里,好好安度余生啦”

说完,一个弹指,那信封的封套被他揉成一软,弹出,堵住了谢泉的嘴,也止住了他后续想要出口的唔唔声。

转身,上马车,闭紧门帘

“燕杀”一个阴柔的声音响起。

惊的燕杀浑身疙瘩起了一身“哎,哎,属下在”

半响后,帘后再次传来一声轻笑。

“昭告天下,就说朕寻到了皇后的救命恩人,然后万分惊喜地亲自登门拜访,亲自迎上马车。。。。。亲自带回皇城重重酬谢”

那几个“亲自”一声比一声更狠,更冷

隔着车帘,三伏天里,燕杀突然摸了摸还安然贴在自己身上的皮,浑身打了个冷颤reads;

泽州城外三十里,南秦军营。

营中最显眼的一座明黄色大帐,此刻灯火通明,帐内不停有人进进出出

这时,忽然帐帘一撩,从外进来一个戎装银甲的人,他刚进帐,越君行就站了起来。

“天凌,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在京中多待几天”

冷天凌跪地行了礼“如今皇上并军中将士都在前线奋勇征战,天凌还京中如何还待得住”

越君行眸色暗了暗,随后微微一笑道“既如此,那就一起吧,所有战船俱备,我们打算明日就攻城”

说着他简要地一一说了众将商议出的攻城之策。

冷天凌听完以后,沉吟了片刻道又提了几点他觉得尚有些薄弱需要兵力补足之处。

几人当即又做了修订,直到午时时分,越君行才道“行了,今日就议到这吧,众将回去好生休憩,备足体力明日攻城”

“另方才天凌说的对,如今坐镇泽城的乃是南秦千乘统军魏坚,此人是秦陌精挑细选出的人,实力不可小觑,因此诸位在明日的对战中,千万不可轻敌,务必要一举拿下”

“臣等得令”众将齐声呼喝一声后,退出了帐外。

“天凌”越君行又喊了一句。

冷天凌本来也就站着没动,他知道越君行有话想要跟他说。

“府中的事都安顿好了吗”

冷天凌神伤道“微臣在青山顶上给她们择了一地,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了一起羽裳生前我这个做兄长的对她关心甚少,如今她这样去了,我总得满足她最后的心愿”

越君行低叹一声“天凌reads;谢谢你都是为了朕,你才逆了三弟,也失了她”

冷天凌眉目微动,抬首直视越君行“微臣不过是失了个妹妹而已,可如今这样的结果于羽裳而言也许才是最好”

“他们也终于能明着在一起了,不是吗”

越君行微笑,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到帐边,不再多言。

透窗望去,天端月魂朦胧,朵朵柔云在光影变化中迷离而炫暝,孤独起舞。

冷天凌走近“皇后娘娘那可有什么消息吗”

“前两日风痕传信来说,他们追着秦陌出京,跟到金川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看到意欢确实和他在一起,但看情形好像还在昏迷未醒”越君行道。

“在金川时,风痕还与秦陌交了一次手,可惜没有得手,后来他们加强了防范,便又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这都已经三个多月了,怎么还没醒吗”冷天凌忧声道。

越君行默默地凝视着帐外安静苍茫大地,低低道“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

因着有南意欢的相伴,所以秦陌从未如此快乐过

自金川后,一路又行了十多天,墨离赶着车,故意绕了一个大圈,甩开了尾随的风痕和风妩,往暗谷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刚刚苏醒过来的南意欢每日有精神的时候并不多,一日中依旧有半日都在睡着,还有半日在吐

先前因着一直昏睡,所以孕吐反应没法显现

如今人清醒了以后,再加上腹中胎儿日渐稳当,所以到了如今三月多,却突然明显了起来

秦陌没法,只得又急又心疼地一面让窦迦多开些止吐药来服,一面让墨离放缓再放缓马车行进速度,且每日只走半日停半日reads;

