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欢唤来日光殿侍候的侍女,说想用膳,让她即刻准备。
然后,还问了她叫什么名字。
“奴婢初白”侍女惊异地看着南意欢淡然的表情,这么多天来,这是南意欢开口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过了半个时辰,初白端着一碗清粥和几碟小菜进来。说是她多日不曾进食,还是先用些清淡稀食的好。南意欢点点头,坐下来,两颊红肿,嘴唇只要稍稍一动,就会疼痛钻心,但她还是努力吞咽了些。
用完膳后,南意欢又吩咐初白准备热水,她想沐浴。
不一会儿,初白招呼二个小太监抬来了浴桶,南意欢独自一人脱衣,踏入浴桶中浸泡,桶中热气熏得她眼眶莹热,泪眼朦胧,她将整个脑袋都沉入水中,片刻后再起来时,表情已恢复冷然。直到桶中热水变冷,她才缓缓起身,穿好初白准备的衣服走到镜前坐下。
初白走过来,手中拿着一个碧绿小瓶,怯怯说“小姐,这药对驱肿最是有效,奴婢帮你上点吧”。因为南意欢身份尴尬,因此初白一直只唤她为小姐。
南意欢点点头,初白便大着胆子上前,伸出食指抹了一点在南意欢的伤口处,一股清凉的感觉立马在伤口红肿处四溢开来,原本火辣的感觉即刻好了很多。
南意欢瞥了那碧绿小瓶一眼,心想如此珍贵的驱肿伤药,又怎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拥有的。
只是,不管这是谁送的,于她来说,都已无任何意义。
上完药,南意欢便上床沉沉睡去,这一夜,她直直睡到第二日正午才醒。
双眸睁开瞬间,恍然这仍然还是她以前的日光殿,玉阶和风兰会嬉笑着进来,帮她穿衣洗漱,互相之间言语嬉闹。可是,如今,这殿内只余孤独冷寂。
初白听到声音,手捧着温水推门进来,看见南意欢醒来,走过来扶她下床,又拧了热毛巾帮她洗漱。
南意欢看着初白忙前忙后的身影,又隐约瞥到门外侧身立着一抹欣长身影,便问初白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如今的我只是个亡国之人,而且后宫里的皇后娘娘对我又恨之入骨“
初白拧毛巾的手一抖,急道“奴婢一切都只是听公子的指令而已,公子交代奴婢要善待小姐,奴婢就会照办的”
“公子,你家公子可真有意思,杀了我全家,独独留我一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对我有情呢”南意欢飘渺如云般轻笑道,眼光装作无意地往门外看去,果然,只见外面身影微微一动。
“公子的事情奴婢不清楚,奴婢只知道,公子对谁好,奴婢就对谁好”
“哼。。”南意欢嗤笑道“原来夺我家园,灭我亲人,将我圈禁在这殿里,就是对我好,那你家公子对人好的方式真是与众不同”
初白喏喏不言,南意欢再看门口原本立着的人影已经消失,不禁也失了兴致,草草洗漱,用了膳。
下午的时候,她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曾经的右相陆述天。
陆述天早已褪去原先来昭帝面前那样一副儒雅的模样,换来的是一副机警冷漠的神情。他上下打量了下南意欢现在的模样,冷冷道“陌儿跟我说了,希望能留你一命,我本不同意,不过既然他开了口,那只要你老实本分,我就饶你不死”
南意欢只顾低头喝茶不语。
陆述天脸上怒意渐显“你别挑战老夫的耐性,按照老夫的意思,自然是一万个你都不能留。虽然,现在老夫答应了陌儿不动你,但是不代表,老夫会永远不动你”
南意欢一口饮尽,将茶盏丢在茶桌上,转身入了内室。
“哐当”一声,屋外的茶盏落了地,却是陆述天拂袖而去。
南意欢看了陆述天渐渐远去的背影,回首冷笑。
这些日子,她将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回想了个遍,心愈想愈凉。
百年前南秦自亡国后便开始部署棋子,留下暗枭势力,并偷偷隐藏下一批衷心臣子假意归顺新朝南楚,陆述天、刘辰都是暗枭的人。秦陌以丞相之子的名义公然大隐于室,刘辰则自小潜入军营,凭借暗枭在军中势力一步步高升,只怕这南楚朝堂早已半数都落于南秦故人之手,只是缺了一个良好的动手时机,而自己,将那阵最后的东风亲自送到了秦陌的手上。
秦陌以身为饵,诱使自己下嫁,借着这一场大婚,将昭帝骗出宫,血洗皇族和所有反抗之人,以铁血手段攫取政权。
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早已将她和她的南楚,兜了个严丝合缝,密不透风,逃无可逃。
秦陌自那以后,便似遗忘了她似得,陆婉儿也似沉浸在即将登上后位的喜悦,没有再来找她麻烦。她每日强压着自己,硬生生地将初白端来的东西都咽下肚,很快,原本苍白的脸色略略红润了些,只是身上,仍然纤瘦无比。
一晃一月有余。
一日白日南意欢见初白换了一身新裁宫装,脸上也喜色不甚。到了夜间,更是听得殿外丝竹声声传来,烟花响声阵阵。
南意欢倚着窗角,看着屋外那绚烂之极,满空绽放的烟花,算算日子,今日该是秦陌登基之日,看来,各国使臣来贺,大殿内现在肯定一片热闹场景。所有人都会恭贺新皇登基,没有人会再去记得这宫里刚刚才血流成河,没有人会记得她这个亡国的公主还依然被囚禁在这原本属于她的寝殿内,无比讽刺。
也许,今后,南楚,昭帝,包括她自己,曾经最为尊贵的南楚意欢公主,都只会是别人闲余饭后偶尔的谈资而已。
也许,如果新帝忌讳,连闲余饭后都不会被人提起。
先祖苦心掠夺来的江山,历经风雨百年后,终于,如烟花般坠落凡尘,并即将被无数人踩在脚底,捻入泥土,无迹可寻。
她曾想过,自古朝代更替,亘古不变轮回之理。
只是,她还是天真了些。
朝代更替,用的是千万人的血和千万人的骨。
今晚的烟花放了很久,想必开国皇帝,沉寂百年后,幡然跃起,如此丰功伟业,内心喜悦难以言表。
那个曾经白衣青衫的少年,那个笑容明朗的少年,终于逆袭转身。
她可以想象他一身金黄龙袍,端坐在紫金宝殿上,那笑视群雄的样子,他有那个气势和胸怀。
她也可以想象,陆婉儿一身凤袍,帝后同銮,心中会是何等的得意。
今夜,也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吧。夫妻同心,琴瑟合鸣。
“嗤 ̄ ̄”她勾起唇,划开森冷笑靥,轻轻笑着,手上一朵欢颜花已经被她捏的片片落地,凌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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