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有田换下长裤,但见腿、臀、背至少有八九道鞭痕,火辣无比,一不小心触碰到,雪雪……喔……疼得他吸着冷气,这个老妈还真是一个狼妈,狼妈愤怒了,后果严重啊。
高有田只好穿着大裤衩,像狗一样趴着睡,睡姿不对,睡得相当辛苦,不过也许是实在太累了,他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去了。
到了半夜,迷迷糊糊中,高有田发觉背部、臀部的鞭伤没这么疼了,一种凉凉的感觉代替了原先火辣辣的灼热感,还闻到跌打万花油的味道,睁开眼一看,只见田淑珍正坐在床边,噙着泪,抽着鼻子,小心地替他涂抹着跌打万花油。
“……妈,是你啊,你怎的还没睡啊,咳咳,什么时候了,我睡得好沉……啊……妈,你什么时候来的?”高有田睡眼惺忪,一边说着。
“趴着,别动,好疼是么,妈给你上药……”田淑珍含着泪,哽咽着说:“你伤成这样了,妈能睡得着么?儿子啊,妈一时冲动,控制不了自己,出重手打了你,打过后妈好后悔,心就像被锥子扎着一样痛,恨妈么?”
“妈,有田没事,是有田不对,让妈伤心失望,有田该打,有田不会怪妈的。”高有田说。
“真的不恨妈?妈这辈子是第一次打你,以前哪怕你再顽皮捣蛋,妈都不舍得打你,可你这次真的做错了,怎能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呢,你真的就这么狠心扔下妈么?你也不想想,老大有才走了,妈要是再失去你这个儿子,妈这后半辈子还靠谁,还能活下去吗?”说着,田淑珍越想越悲切,别过头去,泪水簌簌而下。
“妈,你别伤心,有田再也不会这么傻了。”高有田说。
高有田感觉得到自己在田淑珍心里的份量,她真的是视他这个儿子如命根。
良久,良久,田淑珍的心绪才平静下来,才停止哭泣。
“咳咳,妈,趴着真好辛苦,我想起来……”高有田扭扭捏捏地说。
“……扑哧”,田淑珍瞪了高有田一眼,看到他的窘样,破涕为笑,骂着:“谁叫你让老妈伤心呢,真该让你这小子好好趴几天才行,长长记性也好,省得你老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先别忙着起来,刚搽上的药,还没干,万花油放在你的床头,睡醒了再搽一次,自己搽不到背后就叫妈,知道吗?”说着,田淑珍站了起来,将裤子扔给了高有田,捡拾了一下房间,这才放心离去。
其实身上的鞭伤只是皮外伤,也没有破皮,高有田本来就年轻,自愈力非常强,睡了一觉醒来基本上恢复了七七八八,搽上万花油一阵子,火辣辣的感觉也没有了。高有田赶紧起来穿上裤子,他没有裸睡的习惯。
高有田看了看表,发觉那块电子表罢工了,可能是泡到水报废了,这种电子表进水就没法修了,他解下电子表,随手扔到垃圾篮里。走出天井,看看天色应该是午夜刚过,想起今晚还没练刀,于是穿上中裤和T恤,走出院子。
经过老柳树时,高有田发现树下有个身影,吓了一跳,定眼一看,这不是老爸高大元吗?
“爸,你怎的还没歇息呀?”高有田问。
“在等你,走吧,到树林去。”高大元说着,站了起来,先行走出了家门。
高有田忐忑不安地跟了上去,心想:别看老爸看起来像个粗人,但其实精明得很,要想骗过他还真不容易,他肯定会问到轻生的事,该怎么圆这个谎呢。
一路上,父子俩都是一声不吭的,直到到了练刀的树林里,高大元背向高有田,沉声问:“下午怎么回事,坦白跟老子说说。”
该来的还是来了,知道藏不住的,于是高有田咬了咬牙,低头说:“……爸,有田辜负你的厚望,做了一件丑事,虽然不是有田主动的,可有田也有错,经不住诱惑,守不住底线,爸你处罚有田吧。”
高大元追问:“那女人是谁?在哪里干的?”
高有田的脸颊火辣辣的,细声说:“花十媳妇,村头的玉米地里,我路过玉米地时,她在地里解手,她说她很辛苦,让我帮帮她,于是……事后我很后悔。”
高大元又问:“有人看到吗?”
高有田忙说:“没有。”
“混账的东西,就是为了这事你就轻生自残?没出息!糊涂!你妈没打错你,你差点让咱们老高家绝了后!老子都怀疑你是不是老高家的种!”高大元猛地回身,冷冷地看着高有田,呵斥着。
“有田当时觉得没脸见父母……”高有田被骂得都有些无地自容,额头、背脊冒着冷汗,高大元的话虽然有些自私,有点粗糙,但震耳欲溃,且确实有点道理,为此轻生真的一点都不值。
“这事到此为止,不准再胡思乱想,要是有什么老子给你顶着,要记住你当前的两件大事:一件是用心给老子争下文书这个位子,另一件是尽快把刀给老子练好。”高大元虎目一瞪,说。
“……有田记住了。”高有田擦了一把汗,应着。
“唔,这刀你也练了一段时间,取刀,老子要检查一下。”高大元说着,就地捡了一根木条。
高有田爬上树洞,取出大砍刀,父子俩对练了起来。这段时间高有田练得很卖力,很刻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刀法练得很不错,高大元表面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暗喜:真没想到老二有田练武的天赋和悟性比老大有才还要好,老二还有一个优点是更能吃苦一些,天生力气大,身量又高,这套刀法简直是专为他量身订做的。
“练得还算马马虎虎,从今晚开始可以上树桩练了。”高大元点了点头,随后耐心地指点高有田上桩练刀。
因为桩上练刀很危险,那一夜,高大元一直站在桩下,看着儿子一次次从桩上滑落,又倔强地一次次爬起,直至最后在桩上自如地行走、腾跃,如履平地,这才放心离去。
看着那渐渐隐没在夜色中的背影,高有田的心里又多了几许敬意,唉,望子成龙,每一个父亲都是一样,上一世如此,这一世有过之而不及,这种恩情厚重如山,恐怕几春晖也是报不完。