窦迦只得开了药来,可是是要皆苦,再甜那味道总都是怪怪的,服到最后,南意欢只要一看见那药碗,闻到一丝药味都能趴在秦陌腿上直吐到胆水出。

到了最后,秦陌实在是不忍看下眼,只好让马车停在了一个僻静的小镇上,几人又歇了几天,才再次启程。

如此一路缓行,等到了暗谷外时,已是过了二十多日。

近四个月的身孕,已经让南意欢的小腹凸出明显

而腹中的孩子估计也是觉得已经折腾的这个娘亲够久了,闹腾累了。

于是某一日,南意欢终于不再吐了

这一日夜里,轩窗寂寂,浅墨池荷。

南意欢坐在桌前,看着桌上满满一桌丰盛的七、八碟精致的菜色,再看看刚从门外换了一身家常袍子进来的秦陌,嫣笑道“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突然弄这一桌菜”

秦陌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道“你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脸都快瘦没了,我看着你昨日胃口稍微好了些,所以想着弄点赶紧给你补补。”

“瘦没了吗”南意欢双手举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不是说女子以瘦为美嘛,瘦了岂不是更好”

拉下她的手,盛了碗汤塞到她手里“你不用想那些,一个女子美不美和胖瘦无关”

“无关吗可是他们说你是皇上啊,是皇上的话那就不该就是身边有很多女人嘛那我要是不瘦一点,不美一点,你会不会哪天就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

秦陌自己喝汤的手指微僵,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双手捧着汤碗,一双晶亮的眸子,楚楚动人地瞅着自己的南意欢。

那眸中,依稀仿佛还染上了丝丝羞涩的光芒

心中微酸,眼角更涩

秦陌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粉嫩的脸颊,带着丝丝怜惜“只要你别不要我,这一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不要你reads;”

“呵呵呵”

南意欢脸上笑意滞了一秒后,吐了吐香舌“明明是人家在问你,你却反过来问人家,是不是所有的皇帝都像你这样会说话啊”

秦陌眸中微闪,他忍了忍,终是问道“什么叫所有的皇帝,除了我,你还认识别的皇帝吗”

南意欢喝了口汤“虽然记不太清,但总觉得好像还有一个人,总是穿着ads;。”

“好不过,我以前见过母后吗”南意欢微有怯怯地问。

“没有”秦陌摇头道“我六岁的时候母后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

“那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十四岁,我十九岁的时候”

“啊,那么久以后啊”

南意欢微有失望,片刻后,复又抬首,目光晶亮地看着秦陌“陌,那下辈子我们早些认识,好不好”

秦陌眼眶一热。

“好”

他别过头,努力睁大眼睛,不让眼角的泪滚落下来。

“下辈子,我一定要早些遇上你”

“下辈子,我再也不要惹你伤心,惹你难过”

“嗯”南意欢轻笑。

秦陌端起桌上一杯莲心苦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虽然母后那你是请教不了了,但若是你想学,那个陈师傅还在你的日光殿里,等过两日我带你回宫去见他,你今日既然吃了我的,那改日总也要还我一顿吧。”

“还就还但到时候我若是做的难吃,你可不许叫唤,推脱着不肯吃”

秦陌低笑“放心,你喂的,就算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南意欢眼眸水灵,泛着水光,柔柔一缕笑意,转眼间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风中。

饭毕后,初白进来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灌了热水来伺候南意欢沐浴reads;。

秦陌则是被墨离请了出去,商量明日入谷的事。

今日秦陌已经和他说了,原本他的族人是一直活在一处暗无天日的谷底的,后来他做了皇帝后,就在离那谷底极近之地寻了一处鸟语花香之空旷之处,建了屋舍房屋,开了田地农园,把所有族人们从谷底接了出来。

族人中有志有能者,若是也愿意入朝入世之人,他也会给他们机会自去从底层拼搏而起,若是一心惟愿在此安稳度日的,他也会顺其心意。

室内水雾缭绕,南意欢抚着自己微凸的肚腹,闭着眼睛,半靠在浴桶里。

少顷,她似听闻身后有低低的沉重的呼吸哽咽声。

疑的回头,只见初白正一手拿着木瓢在给自己桶里加着热水,一手捂着口鼻低低地啜泣着。

“初白,你怎么了”

初白一听,立马惊醒了过来。

她急急忙忙用手胡乱抹着眼泪,道“对不起,对不起,公主。奴婢没事,就是这屋里太热了,奴婢被水熏了眼睛”

“没事,没事”

她又慌乱地把手伸进盛着热水的盆里“这水不热了,奴婢出去换盆热点的水来吧。”

南意欢伸手,一把抓住初白刚刚那一下动作而被烫红的手,盯着她道“你看你的手,都被烫成这样了,那水还不热吗”

初白用力地抽了两下,抽回自己的手,哆嗦地站在原处,不敢说话。

看着她那犹自强忍着泪意的样子,南意欢收回手,慢慢坐会浴桶里,长叹一声道“你们能告诉我,到底我和他之间以前发生了什么吗不然为何这一路来,你和墨离都会以那样的神情看我”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初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不敢说吗”南意欢反问。

“不是,不是reads;”初白摇着头。

“那你们为什么会那样看我刚才你又为什么要偷偷的哭呢”

南意欢面色迷惘,她看着初白“我总觉得我睡了很久,然后我耳边总有一个男人在哭,那个人是不是陌”

初白起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微微点了点头。

“他在哭,你也在哭,你们到底在哭什么”

“皇上,皇上他是心里苦奴婢,奴婢是高兴”初白伤心哽咽地道。

“高兴”南意欢更加不解。

“公主,初白自小跟着皇上身边,后来皇上去了陆府后,初白不便进府就在族里的安排下在陆府附近待着,虽然初白与皇上见面不多,但这些年在宫里,皇上对公主的情意奴婢也总是看在眼里这几年来,皇上一直折磨自己,没有一日停过对公主的想念,所以这些日子奴婢看见公主回来,看见皇上那么高兴,奴婢也高兴”

“公主可能不记得奴婢了,但奴婢以前曾经被皇上遣到宫里伺候过公主的,就像今天这样,奴婢伺候公主沐浴,公主也是这样闭着眼睛不说话,所以方才,方才奴婢见了才一时想起以前的事,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初白膝行了几步,连连叩头道“公主,对不起,奴婢再也不会了,请你不要告诉皇上,千万不要告诉他,不然他会不高兴奴婢这样的”

“你起来吧”南意欢缓缓艰涩地道。

初白抬起泪脸,身下没敢动。

“起来吧,我不会告诉他的。”南意欢又道。

初白听了,这才慢慢扶着地,爬了起来。

“你先出去吧,热水不用加了,等会我自己会起来”

“公主”初白怯怯道。

南意欢闭目,低低道“去吧我不怪你”

初白又看了看,方才嗯了一声,脚步轻巧地出去了。

她走后,南意欢眼睛缓缓睁开,目光怔怔停留在身前墙上悬挂的一副画卷之上。

那画卷上简单的一幅文姬归汉图,下笔浓淡笔锋,墨香四溢,隽永流长。

“秦陌”

两行清泪,不觉而下

夜色涟漪,一蓑江南烟雨,踏着淅沥的雨点,秦陌进了屋。

屋角一点细碎暖光,幽幽亮着。

脚步轻轻地朝着床榻走去,南意欢早已上榻睡着,微微潮湿的青丝散乱,在雪白的肩颈处垂泻成一片柔亮的瀑泉。因着有孕体热,每每她睡着后都爱踢被。

秦陌弯腰,拉过薄被,盖住她裸露在外的一双白皙的纤纤玉足,再弯腰在榻上坐下。

微风夹杂着雨的润泽,荡送来她身上阵阵幽莲的氛氲芳香,温柔郁香湮灭不散。

一颗心,一丝丝柔软成一片湖水。

盯着怔怔看了许久后,他脱了鞋袜,掀开被子躺在榻上,颤抖着双手把熟睡的南意欢拥了过来,在她额上轻轻一吻。

那动作无比轻柔小心,就像拥着的是个脆弱的瓷娃娃,让他捧在手中怕碎了,只得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心中深藏的那份情愫包裹进去。

黑暗中,悲伤而沉郁的声音缓缓响起。

“意欢,白日里你问我,在你的生命里是否还有另一个男人”

“虽然,我不愿承认,但却有一个人,先我一步识你,比我更为无私爱你”

“他叫越君行”

ads;。”

“但也就那一年,二叔和二婶也染了病去世,我便把这里托给了秦容也就是乌雅的兄长”秦陌道。

“那既然他们自小都生活在谷外的,秦容怎么又会不许乌雅出谷呢”

南意欢想了想,仰首问道,露出曲线优美的脖颈,还有那素颜如雪,却妩媚清绝的绝美容颜。

秦陌强力忍住想要俯身在她柔滑轻软的唇上一吻的想法,视线投向远方青山,哑声道“乌雅好动,又被二叔教了些功夫,所以每次出去都会闯一大堆的祸,但她那功夫不过三脚猫,惹了祸又打不过,就往回跑。”

“跑的多了,秦容担心这族地被人发现,给我惹来麻烦,所以便也拘着她,干脆不让她出去了。”

“啊这样啊”南意欢突然噗嗤一笑。

秦陌被她笑意沾染,不觉也随着低笑了起来。

伸手揽过她柔软的腰肢,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低低地说起了这些年乌雅在外面闯下的那些祸端,有的都不得不让他暗中出手帮助调停。

直说的,南意欢咯咯笑个不停,叹服于乌雅那奇异的思维和闯祸能力。

不一会,马车在一栋简单的青瓦院落里停了下来,秦陌抱着南意欢下了地,牵着走了进去。

院落里很简单,只有一个空阔的院子,还有一正两侧三间屋子。

屋子里的摆设也皆是普通的原木制成,只有简单的床、椅等必备的物品,并无其它。

突然,一阵风吹过,身后响起阵阵细细碎碎的碰撞声,铃声清脆,传得很远。

南意欢扭头去看,只见一串奇怪的脸谱的风铃悬在正屋屋檐前,因为系的时间久了,那最上方的红绳颜色已经有些褪去。

怔忡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秦陌察觉到她的异样,走过来问“觉得眼熟吗”

“嗯reads;”南意欢神色迷惘,若有所思地道“但却没有一点印象”

秦陌轻笑,走到屋前,取下那串风铃,拨弄道“你不记得也很正常,因为这东西你不过是在街上停下来看了许久,但却没有买,后来过了几年,有一次我路过那家店,发现这串风铃还在,就掏钱买了下来。”

“几年了都还在吗”南意欢瞪大眼睛,惊讶地道。

“是啊估计是它长得太丑了,所以没人愿意要”秦陌低笑。

“那你还买说不定当时我我停下来,不过是因为看它长得丑,所以多看了几眼而已”

“如果长得丑就可以让你多看几眼,那我巴不得我自己长得比他还丑上几分”

“乱说”南意欢薄嗔着好笑地看向秦陌,却发现他在说这话时,脸上已经没了先前玩笑的笑意。

有的,只是那眼底的几分深沉,几分哀伤

低下头,南意欢一把抢过秦陌手中的风铃,转身扔给一旁的初白“去,拿去洗洗,这都多久没来了,也没人洗洗,看着绳子脏的对了,再去寻条新的线来栓上,你看那红绳都快被雨给淋断了”

初白忙小心接了,收了下去。

回头,南意欢对着秦陌,忽地一笑道“告诉你,我可不喜欢长得丑的男人,你现在这模样本姑娘也就勉强能入眼,你要是再丑一点,那可就不理你了”

秦陌站着听着,嘴角勾起,缓缓绽开一抹笑容。

温柔地揽过她的肩“岂敢放心,我会努力让自己再好看一点的”

“这还差不多”

夜幕降临。

晚膳时,乌雅来了,与她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十岁,文文静静的男子reads;。

那个男子便是之前几人口中的秦容。

在这并没有皇帝与百姓之分,所以只一家人团团坐在一起,吃了一顿简单且温馨的饭食。

席间,秦容说了说这些日子,族里发生的一些大大小小的事,秦陌都一一笑着听了。

他们对于南意欢的到来也并无意外,并无过多的有关与她身份的谈论,好似就像是她曾经来过数次,好似她和秦陌之间的那一切恩怨从未发生一样,只关切地问了问她如今身体怎样,怀着胎儿是否吃力等。

那乌雅更是起身,摸了摸南意欢的肚子,随后更是蹲了下来,把耳朵贴在她的腹上,说是想要听听小宝宝说话。

最后,还是秦容看不下眼,把她给拉扯了回来,口中斥道“乌雅,你小心些,别毛手毛脚弄伤了嫂嫂”

乌雅嘿嘿一笑,不舍地起身,回到自己位上,依旧捧回了碗吃了起来。

晚膳饭毕后,南意欢沐浴更衣完,觉得山中夜风微凉,就想着去拿件外衣再披着。

路过房门处时,只听门外两个人影在站着说话。

“今日下午,我把我前些时日琢磨出的药方给窦先生看了看,他指点出了其中的一些不足,所以恐怕我这些时日的功夫怕是会白费了”秦容黯然叹气道。

“这次出京前,我让他也从各处搜了一些治疗盲症的方子,你可看了,可能用吗”秦陌问。

秦容语声无奈“看了可那些方子我前几年时都已一一试过,并无多大起效”

“如今族里这样患了盲症的还有多少人”

“一百多人”

屋外,陡然静默下来,

停了停,秦陌颓然道“现在不同以前了,总会有办法的reads;。回京后,我会让人再搜一批方子送来,他们中的人大多还年轻,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不见天日吧”

“嗯”秦容低低应了一声,问道“这里自我有照看着,我听说最近因为嫂嫂,北越和你开战了吗”

良久,屋外才缓缓响起了秦陌冰凉微黯的一声“五日前,泽州已经失了昨日,他们已经到了上元”

“这么短时间,就攻破了上元了吗”秦容惊道。

他转身往正屋方向看了看,低声道“泽州城外有吔泽河,上元城外有浔山为天险,这么快他们就攻破了这两城,你还不赶紧赶回去督战,还来这里做什么”

“你明日就出谷回去吧”

“不了我再留两日再走”秦陌叹道。

“为什么”

秦容更加压低了嗓音道“你们俩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若是你想要以后继续与他厮守,那这一战你就不能败啊若是败了,你拿什么去守住她”

“可是秦容”

秦陌转首,仰望天穹,怅然无助道“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已不知该用什么去留下她了”

“曾经,在我救下她之前,我便想着越君行待她极好极好,与他相比我已无资格去争去抢,那么便让她那么幸福地去生活吧,那样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在北英山救下她之后,我还是自私地把她带了回来,明知她心里念着他不愿醒来,宁愿动了伤害她孩子的念头也要拼死把她留在身边”

“后来,她醒了她居然忘了那一切,她居然还愿意笑着对着,问我是不是他夫君是不是她腹中孩子的爹”

碧眸中浮起一丝氤氲,嗓音也微哑道“秦容”

“我又再次自私了一把”

“我说我是他夫君,我说我是她孩子的爹”

“秦容”他停了停,身体轻微颤抖道“我觉得我像是个贼,偷着这早已不属于我的一切可是我贪恋这样的温暖,贪恋她对我的温言笑语”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这样的日子,既欢喜,却又空泛我日日抱着她,却总觉得那么不真实,我夜夜不敢安睡,总担心不知道哪一日醒来,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梦”

“所以,这样的我,你让我如何去打那一场战”

“我不知道我是该赢还是该输若是有一日,她清醒过来知道我赢了她心中念着的那个男人,她会再次恨我的会怨我,会不理我”

“可若是输了就像你说的,我还是会失去她”

“秦容”他惨然一笑,月光中映着脸上泪痕闪闪“你知道吗她前些时日对我说,下一世我们要早日相见可对于下一世,我只愿再也不要生在帝王家”

屋外,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唯有那重新被洗净,换了新绳悬上的鬼脸风铃,随着夜风叮铃摇荡

良久,秦容哑声一句“那就随心吧心往哪,就去哪”

题外话

这样的处理方式不一定会让每个妹纸都满意,但这确实一直以来,某夜心中的构想

这几天写这几章,包括后面还写了一些没发出来的,心情有些惆怅,亦或是有些悲伤

有愿意的妹纸,就在妹纸去陪某夜多聊聊吧~

大结局下,估计还有35万字,快的话周日发,来不及的话,可能要到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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